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紅武一轉身去拿茶。三哥一瞅花和尚。“周哥,不,今天咋這麽閑著呢?上我這兒來了?”


    “紅林啊,我一個朋友的孩子結婚,在長春辦呢。這孩子大學畢業就留長春了。我正好參加婚禮,尋思著你趙三現在混大了,我不得來看看你嘛。”


    “哎呦,壽哥,你可別鬧。這太給麵子了,我都應該去看你去。”


    花和尚被趙三一捧,挺高興。嘴一咧。“沒事兒,咱都是哥們兒,誰看誰不一樣啊。那啥,既然都來了,你整這玩意兒,當哥們兒的必須得捧啊。一會兒我出去幹一會兒。”


    三哥一瞅。“行啊,哥。咱這個局子裏,你放心幹,放心玩,不帶有一點事兒的。”


    這時,茶水端了過來。花和尚卻站起來。“我他媽不得意這玩意兒,你要說喝酒行,喝茶沒啥意思。


    那啥,趙三,你忙你的,完了,我上外麵玩一會兒。”


    花和尚帶著兩個兄弟轉身從屋裏出去。說是來看三哥,其實主要是手癢,奔著抓錢來的。


    那個時候,長春的百家樂是三哥從澳門帶回來的。當時三哥去澳門一瞅,覺得這玩意兒好玩,又簡單,遊戲性還強。特別符合咱東北人的性格。


    賭起來那叫一個幹脆,嘎巴一下,兩瞪眼兒,閑對閑,莊對莊,幹就完事兒了,無非就是比個大小。


    三哥心想,這玩意兒回去肯定能火,他向來極具經濟頭腦,於是果斷地將百家樂帶回了長春。果不其然,百家樂一到長春便瞬間爆火。


    花和尚他當日沒帶多少錢,也就七八萬塊。但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這已然是天文數字,可在那些常耍錢的人眼裏,這七八萬塊錢啥也不是。


    花和尚大大咧咧地來到賭桌前,每把下注都是五千、八千一萬的,咣咣往裏砸。


    可運氣不佳,不到一個鍾頭,這七八萬塊錢就輸得分文不剩。


    旁邊等著玩的人不少,其中一人湊過來問道:“大哥,你還幹不幹了?”


    花和尚抬頭一瞪:“啥意思?你哪隻眼睛看著我不幹了?我在這輸了錢,能就這麽算了?我不幹了,你要玩?


    不是大哥!!


    你啥意思?”


    “我他媽沒有意思,你把這七八萬塊錢給我,我把地方讓給你。”


    花和尚身邊的李東等人立刻站出來:“跟我大哥磨嘰啥呢?趕緊滾犢子,哪涼快哪呆著去。”


    那人見狀,隻得說道:“行行行,大哥,別激惱,你玩你的,我走就完事兒了。”


    花和尚輸了錢,心中鬱悶,背著手回到了趙三的辦公室。


    他連門都沒敲,直接推開走了進去。


    屋裏趙三、左紅武、黃強和黃亮都在。


    花和尚氣呼呼地說道:“三哥,我這手風不順,來的時候急,就帶了七八萬塊錢,這麽的,給我拿點,我再幹一會兒,還沒盡興呢。


    三哥問道:“那你要拿多少?”


    “給我拿十萬吧。”


    三哥毫不猶豫,轉身從櫃子裏拿出十萬塊遞給花和尚。


    花和尚接過錢:“行,算三哥仗義,我出去幹去了。”


    花和尚拿著十萬塊回到賭桌,依舊五千一萬地往裏懟。


    可運氣依舊不佳,不大一會兒功夫,這十萬塊又見底了。


    他叼著煙,對身邊的小弟說:“進屋找趙三,再給我拿十萬。”小弟立刻跑回辦公室。


    小弟也是個沒禮貌的主,來到辦公室,連門都不敲,直接用力一推,門撞到旁邊的立櫃,把櫃子上的玻璃都撞碎了。


    三哥眉頭一皺,心中不悅,但看在花和尚的麵子上沒吱聲。小弟卻還很橫:“我壽哥讓我來再拿十萬塊錢,等著用呢。”


    三哥無奈,又拿出十萬塊。


    左紅武看不下去了:“三哥,咱沒必要啥人都慣著吧?這也太不像話了。”


    三哥擺擺手:“拉倒吧,小地方來的,沒念過幾天書,沒禮貌,咱得理解。”


