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獵:“咦?我說誰了嗎?”飯後各自收拾,季沉蛟出門丟一趟垃圾,回來也懶得計較什麽阿豆什麽小少爺了。下午在會議室跟隊員們複過盤,現在倒是可以再跟淩獵複個盤。反正淩獵也參與了調查,有的想法比隊員們更刁鑽。“血緣很有宗教感。”淩獵說。季沉蛟一時沒理解,“為什麽?”淩獵坐沒坐相,一上了沙發,腿又往牆上翹,“你不覺得嗎?它向善的時候就是祈禱、救贖,當它向惡,那就是詛咒。”季沉蛟一巴掌給他拍下去,他捂住被怕紅的腳踝,低頭就吹,還嘀咕:“我的腳洗得幹幹淨淨……”這動作被季沉蛟整笑了,也懶得再管他,讓他怎麽舒服怎麽來。“你是說何凜的死,成了薑猛擺脫不了的詛咒。羅婉婉的死,也是讓龍莎莎走向惡的詛咒?”“嗯。血緣之外的人難以理解那種瘋狂,薑猛明明和何凜從未一起生活過,他為什麽會用這麽多年,甚至不惜毀掉自己的人生,也要給這個被父母拋棄的姐姐報仇?龍莎莎和羅婉婉隻是表姐妹,一起生活的時間還沒有她與歐紅生活的長,在得知羅婉婉被歐紅所害的瞬間,她就起了殺念。怎麽解釋?隻能說,血緣像宗教一樣,能夠鼓動人去做瘋狂的事。”季沉蛟沉默了會兒,“這兩個例子都隻能說明血緣向惡的一麵。”“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善本來就是稀缺品。”淩獵眼中閃過一絲銳利,仿佛洞悉一切,“惡總是容易戰勝善,詛咒比祈禱更容易讓人臣服。”季沉蛟忽然問:“那你的血緣呢?”淩獵晃著的腿突然一頓,從牆上掉下來,差點砸到季沉蛟。“我?我是個沒有血緣的人。”“什麽意思?”季沉蛟多次翻閱淩獵的資料他小時候與父母一起偷渡到國外,父母去世後,感到國外的生活過於艱辛,於是回國,來夏榕市討生活。但謝傾雖然沒有明說,態度已經說明,這份資料很可能是假的,是淩獵為了某個任務而偽造的身份之一。“意思就是,我也不知道我的血緣源自哪裏。”淩獵的回答模棱兩可,讓人雲裏霧裏,但季沉蛟卻奇異地摸到一絲熟悉感。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血緣源自哪裏。對來到鈴蘭香福利院之前的記憶,他非常模糊,但按理說不應該,因為那時他已經到了記事的年紀。可他能清楚記得的就隻有在鈴蘭香的日子,就像淩獵所說的,他沒有來處。既然不知道父母是誰,那就與血緣無關,無論是血緣的祈禱還是詛咒,都全然無法應驗在他身上。比之血緣,對他影響更大的是養父母。想到養父母,季沉蛟輕皺了下眉。淩獵歪頭:“你怎麽了?”季沉蛟回神,“沒,再想後續的偵查方向。顧問,你有什麽建議?”淩獵笑得打跌,“本嫌疑人什麽時候升級成顧問了?”季沉蛟咳一聲,“謝隊不是走程序給你特別許可?”“那我也不是顧問,我隻是個沒有工資,可憐巴巴的外掛。”“……”淩獵又笑。季沉蛟盯著他,他好像總是在笑,像個沒有煩惱的不倒翁。“說正事。”季沉蛟在“不倒翁”額頭上敲了敲。淩獵這才坐好,“如果我是凶手,除非康萬濱和小龍蝦有什麽關係,不然我不會把他溺死在養殖湖裏。”“為什麽?”“那麽多小龍毓西蝦,缺大德了!”“………………”淩獵這話初聽無厘頭,但仔細一想,卻有幾分道理。倒不是凶手道德水平高低的問題,而是選擇小龍蝦養殖湖本身,就帶著一種標誌性。這標誌性在圍繞康萬濱的人際關係調查尚未完成之前,並不顯得突出。但在排查結束後,嫌疑人還處在隱身狀態,就不得不考慮小龍蝦這個意象。為什麽一定是小龍蝦養殖湖?要讓康萬濱溺水死亡的話,楓意山莊有溫泉,有供人釣魚的池塘。季沉蛟思索著,關於小龍蝦,還有另一個疑點凶手砍下康萬濱的手,插在蝦殼山上,這“行為藝術”代表什麽?調查之初,重案隊認為凶手一方麵是在示威,另一方麵是讓在場賓客盡快發現有人遇害。畢竟養殖湖離居住區有一定距離,加上康萬濱剛死,屍體暫時不會浮上來,就算農民們去打撈小龍蝦,也不一定能發現湖底有一具屍體。那假如砍手丟在蝦殼山的重點不是行為本身,而是蝦殼山呢?康萬濱殘缺不全的屍體沉在養殖戶底,斷手舉在蝦殼山上。小龍蝦,才是凶手真正想表達的情緒?淩獵:“凶手不會是小龍蝦精吧?全家都被康萬濱吃掉了,所以變成人形來報仇?”“……”姓淩的又開始胡言亂語了。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訂閱留評。第63章 親疏(13)季沉蛟洗完澡, 淩獵坐在地毯上玩switch,還招招手讓他一起玩。季沉蛟走是走過去了, 卻一把搶過淩獵的手柄。