洛鶯和顧漫雨沒前往客廳,直接從樓梯拐到了偏廳。


    偏廳一般不會客,因此陳設都偏私人居家,有個小房間養了幾隻貓,布爾貓、暹羅貓、埃及貓、波斯貓、中華狸花貓都在角落睡,隻有一隻上個月顧漫雨在學校附近撿來的小土貓還醒著,它比較瘦,比最胖的老鼠大不了多少。


    顧漫雨拿了一碗奶來喂小土貓,一邊給它順毛:“這貓個頭比較小,又很瘦,我差點以為養不活。”


    洛鶯用手指戳戳小土貓的耳朵,道:“這不是活了嗎?”


    顧漫雨又說:“本來我媽不讓我養,她這人特別討厭貓狗之類的。幸好她不和我們住一棟屋。”


    說到這兒,顧漫雨表情冷漠,就好像在說一個陌生人。


    洛鶯是知道她為什麽這種態度的。顧漫雨的母親劉琴和顧義山的婚姻是名存實亡,兩人這些年各玩兒各的,但就是不離婚,據說是財產不好分割,就沒離,一直分居,偶爾才會因為過年之類的節日聚一聚。


    而且劉琴比較重男輕女,一直不怎麽看重顧漫雨,隻在乎顧盛澤,因此兩母女的關係不怎麽好,顧漫雨倒是和顧司聿的母親周明玉關係更好,雖然關係是祖孫,但其實更像是母女。


    周明玉似乎更偏愛女兒。隻是她和女兒的緣分很薄。


    顧漫雨把小土貓抱到腿上,眼神幽幽的:“剛撿回來的時候我得去學校住,幾天都不回來,我媽打電話去罵了我一通,說我又撿這種不幹不淨的東西回來,你知道為什麽嗎?就因為我哥小時候被貓抓過,她就一直惦記這事兒。她那天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很難受,怕她把貓給扔了,以前她就扔過一隻。”


    說到這兒,顧漫雨吸了吸鼻子。洛鶯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顧家人的家庭關係比較複雜,不像她家,簡單明了又溫馨,即使她和洛湛經常互懟,那也隻是懟而已,不會記隔夜仇,顧家就不一樣了,各種複雜。


    劉琴以前扔顧漫雨的貓,這事情洛鶯也知道,所以她一直很不喜歡劉琴。


    現在她和顧盛澤吹了也挺好,她也不用故意在劉琴麵前裝賢良淑德,一次分手同時甩掉劈腿渣男和無情婆婆,簡直就是double kill,這買賣真的超值:)


    “節哀。”洛鶯拍拍顧漫雨的肩膀。


    顧漫雨卻被逗笑了,她翻了個白眼:“還好,我小叔還挺喜歡貓的,他放話說這隻貓是他養的,”她攤攤手,“我媽慫了,完全就不敢扔。”


    “其實他壓根連貓的名字都記不住。這隻明明叫二狗子,他偏喊人家inuyasha。”顧漫雨麵無表情道。


    洛鶯:“……”


    這個冷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洛鶯張了張嘴,半晌才冒出聲兒:“啊?啊……你小叔的記憶力是被狗吃了麽?”


    顧漫雨:“……”


    話音剛落,被當做貓咖的小房間的門被人從外邊打開,進來一個人,大晚上的也不先打聲招呼,怪嚇人的,並且顧漫雨為了訴說自己的童年苦情故事,連燈都沒有開。


    這家人就是這麽的神奇。


    黑燈瞎火的,來人也不開燈,但那雙眼睛和獸眼似的,幾步就到了兩人麵前,顧漫雨也不說話,非常識相地抱著小土貓退了出去,房間裏忽然就隻剩下洛鶯和那個人以及幾隻窩在窩裏的貓。


    這人是顧司聿,她知道,因為她聞到他衣服上那種皂角味兒了,這味道她還挺喜歡聞,一時間竟然忘了起身。


    “罵我?”他聲音裏帶著點戲謔。


    “……”


    洛鶯一怔,搖搖頭。


    顧司聿蹲在她麵前,借著窗台灑進來的路燈燈光和月色,凝視了會兒她的臉,在他抬手伸向她要做什麽之際,她忽然站起來,迅速走到牆邊去開了燈。燈光大亮之際,她才看見他的左手臂似乎受傷了。


    來不及細想她就開口問了。


    “你手臂怎麽回事?打架了?”


    “沒什麽。家暴而已。習慣了。”


    “……?”


    顧司聿臉上沒什麽表情,起身淡然道:“幫我包一下。”


    “……那你等會兒,我找醫藥箱。”


    “我車上有。”


    “……”


    說完拉起她的手就出了貓咖房。路過客廳時,顧老爺子在安慰顧老太太。其實顧司聿的母親周明玉不怎麽老,也就五十多,比老爺子小十幾歲。


    顧司聿拉著洛鶯的手從客廳穿過時,瞥見周明玉臉色灰敗,她冷著臉色朝洛鶯和顧司聿這邊掃了眼,之後居然暴躁地摔了茶杯,茶水灑了一地。


    洛鶯感覺到顧司聿牽著她手的那隻手忽然收緊了些。


    他是怕她被嚇到?


    她剛才確實有小小地嚇了一跳。因為第一回 看見這樣子的周明玉。印象中,周明玉幾乎沒和誰生過氣。剛才卻怒目而視。


    她能感覺到,周明玉的那股惡意不是衝著她來的,是衝著顧司聿。


    他剛才做什麽了惹到了自個兒親媽周明玉?