    外麵的花和尚今天點子背到家了,剛拿的十萬塊不到半小時又輸光了。


    他衝小弟吼道:“再進屋給我拿十萬。”小弟雖不情願,但也隻能聽命。這一場賭局,不知花和尚何時才能罷手。


    小弟瞎子在花和尚的催促下再次轉身進屋,不一會兒又拿了十萬出來。


    眾人算一算,三哥已經給花和尚拿了三十萬了。花和尚在外麵賭了四十來分鍾,不到一個小時,這新拿的十萬又沒了。


    此時的花和尚輸得有些冒汗,他心中懊惱不已。看著眼前的牌局,他已經連開了九手牌閑了,可他卻一直打莊,一口都沒中。


    花和尚怒目圓睜,大喝一聲:“別動!這牌誰也別動!兄弟,進屋給我拿錢去,快點!這回給我拿二十萬,這十萬八萬的算啥玩意兒!”瞎子一聽大哥急了,趕緊又進屋找三哥。


    瞎子來到屋裏對三哥說:“三哥,我大哥說了,再給他拿二十萬。”


    趙三此時站起身來,看著瞎子說:“老弟,你去跟壽哥說一聲,先進屋來喝口茶歇一歇,手風不順不能一個勁兒地幹。這賭局天天有,願意玩明天再來或者改天再來。這麽幹下去,點子不在,有多少不得輸多少啊。”


    瞎子一聽,心裏不樂意了,說:“三哥,你的意思就是不給拿唄?”


    趙三一瞅他:“老弟啊,你咋這麽說話呢?不是不給拿,好賴話你都聽不懂?去吧,去跟你大哥說一聲。”


    瞎子一擰身,從屋裏出來,來到花和尚身前。


    花和尚一回頭,看到瞎子空手回來,怒問:“錢呢?趙三兒沒給拿?他啥意思?拿這點錢就怕我黃了他?你坐著,我去問問他。”


    說罷,花和尚站起身,怒氣衝衝地走進屋裏。


    花和尚一進屋就大聲質問:“咋的了?啥意思啊?瞧不起我啊?


    說著,一屁股坐下。趙三趕緊遞上煙,說:“壽哥,這咋說話呢?啥叫瞧不起啊,根本不沾邊。你看今天耍錢這東西,手風不順就不能硬整。黑的時候咱就躲一躲,紅的時候往死裏幹,這話沒毛病吧?今天不得勁就別硬懟了。”


    花和尚哼了一聲:“啥意思啊?輸多少錢呢?這倆錢我花和尚真沒放在眼裏。你要拿我當兄弟,覺得我行,趕緊再給我拿二十萬。”


    趙三心中暗道:我真是捧錯人了。你花和尚在柳河有啥?不就養了幾台破出租車,有兩個錄像廳、一個舞廳和一個破浴池嘛,攏共值個百八十萬就不錯了,還三五十萬都多說了。你不當回事,這牛逼都讓你吹完了。再輸下去,你整個身家都得折進來。花和尚玩社會還行,要說掙錢,跟我趙三比可差遠了,一個是祖師爺,一個是小嘍囉。


    但趙三這人不喜歡與人翻臉,他上前說道:“壽哥,要不咱倆出去,我外麵新開了個小館子,叫小貴族。裏麵的水爆肚、醬羊蹄、手把羊肉整得相當地道。咱先出去喝點,放鬆放鬆心情,等點子順了再回來幹。


    我這已經仁至義盡了,麵子給到位了吧?”


    花和尚想了想:“行啊,走吧,聽你的,回來我願意玩再玩會兒,你再給哥拿兩個子兒行嗎?”


    可花和尚又一屁股坐下,有點裝逼的嫌疑,眼珠一瞪:“趙三,我就問你,這錢你能不能給我拿?


    你要說這麽嘮嗑,我再給你拿五萬行不行?我給你拿五萬,試試手風,要行就多幹一會兒,不行這五萬舍了,今天就別幹了。人得識趣,我這已經夠意思了。”


    花和尚卻不領情:“五萬塊錢,趙三你磕磣誰呢?五萬塊錢能推幾把?扯犢子呢!我還是那句話,我花和尚在你這有沒有麵子?二十萬你能不能給我拿?在你這,別讓我跟你翻臉。”


    趙三一聽也不樂意了,拿眼睛一瞅他:“壽哥,咋的呢?好言好勸不行啊,還勸不了你了?再一個,這錢我真給你拿不了了。”


    花和尚怒喝:“拿不了?你咋尋思說出這口的?我大老遠從柳河跑到長春來捧你,你跟我整這死出?多少錢的玩意兒啊?你瞧不起我花和尚是不是?”