兩人一個站著, 一個盤腿坐著,當然是季沉蛟有位置優勢。淩獵站起來時被季沉蛟輕輕戳了下腦門,重心不穩, 又跌了下去,季沉蛟趁機繞到另一邊, 幾下就通了一關, 然後保存、關機、關電視, 一氣嗬成。淩獵都懵了。季沉蛟:“早點睡, 明天的任務很重。”淩獵:“我管你任務重不重, 我隻是個沒用的嫌疑人。”季沉蛟不跟他吵,隻說自己的打算, “南城分局的排查看似很全麵,圍繞康家的仇怨調查了很多, 唯一疏忽的就是康萬濱在康家所作所為中扮演的角色。我明天要去一趟監獄, 和康萬濱的父兄叔伯聊聊, 時間充足的話,還要去桐茄縣。”桐茄縣,正是康家當年的老巢。淩獵的手悄悄伸向手柄, “去吧去吧,早去早歸哦!”季沉蛟一記眼刀,“你和我一起。”“啊?”“既然走了市局的流程, 就別不幹活。”淩獵苦哈哈地說:“桐茄縣你們不是去查過了嗎?”“角度不對。”季沉蛟道:“當時有個固有認知, 康萬濱作惡是在將康家各人送入監獄之後, 康家盤踞桐茄縣時作惡與他無關, 他不參與家族紛爭,康家最得勢的時候,他甚至不在國內。但他從康家這攤淤泥出來,說不定早就沾上汙點。”淩獵打哈欠,揉揉眼睛,“這就是寄人籬下的代價,嗯嗯,懂了懂了。”季沉蛟看著他那委屈巴巴的模樣,無語又有點想笑。市局有幾個辦公室的燈光將會亮一宿,那是值班的刑警與特警,不遠處的家屬樓漸漸熄燈,融入城市的夜色中。南城區的玉容詠歌酒店,卻徹夜燈光璀璨,如同矗立在黑幕裏的水晶。一人說:“柏先生,確認羅婉婉已經死亡。”“果然是個沒用的東西。”柏嶺雪從窗邊轉過身來,“你們聯係的痕跡全都清除了嗎?”“放心吧柏先生。”來人名叫“呐聲”,是個代號。他的輪廓比東亞人深邃一些,皮膚冷白,灰色的眸子在房間橘色調的燈光中,折射出一絲妖冶,“羅婉婉不算我們的成員,就連她的目標康萬濱,也隻是臭魚爛蝦,給她這個任務,隻是想做個實驗而已。”柏嶺雪點頭,“你有分寸就行。下次別讓臭魚爛蝦影響計劃。”“呐聲”又問:“柏先生,接下來需要我做什麽?”“回去盯著‘惡後’,盡量滿足她,她有任何動作,都匯報給我。”“是。”“呐聲”正要離開,柏嶺雪又道:“衛梁現在過得怎麽樣?”“呐聲”愣了下,一時沒想起這是誰。過了兩秒才說:“您是說喻戈當年寧可自己坐牢,也要救下來的那個……?”柏嶺雪不答,把玩著一隻打火機。“呐聲”趕緊說:“他早就出獄了,好像和母舅家一起生活,開了個火鍋店。柏先生,需要我去落實嗎?”“去吧,查清他的近況。然後……”柏嶺雪冷淡地笑了笑,“找機會殺了他。”“是!”“呐聲”離開後,柏嶺雪在沙發上坐了會兒,然後打開門,乘著無人的電梯,從幾十層的高樓直下,如同墜入一個華麗的地獄。黑色的轎車在流光溢彩中穿行,來到郊外的別墅群,玉容歎歌。隻是聽名字,就看得出這裏和玉容詠歌屬於同一個開發商,實業大亨喻氏。深夜,別墅的主人們幾乎都已入睡,柏嶺雪來到其中一棟別墅,電梯再次下沉,隻是不像在酒店那樣需要沉那麽久。梯門打開,一個燈光溫暖的暗室出現。暗室的床上,躺著一個無知無覺的男子。柏嶺雪俯視著他,許久,輕聲道:“你的好徒弟一直在找你。我不想傷害他,就像當年我也不想傷害你,如果你配合一點……”好一會兒,柏嶺雪又說:“我可能要食言了,你知道嗎,我追的那隻獵物現在跟他混在一起。要怪就怪命運吧。你說是不是?寧隊?”次日一早,季沉蛟在喜慶的腰鼓聲中睜開眼,一肚子起床氣,差點把作妖的淩某人掀翻在地。淩獵振振有詞地指責他,“是誰昨天說今天要早起查案?我給你當人工鬧鍾,你還不領情?你還掀我?天哪你這個警察怎麽這樣?小心我去投訴你!”季沉蛟快瘋了,六月天亮得早是沒錯,但這才六點啊!“你還投訴我?鄰居投訴你擾民!”“所以你看見我把窗戶和你臥室的門都關好了嗎?隻有你會被擾。嘻嘻!”季沉蛟撿起彩帶就砸在淩獵頭上。這麽一鬧,覺是不可能再睡了。兩人動作都麻利,六點半就坐到了車上。而且季沉蛟發現,淩獵居然做了火腿三明治,像模像樣地放在竹籃裏。他越看越不對勁,這特麽是去郊遊?開車前,季沉蛟不爽地咬了一口三明治,味道竟然很好。因為對自己要求很高,他有時也會用全麥麵包做牛肉、雞胸肉三明治,味道不算太好,但至少也能夠下咽。現在有了對比,就覺得自己做的……簡直是飼料。他側過臉看淩獵,淩獵也正在啃三明治,“嗯?”“沒事。”他轉回來,直視前方,心裏卻不斷跳出兩個聲音。淩獵很討厭!但是淩獵做菜很好吃哦!淩獵很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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