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最不經混的,眼瞅著半年就這麽過去了。


    老五瞅著李強說:“強哥,強哥?”


    李強問:“咋的了?”


    老五又說:“強哥,這咋回事兒啊?這生活水平咋越來越低了呢?咋的這三天都沒見葷腥了,我肚裏的油都刮淨了,天天就這白菜幫子燉土豆子,幹啥呢?強哥你是不想讓老五過好了,還是咋的?”


    這邊李強一聽就火了,“老五,你他媽真是的,大嘴巴一張,你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不養兒不知父母恩呐。咱倆他媽都快一年了,一分錢沒掙,不是你那錢會下錢,還是他媽會下崽兒啊?一共就這麽點兒錢,哪他媽還有錢了,操,還他媽土豆子白菜,過兩天土豆子白菜能接上溜就不錯了。”


    這邊老五一聽,“強哥,這日子咱倆可沒法過呀。你說這不是扯犢子嗎?咱到榆樹是來立棍兒的,這棍兒沒立成,你再把咱倆餓壞了可咋整?要不咱倆回去得了?”


    李強一瞅,“拉倒吧,多磕磣,回啥回呀?再等一陣子再說吧。”


    “強哥,要是不走的話,咱倆得出去找點錢,掙點錢唄。”老五說道。


    “媽的,強哥我尋思上哪兒整錢去呢?”老五又接著說。


    “強哥,我聽玉蘭說的。”老五道。


    “哪個玉蘭?玉蘭是誰呀?”李強問。


    “就是野玫瑰孫瞎子他二嬸兒唄。她說榆樹有個挺牛的人物,叫徐大偉,挺厲害的,而且成天放局子,特別有錢。他在榆樹也特別好使,不行咱倆找他去唄,找他借點錢就完事兒了。”老五說。


    “老五啊,你說這事兒倒是行,可咱倆跟人家不熟,你說他能借給咱倆嗎?”李強有點疑慮。


    “強哥,這有啥能借不能借的?都是江湖兒女,江湖救急嘛,借點錢咋了?他要是不借,我告訴你,就說明這小子不仗義,那就別怪咱倆不客氣,正好借著這事兒,強哥,咱倆在這兒也算揚個名,立個腕兒,把棍兒立起來。”老五振振有詞。


    “我靠,你這腦瓜子可真夠用,這不一舉兩得嗎?是這意思不?哼,妥了老五,你沒上大學都是國家的損失啊。”李強說道。


    “強哥,我這腦瓜真夠用嗎?”老五還挺得意。


    “絕對夠用啊,兄弟。那他的局子在哪兒你知道不?”李強問。


    “我知道得透透的了。就在正街和向陽街交匯的地方,市場旁邊有個小二樓。”老五回答得幹脆。


    “那還等啥呀,走走走,咱倆現在就過去。”李強迫不及待了。


    這哥倆真是雷厲風行,倆人騎上二八大杠自行車,就奔著徐大偉的局子去了。


    那時候徐大偉在榆樹可太牛了,他在榆樹設的局子那是相當厲害,屋裏耍錢的,就算沒有一百,也得有個六七十號人。


    這哥倆“叭”的一聲把門推開,“哎喲,真他媽熱鬧啊。”屋裏烏煙瘴氣的,抽煙抽得滿屋子跟仙境似的。


    他倆往裏一走,看場子的兄弟徐懷玉往前一站,“哎,哥們兒,是頭一回來呀,瞅你倆有點眼生呢。”


    李強把眼珠子一橫,“咋的?眼生就不讓來還是咋的?”


    “不是不是不是,哥們兒,沒別的意思,就是問問。你看你這說話還挺橫的。”徐懷玉有點不高興。


    “操,咱哥們兒在外麵橫慣了,更橫的你還沒看著呢。來,我問你一下子,誰叫徐大偉啊?”李強毫不示弱。


    這邊徐懷玉一聽,“哥們兒,你找我偉哥有事啊?有事兒你等我一會兒。”


    這邊他倆就等著了。


    徐懷玉一轉身奔二樓就上去了,到了樓上敲敲門,“偉哥,開門。”


    門一推開,“偉哥!”


    “懷玉,咋了?”


    “偉哥,樓底下來了倆人,說要找你。”


    “找我?誰呀?叫啥呀?”