    花和尚怒目圓睜,大聲質問。


    三哥皺著眉頭說道:“哥,你也別在這兒一個勁兒地喊。這跟瞧不瞧得起沒有半毛錢關係。咋回事兒呢?我跟你說實話,我這邊真沒錢了。手裏沒錢,我咋給你拿呀?有我肯定給你拿,沒有真拿不了。”


    花和尚一聽,瞪著眼說:“你他媽放屁呢,趙三!不是你是不是跟我整事兒呢?誰不知道你這賭局一天哪天不整個大幾十萬?你他媽說沒錢,上墳燒報紙,糊弄鬼呢!這麽的,反正你琢磨好了。趙三,這錢你要是真不給我拿,沒事兒,倒了我也不用了。但是剛才在你手裏拿的這三十萬,我指定是給不了你了。為啥給不了你?我把話給你說到前頭,因為他媽沒有你這麽幹的,擺賭局沒有你這麽辦事的。”


    三哥一聽,說道:“壽哥,你來到現在我夠給你麵子了吧?我挺尊敬你的。但是啥事兒,可別自己心裏沒數。”


    三哥這話的意思就是沒明說:你別給臉不要臉。這時候,左紅武、黃強、黃亮他們氣得牙根直癢癢,心裏想著:三哥呀,你真是能忍呐,跟電視裏的忍者神龜差不多,脾氣是真好。換個人,就花和尚這逼樣的,早跟他翻臉了,一頓電炮、小刀紮過去就完事兒了,跟他磨嘰啥呀。


    這邊花和尚還在裝逼,心裏哪有啥數啊。他一瞅三哥,說:“張三,你這是鐵了心了,這錢肯定是不能給我拿了是吧?那不拿拉倒,我他媽就輸幾萬塊錢,我認了。”說完,啪地一下站了起來。


    這邊黃亮實在忍不住了,走過來,拿手一指花和尚,說道:“你啥意思啊?這真金白銀給你拿完了,怎麽的?要賴賬啊?你拿這當哪兒呢?當你們柳河呢?這是長春,這是桃園路。我告訴你,你不還錢,你試試,一樣整死你。”


    花和尚一聽,當時就笑了,瞅了一眼趙三,說:“逼崽子,這是你手下啊。你他媽沒聽過我是吧?過來!”


    說著,一拍黃亮,“老弟呀,不用跟我橫眉豎眼的,也不用跟我梗脖子。闖江湖走社會,你得分清個眉眼高低,裝逼你得分跟誰。知道我是誰不?我他媽還沒等報號呢。”


    這黃強、黃亮哪能忍得了,全都一握拳,照著花和尚那大臉盤子肥嘟嘟的就掄了過去。“啪”,一個大赤拳就摟在那兒了,緊接著一個電炮幹過來,抬腿照著肚子就是一腳。當時把這將近兩百斤的花和尚踹了個跟頭。


    這時候,花和尚外麵的兩個小弟,李東和小老瞎子一看,自己大哥讓人打了,“啪”的一下從腰裏把砍刀拽了出來。這邊左紅武、黃強他們把櫃子裏的五連發一伸手,“啪”地往出一拽,吼道:“幹啥呢?別動!動一下子腿給你打折!聽見沒?你媽的,跑這兒來裝逼來了!說你呢!”


    把槍往腦瓜上一懟,當時就給李東腦瓜子懟個口子。


    咱說五連發那是啥呀,前麵那是鋼管子,杵腦袋上能不給杵個口子嘛。


    這一杵,花和尚在地上倒著,黃亮還沒解氣,伸手把旁邊一把實木中式椅子拿起來,照著花和尚腦瓜子,“哢嚓”一下子,把椅子打得稀碎。


    當時花和尚一手捂腦瓜子,鮮血直往外流。趙三在那兒瞅了一眼,偷偷笑了一下,趕緊把表情收起來,變得非常嚴肅,拿手一指黃亮,說道:“你他媽幹啥呢?黃亮!我看你他媽是整瘋了!趕緊的,給我出去!”


    這邊說著,趙三跟自己的老弟黃亮擠了擠眼睛。黃亮一擰身,一回頭,從屋裏出去了。趙三多能裝啊,在屋裏嗷嗷罵:“這小逼崽子你記住了!你再敢跟壽哥牛逼、得瑟,看我不把你腿打折了!壽哥是誰呀?壽哥是我朋友,我哥們。小逼崽子,人家拿江湖的時候你他媽還在吃奶呢!你還跟壽哥得瑟!”


    說著就往前一來,“哎呀,壽哥,你看我這……這小老弟新來的,我沒教育明白。你別跟他一般見識。小逼崽子不懂事兒。這事兒整的。哎呀,壽哥,來來來,趕緊起來。”


    說著一拽花和尚。


    花和尚哪能不明白,說:“趙三,你他媽在這跟我演戲呢!趙三行啊,行行行,你他媽是真牛逼啊,你敢他媽動手打我,你老弟也牛逼呀。”


    這邊花和尚啪地站起來,三哥一瞅,說:“不是,壽哥,你看這事兒它是誤會。這小屁孩兒不懂事兒,你跟他倆一樣的幹啥呀?”


    花和尚哼了一聲,“行啊,行行行。趙三!”轉身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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