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楊誌東,還有樊大勇、秦殿裏、肖長江、張正元、趙海,這些人可都是楊平的得力手下,是過命的兄弟,後來他們都因犯事被判刑了。


    隻見他們一夥人朝著正在睡覺的兄弟走去,啪啪地拍著床鋪:“別睡了,別睡了,都快起來,媽的,出事了!”


    “幹啥呢?出啥事了?”有人迷迷糊糊地問。“大哥,那邊有情況,快起來,拿家夥!”眾人聽聞,紛紛從床底下拽出武器,有五連發獵槍、鋼管、大砍刀、開山斧,還有槍刺之類的,一陣忙活。不到十分鍾,他們就集合在樓下。


    雖說人不多,隻有三十來號,但這大半夜的,能召集這麽些人也夠用了。


    畢竟不像白天,有些兄弟不好找,那些在一起住、一起玩的還好說,可剩下的那些兄弟,好多都是窮得叮當響,尤其農村來的,連個 bb 機都沒有。


    大半夜的,上哪兒找去?一般打電話都是打到小賣鋪,讓幫忙找隔壁的誰誰誰,可這大半夜的,打電話誰會接啊?誰會給你找人啊?所以能來的都是身邊最鐵的兄弟。


    這三十來號人到了樓下,紛紛往車頂一坐,開著五輛公路小霸王,也就是那種四擋箱的方頭捷達。


    那時候這種車可猛了,上了道,速度飆到 180 都沒問題,而且給油還有勁兒,開過這款化油器捷達的兄弟都知道,那車是真牛逼。他們開著車就朝著長春方向的國道追了過去。


    出了通化沒多遠,大概二十來公裏的地方,情況有了變化。


    為啥呢?一來,後麵追的人那可是玩兒命地開車;二來,人家對這路況熟悉。通化這路七拐八繞的,國道上又有山路,像保民、劉毅他們在前麵開車,本來就不熟悉路,黑燈瞎火的,在國道上開得就慢。


    而且他們根本不知道後麵有追兵,車子就五六十、六七十的速度慢悠悠地走著。


    保民往後一靠,對劉義說:“劉義啊,這路不好走,你穩著點。”


    他不說還好,這一說,車速又降了,大概隻有四五十的速度了。


    他們繼續走著,眼瞅著後麵的大燈一個勁兒地閃,劉義還沒明白咋回事呢,還以為是後麵的車著急,想超車,他就往旁邊靠了靠,把道讓了出來。


    結果就聽後麵的車猛踩一腳油門,呼嘯著衝了上來。


    等到車到了跟前,車窗被搖了下來,那時候車窗都不是電動的,是用手搖把子搖的。


    隻聽裏麵有人大罵:“媽的,都到這邊來!”說著,“砰”的一聲,像是槍響,劉義嚇了一跳:“我操!”他猛踩油門,想加速逃離。


    可這夥人哪能放過他們,後麵一輛車一下子竄到前麵,把他們的路給擋住了。


    前麵的車趕緊刹車,旁邊的車拿著槍指著他們:“媽的,停車!”


    “當”的一聲,正駕駛的玻璃被打得粉碎,玻璃碴子和鋼珠濺得到處都是,劉義也被劃傷了,他一腳把車刹住。


    常保民這時也懵了,四處一看,五輛車把他們圍得死死的。


    呼啦一下,車門被打開,那三十來號人從車上下來了,手裏拿著六七把雙管獵槍,還有三四把五連發獵槍,他們拿著槍指著:“媽的,下車!沒聽見啊?”


    說著,朝著豐田 3.0 的車門就是一槍,一個大火球冒起,車門被打出一個大窟窿。


    “哥們兒,哥們兒,別開槍……”保民在車裏大喊著。


    “下車!下車!下車!”對方惡狠狠地吼道,“少他媽廢話,都給我下車,聽見沒?”說著,就有人伸手過來,一把薅住保民的頭發,把他往車外拽。


    眼瞅著,保民座位旁邊有個大兜子,那鼓鼓囊囊的樣子,不用想都知道裏麵裝的是啥,肯定是錢。


    這幫人過來,猛地拉開拉鏈,裏麵全是百元大鈔,那錢新得都泛著光。他們眼睛都亮了,一把將兜子拽走。


    劉義在一旁急得大叫:“哎呀,我操,捂著點!”


    還有大哲子,他倆剛一下車,就有人拿著槍把子朝著他們腦袋砸來,“操!操!操!”哐哐幾下,砸得兩人眼冒金星。“哎呦,我擦!”