    “沒說呀,就來了,挺橫的呢。”


    “我操他媽的,他倆還挺橫?在榆樹跟我徐大偉裝逼耍橫,墳頭草都他媽長三尺高了吧,跟我裝橫,操,我倒要看看,長幾個腦袋,走走走。”說著,領著一幫人就下樓了。


    徐大偉在榆樹那可真是硬茬子,不是他愛裝牛逼,他手底下兄弟確實多,像劉棟、張立岩、邵軍啥的,一大把人這往樓下一走,身後就跟了七八個小弟。


    這徐大偉大夥都知道,個子高高的,一米八多的大個兒,往那一站威風凜凜。


    徐懷玉就拿手一指,“偉哥,就是他倆。”


    李強一看徐大偉長得也是四方大臉,一米八多的個兒,體重得有二百來斤,拉著個臉,一副很屌的樣子。


    李強往前一站,“你叫徐大偉啊?你是不是叫徐大偉啊?”


    “我是,咋的?是你找我?”


    “哥們兒,認不認識無所謂,咱找你肯定是有事。”


    “找我有事?哥們兒你誰呀?”


    “老五啊!你看他問我是誰,來來來,你告訴他,我他媽是誰?”


    老五朝著徐大偉他們走過去,“兄弟,那啥,我給你介紹一下。”


    這時候,李強特別瀟灑地從兜裏“叭”地拿出一根煙,往嘴上一叼,“啪”一點,煙就著了,老五接著說:“抽煙這位,是我強哥,花脖子李強,我呢!叫宋老五,大夥都管我叫老五!我不知道你們聽沒聽過我們。”


    在榆樹附近的於家鎮,他倆可是出了名的猛人,徐大偉還真就聽過這兩人。


    吹牛逼!可那又怎樣呢?於家鎮再大,能跟榆樹比嗎?就像榆樹再牛,能跟長春比嗎?人家徐大偉根本沒把他倆當回事兒,瞅他倆一眼,“操,我咋的啊?你們倆是過來玩一會兒啊,還是想幹點別的?咱把話說明白了。”


    老五瞅了一眼,“行,我看你這人說話挺痛快的,那我也實話實說,玩呢,咱就不玩了,為啥?我告訴你,咱哥倆手裏沒錢,所以就不玩了。主要是有點事找你,想應應急借點錢。”


    徐大偉一聽,“哎喲,我操,哥們兒,你是我今天聽到最大的一個笑話啊,我操,沒聽錯吧?你找我借錢呐?來來來,這麽的哥們兒,你告訴我,我他媽憑啥借給你倆錢呢?”


    老五瞅了一眼徐大偉,“憑啥?哼,就憑咱們哥倆的名聲,就憑咱哥倆夠狠。”


    徐大偉一聽,“你說啥玩意兒?夠狠啊,你跑我這兒裝狠來了是吧。”


    他轉頭對旁邊人說,“他說跟咱們裝狠來了,你們沒聽見啊?”


    這一說,旁邊的劉棟、張立岩、徐懷玉等人“啪啪”地往前一站,“我操你媽的,你倆跑這兒裝犢子來了,是不是他媽想找事兒,不想出去了吧?”


    他們這一喊,老五“嘎巴”一下從腰裏抽出一把大卡簧就掰開了。


    人家手裏有家夥事兒,這邊張麗岩也“哐”的一下把刀拽開了。


    但接下來老五的一個動作讓他們都懵了。


    老五把刀舉起來,沒去紮徐大偉,也沒紮他那幫兄弟,而是往自己大腿上“噗呲”一刀,當時他腦門上冒了一下汗,可一聲都沒吭。


    “咋的啊,狠不狠?來來來,我就問你們狠不狠?”


    老五把刀“噗嗤”一下又拽了出來。


    徐大偉一瞅,“哎喲,我操,我操,你他媽的,你這是啥?你這是他媽自殘呢,你跑我這兒來,紮自己一刀,這就狠了啊,跟我他媽裝犢子呢。我告訴你,裝犢子這兩下子可不夠用,知道不。


    老五呲牙說,不夠用啊?是不夠用,你媽的。”說著拿手一指,他指的是李強,“知道他是誰不?花脖子李強,我大哥。”


    “你大哥咋的啊?


    咋的!!!老五話沒落音,“噗呲”一刀直接紮在李強肩膀子上了。


    李強疼得“哎呀,我操”,嘴裏的煙頭吐出去得有10米遠。


    老五和李強對視一眼,意思是得裝狠,得裝得像個不要命的。


    李強咬著牙忍著疼說:“我兄弟老五要是撒謊就不是人,這他媽純是不要命的主兒,你看見了吧?他要是瘋起來,六親不認,我是他大哥,你看他連我都紮,他爹他媽把他惹了,他都能這樣,瘋不瘋就完事兒了是吧?”