    出門之後,洛鶯回想了一下剛才周明玉摔杯子的舉動,那杯子似乎本來是要往顧司聿這邊砸的……


    後來好像是看到她跟在旁邊才沒有砸過來。


    這個想法讓洛鶯膽寒了一會兒。周明玉和顧司聿關係不好,這很多人都知道。明明是親母子。關係卻很糟糕。


    門口擺放了幾盆白菊。洛鶯一掃而過間才想起來,幾天後,是顧司聿的妹妹顧恬的忌日。


    她其實沒見過顧恬,因為顧恬兩歲的時候就去世了,聽說不是病死,是意外,具體是什麽意外,她不清楚,顧家人對這件事情都諱莫如深,沒人會提。她一個外人再好奇當然也不好去問。


    但她也聽到了一些小道消息,顧恬的意外,好像隱約的……和顧司聿有關。


    她瞥了眼顧司聿手臂上的傷口,心裏有了個判斷。這傷口恐怕是周明玉弄的。


    顧司聿從後備箱拿了個箱子出來,打開後,他靠在椅背上,一臉肅穆又冷酷的神色,冷酷了幾秒後,他從兜裏掏了煙盒出來,洛鶯適時提醒他:“別抽煙。”


    他拿著zippo的那隻手一頓,盯著她看了兩秒,隨即把zippo隔空扔進了不遠處的噴水池裏。扔得特別準。


    她把煙盒也遞給他,道:“離噴水池少說也有二十米吧。技術真牛/逼。那幹脆連這個也扔了。我就不信你還能扔進去。”


    顧司聿:“……”


    他冷著眉眼,沒扔,而是把煙盒扔到後座,抬起一隻手臂伸到她麵前,冷聲道:“快點兒搞。”


    “……”


    這話說的。


    還是那麽的少兒不宜:)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要幫他幹啥不可描述的呢。


    “這個你怎麽搞的?你媽?”她一邊替他消毒一邊問。動作小心翼翼。


    其實她是不怎麽會,所以弄得很慢。


    顧司聿似乎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隨後靠過來,在她耳朵邊,輕聲撥弄。聲音淡淡的。像薄紗劃過敏感的肌膚,讓她覺得有點癢。


    “沒什麽。家暴。”他又這麽說。


    “……”


    言簡而意賅。雖然也能算是家暴。但這麽看來,他不想說太具體。不過她也猜得到具體是怎麽弄的。


    傷口看著像碎玻璃渣紮進皮膚裏弄的。


    他呼吸時的氣息掃過她的耳朵,令她的耳朵有輕度的灼燒感,她心頭一跳,趕緊退後一些,拉開和他之間的距離,迅速撕開創口貼的薄膜,貼到他的手臂上。


    “貼好了。”她邀功似的看著自己的傑作。


    她感覺到顧司聿的視線冷漠地劃過她頭頂。而後聽見他的抨擊:“我是右手受傷。不是左手。眼睛我借你幾天用用?”


    洛鶯:“……”


    呃。他剛才靠太近,導致她以為他又要幹點什麽,所以一緊張就閉眼亂貼了一通。


    顧司聿發動車子的引擎,給車門上了鎖。她係好安全帶。


    “不貼了?”她笑著問了句。心虛得很。


    顧司聿觀察了幾眼後視鏡,踩了油門,睇了眼那隻受傷的手臂,冷漠道:“哦。已經愈合了。”


    “……”


    所以他是在把她當猴耍嗎?


    氣!死!她!了!


    魔!鬼!!


    一路上她都氣呼呼的,不聽不看不說,假裝自己睡著了。


    車子開進榕水灣後又開了幾分鍾,洛鶯假裝睡飽了睜開眼睛,顧司聿依舊一副冷冰冰絕世小龍男再世的冷峻神色。


    敢情她氣了一路了人家都懶得搭理她安慰她一下。


    這就是一個說想和她結婚的男的?


    怕不是高級pua:)


    瑞思拜.jpg


    車子停穩之後,洛鶯拉車門要下車,但是拉不動,鎖還沒解開,她沒好氣地扭頭瞪他:“開門。我到了。”


    顧司聿卻好整以暇地鬆了鬆領帶,問:“那件事情考慮得怎麽樣了?”


    “你說結婚啊?”她一笑,吸口氣,變臉,一氣嗬成,“當然是不了。”


    她雙手抱臂,盯著前方夜色,又說:“我才二十一,年輕人的世界還沒享受夠,幹嘛要和你攜手踏進婚姻的墳墓?”


    她停頓,觀察顧司聿的神色。


    顧司聿不置可否,淡聲說:“繼續說。”


    “你把車門打開我就告訴你你三振出局out的理由。”


    “……”


    顧司聿嗤笑一聲:“很好。”他把車門解鎖,“我今天沒什麽耐心。趕、緊、說。”


    咬牙切齒的。


    洛鶯腹誹:說的好像你平時就有耐心似的。還咬牙切齒。她更生氣好嗎!


    於是她也換上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打開車門下了車,用力關上車門後吸了幾口氣,答非所問道:“你。一直。摸了。我好幾回。了吧。”


    顧司聿:“……?”


    “如上所述,我沒有報警讓警方擊斃你就算了,你還想我被你騙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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