    保民哀求道:“哥們兒,哥們兒,你別這樣!!


    別吱聲,聽見沒?”


    可這些人哪管他,薅著他的頭發就往捷達車裏塞,把他往裏一扔,然後一腳油門,朝著通化方向疾馳而去。


    這邊,常保民被抓走了,劉義晃了晃腦袋,滿臉都是血,整個人都懵了,這一頓打可把他打得不輕。


    他掙紮著往起一靠,坐在了車頭前麵,借著大燈晃出的那點光亮,他拿出了大哥大。


    “哎呦,我操,怎麽還不接電話呢?”他又撥了一遍。


    這都三點多了,這時候打電話,誰能接啊?人家都在睡覺呢,賢哥也不例外。可劉義沒辦法,他隻能打給賢哥。


    賢哥正睡得迷迷糊糊呢,電話鈴聲突然響起,他心裏“咯噔”一下。


    賢哥最害怕的就是半夜接電話,這大半夜的,指定沒好事兒,要不然誰會在這個點兒打電話啊?


    賢哥拿起電話:“喂,誰呀?”


    “賢哥,是我,大義。”


    “我操,大義,你幹啥?這個點打電話,嚇死我了,出啥事了?”


    “賢哥,我哥出事了。”


    “誰?保民呐?你們不是在通化放局子嗎?”“對,就是因為在那兒。我哥剛才讓人給抓走了,不,是被劫走了。”


    “被誰劫走了?”


    “楊平的人,是通化的一夥社會人。”


    “為啥啊?”大義就把事情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了,什麽怎麽打了侯柱,民哥為啥拿槍崩楊平之類的事。


    賢哥在電話這頭聽著,眉頭緊皺,說道:“行了,我知道了。好了,你先掛了吧。你怎麽樣?”


    “我沒事兒,就是腦袋被砸了幾個口子。”


    “你跟誰在一起呢?”


    “大哲子,大哲子在我這兒呢。”


    “行,你倆聽著,車還能開不?”


    “應該能開。”


    “那你們別在通化了,往柳河這邊走,到了找個醫院看看病,這事兒我來處理,我來解決。”


    “哎,那好了,賢哥。”


    “好嘞好嘞。”說完,電話掛斷。


    賢哥眉頭緊皺,暗自思忖:這事兒出在通化,在那兒出了事,得找王斌。


    想到這兒,他拿起電話,撥通了王斌的號碼。嘿,還真不錯,這王斌這個點兒居然沒關機。


    電話那頭傳來王斌的聲音:“哎呀,我操,誰呀?”


    “王斌,是我小賢。”


    “哎呀,賢哥呀,我操,這大半夜打電話,啥事兒啊?”


    賢哥急忙說道:“我問你,保民在你們那兒設了個局,有個當地混社會的叫楊平,他倆發生衝突了,保民被抓走了,他那兩個兄弟也被打得不輕,這是咋回事?”


    王斌一聽,愣住了:“不能啊,我下午還在局子上呢,他倆玩得挺好啊,楊平玩得也挺高興,保民還跟我有說有笑的呢。啥時候的事兒啊?”


    “就他媽剛才,大義剛給我打完電話。”


    賢哥說道,“你趕緊的,你認識那個楊平吧?你們關係咋樣?”


    王斌回答:“那是我平哥,在那邊比我混得好點兒。”


    “比你好也好,差也罷,你跟他說一聲,大家都是出來混的,有啥事好好嘮嘮,咱們都是道上的,低頭不見抬頭見,對吧?你趕緊打個電話,千萬千萬別動保民,不管他提啥條件,咱們都接著,明白我的意思不,王斌?”“我明白,賢哥,你等會兒,我問問咋回事兒,我現在也是一頭霧水,一會兒我給你回電話。”


    “行,你快點啊。”說完,賢哥掛了電話。


    這邊王斌也是滿心疑惑,下午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大家都樂嗬嗬的,怎麽就突然鬧成這樣了呢?不就是玩個錢嘛,這局子他心裏清楚得很,根本不存在有人出老千的情況,他實在不明白怎麽就打起來了。


    他拿起電話,直接打給楊平。


    “喂,平哥,我是斌子。”


    “咋的,斌子,那 50 萬的事兒?”


    “不是,跟那沒關係,平哥,我就想問一下,你和保民咋鬧起來了?”


    “你聽說啦?誰告訴你的?”