    老五又“啪嚓”一下子,把刀捅在李強肩膀上,然後把刀拽下來,對著李強又噗噗噗!連紮三下。


    這幾刀紮完,李強都被紮懵了,疼得“哎,我操哎哎哎呀我操啊”。


    李強在這兒擺擺手,“來來,等我,等等會兒,你等會兒等會兒。”


    然後瞅著徐大偉說:“徐大偉,我估計你現在也看出來咋回事了吧,是不是看出來了。他媽的,老五啊,你讓徐大偉緩一下子,我估計現在他有點被嚇懵了,先別紮,咱先別紮,你等會兒啊,別把他嚇壞了再。”


    這話一說完,老五嘴一撇,頭往上一抬,那表情就像是在說:“你媽的,你看我狠不狠,像不像個不要命的就完了。”


    徐大偉這一夥人都沒見過這樣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我操,”當時全懵了,“這他媽太狠了,絕對是狠角色,看出來了。


    而且關鍵是這倆人好像得了啥大病似的,這腦瓜子肯定不正常,心裏都在想:“你媽的,不會是從精神病院出來的吧。”


    這邊徐懷玉幾個人都往後麵退,啥意思呢?真有點害怕了。誰他媽一個正常人會跟瘋子拚命,真要是瘋子發起瘋來,“咣咣”把你整死了,有句話說得好,精神病殺完人可不償命啊。


    再看強哥這邊,疼得那是鑽心啊,嗷嗷地疼,可不是裝出來的。


    但是呢,他還不能表現出來,從兜裏又拿出一根煙,手都直哆嗦,身上的血還在嘩嘩地流。


    徐大偉這邊一看,“行行行啊,行行行,哥們兒,這麽的啊,咱們就交個朋友了,行不行?說吧兄弟,你看看你們想借多少啊。”


    老五瞅了一眼強哥,倆人互相一點頭,老五就說:“這麽的,咱們也不多借,借兩萬塊錢兒吧,行吧,不多吧。”


    徐大偉一聽,“你他媽有點獅子大開口啊,你說你要是要個三千五千的,二話不說就給你了,就衝你這一出,趕緊拿錢看病去,但你他媽一張嘴就要2萬。”


    “怎麽?我聽你的意思,這是不想借呀啊。”老五說著就把刀拿起來,對著李強“噗呲”又是一刀,看都沒看。


    李強都疼懵了,“老五啊,老五?你是不是沒吃飯呢,沒勁兒啊,下回使點勁兒捅啊,使點勁兒。”


    “行強哥,我聽你的,等下一刀的。”


    老五又對著徐大偉說,“來來,我問問你徐大偉,這錢你到底能借不能借?我問問你能不能借?”


    徐大偉一瞅,“這可不是裝瘋賣傻,是真瘋真傻呀,跟你倆計較不值得。”他看著李強疼成那樣,是真有點怕了,就說:“這麽的,我給你拿1萬行不?”


    “拿1萬,你他媽瞧不起誰呢,瞧不起咱們哥倆是不是?”老五把刀舉起來又要捅。


    這時候,李強都已經走出七八米遠了,在賭局的一個桌子旁邊,拽過凳子一坐,腦袋上嘩嘩地淌汗,疼得渾身的血吧嗒吧嗒直往地下滴。


    “那啥,老五,我早上也沒吃東西,這他媽有點虛了,我坐這兒歇會兒。你這麽的,你這個狠勁絕對是夠用了,這小子肯定也是害怕了,你要是再表現,你自己紮兩下子,就六親不認這一出你已經玩得淋漓盡致啊。”


    這話一說完,徐大偉瞅了瞅老五,又看了看李強,李強那臉色煞白,嘴唇直哆嗦,要是再捅兩下子,可能真就死在屋裏了。


    徐大偉見狀,忙說:“行行行,行,哥們兒,我徐大偉這人,就好交朋友。


    我就喜歡結交你們這種……呃……像你們這樣厲害的人物。


    不就2萬嗎?懷玉啊,懷玉,偉哥,去去去拿錢去,來,給這倆哥倆拿2萬來。”


    徐懷玉到了放錢的地方,拿了2萬過來遞過去。


    老五接過錢,咧嘴就笑,“行,以後咱們在榆樹就算哥們兒,就算朋友了。我大哥叫李強,我叫老五,有啥事兒,哥們你張嘴就行。”然後過去扶李強,“強哥,錢到手了,走吧。”


    李強和老五互相攙扶著從屋裏出來了,徐大偉這幫人都看懵了,那血淌得一道一道的。


    徐懷玉還嘟囔著:“哥,你說為了2萬塊錢把命搭進去值得嗎?”幾個人在屋裏感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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