    “我一個特好的哥們,長春的,我賢哥剛給我打電話了,他是長春的大哥。他說,平哥,大家都是兄弟,有啥誤會嘮嘮,你別動保民。咱平時處得都不錯啊。”


    “放你媽的屁,王斌。你知不知道你走以後發生啥事兒了?我肩膀都被打穿了,就這麽算啦?出來嘮嘮?哼!你知道我在通化啥時候受過這委屈?向來都是我收拾別人,現在居然有人敢動我,這小子瘋了,他這是死罪,我告訴你,這小子我必須整死,你給我記好了。還有,王斌,你給我放聰明點兒,別他媽胳膊肘往外拐,要是你敢整那些沒用的,別怪我連你一起收拾,聽見沒?”


    這話一說完,王斌趕忙說道:“不是,平哥,你這話說的,啥時候我都得向著你啊。


    行,你要這麽說話,說明你還沒忘本,你還知道自己是通化人,知道在這一畝三分地上,吃的喝的從哪兒來。行了,多餘的話我也不想說了,不過這事兒,你別再摻和了,誰的麵子都不好使,你聽明白了嗎?”


    “行了,平哥,我知道了。”


    王斌接著說:“但我得跟你提一點,常保民和小賢那關係,那可就差一個姓了,那是親兄弟一樣。你要是動他,小賢肯定跟你沒完。真的,你可別小瞧這小賢,他在長春那可是呼風喚雨的大哥級人物,不管黑道白道,都有他的一席之地,平哥,你真惹不起他。”


    楊平不屑地罵道:“我不管他是誰,有多硬,隻要在我通化的地盤上,天王老子來了都沒麵子,誰都不好使,記住了。”


    說完,楊平就掛了電話。


    王斌聽著電話裏的忙音,心裏一陣苦澀,心想自己這是一點兒麵子都沒有啊。


    他尋思了一會兒,覺得還是得給賢哥回個信兒,道上混的,可不能這麽辦事兒,答應了人家,事兒沒辦成,連個回話都沒有,那可不行。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拿起電話:“賢哥!!


    怎麽樣?”


    賢哥急忙問:“斌子啊,保民在哪兒呢?你去把保民接過來,我正往通化趕呢。”


    王斌無奈地說:“賢哥,我沒好使啊,他根本不給我麵子,連你的麵子都不給。”


    賢哥怒道:“楊平他啥意思?他想幹啥?多大個事兒啊?他是想要錢還是怎麽的?讓他說個數,我拿錢過去。”


    王斌回答:“賢哥,他不是要錢,他說保民犯的是死罪。”


    賢哥大罵:“去他媽的,你告訴他,他要是敢動保民一根手指頭,我指定跟他幹,大不了魚死網破,這話你傳給他。”


    王斌有些擔憂地說:“賢哥,你不太了解平哥的脾氣,這人脾氣暴得很,而且在通化這一畝三分地兒橫慣了,根本聽不進去勸,他覺得自己在這兒就是老大,誰都不放在眼裏呢。要不咱們再找找別人?我看這情況有點不妙,說不定他真會對保民下死手,就算不把保民整死,打折胳膊腿啥的也說不定啊。”賢哥怒吼道:“哼,他敢動保民一下,看我怎麽收拾他。行了,我知道了。”


    王斌忙說:“賢哥,不好意思啊。”


    賢哥說道:“沒事,兄弟。”


    說完,兩人掛了電話。


    再看楊平這邊,他把長保民帶到了正陽村。正陽村後麵就是山,旁邊有一條潺潺流淌的小溪,溪水一直通往渾江。這地方山清水秀,若是平常白天來這兒看看風景,那真是愜意極了。


    可此時此刻的長保民,哪有心思欣賞風景?他被三十來個大漢揪著脖領子,往山裏拽,他又驚又怕,大聲喊道:“哥們兒,哥們兒,有啥事兒咱們在這兒說唄,這是要去哪兒啊?”


    那些人不耐煩地罵道:“別他媽廢話,走!”


    就這樣,長保民被拽著來到了一處地方,隻見這裏已經被楊平的人收拾過了。


    他們在這兒挖了個坑,保民一過來,就看到了楊平。


    楊平正領著一幫人,旁邊樹上掛著個大馬燈。


    這馬燈就是過去那種柴油燈,昏黃的燈光在樹杈間搖曳。


    楊平他們幾個坐在樹墩子上,這時,楊誌東把保民往前麵一推,喊道:“老大,人帶來了。


    ”楊平冷笑一聲:“哼,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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