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麽抱著牧遙坐在車後,靜靜地看著車窗外一閃而過的路燈。


    “好熱……”牧遙漸漸轉醒,她的下腹有一股難以紓解的火,燃燒著她的四肢百骸。未經人事的她對自己身體的感覺極其陌生,可是她的腦袋昏昏沉沉,眼皮像是有千斤重,無論如何也睜不開。


    她的手開始撩自己的裙子,明明隻是很單薄的一件真絲裙,此時此刻卻猶如烙鐵熨燙著她的皮膚。


    沈亦淮連忙按住她的手,製止了她的動作。


    可下一秒,牧遙就開始呻|吟。這綿綿的聲音,猶如一隻柔軟的貓爪,不停地在他心頭踩來踩去。沈亦淮連忙捂住她的嘴,牧遙折騰了一小會兒,又睡了過去。


    秦川瞄了後視鏡一眼,隻見沈亦淮臉色鐵青,恐怕並不比牧遙好受。


    “專心開車。”沈亦淮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


    秦川哪敢再看,更不敢問,連忙加快車速,將兩人送回位於歸燕居的公寓。


    歸燕居是燕州著名的高級公寓,地理位置佳,隱私性極好,是燕州名流的首選居住地之一。


    五年前,為了牧遙能住得習慣,沈亦淮花大手筆在歸燕居買了一套複式高層公寓。牧遙喜歡歸燕居旁的永安河,她說這會讓她想起曾經在申城的沐涼河。


    從單獨的電梯上樓,方阿姨披著外衣在房門口等待。


    她見沈亦淮抱著牧遙,很是奇怪:“先生,遙遙怎麽了?臉怎麽這麽紅?”


    沈亦淮大步流星地跨進門,隻解釋道:“她喝得有點多,我送她去房間休息。”


    “啊?遙遙喝酒了?”方阿姨驚訝:“這孩子,怎麽能喝酒呢?真的不要緊嗎?要不要我去廚房做點醒酒湯?”


    方阿姨也是看著牧遙長大的,完全把牧遙當成自己的親閨女。


    “不用了,阿姨你早些睡,我已經給她吃過藥了。”沈亦淮抱著牧遙去了二層。


    方阿姨有點擔心地望著牧遙,但一想既然沈亦淮在,那她也不必太過操心。這世上哪有比他更在意牧遙的人呢?


    牧遙房間在二層靠東一側,與沈亦淮的房間正好相對。她的房間是一個小套間,外麵是起居室和衣帽間,裏麵是臥室和浴室。


    沈亦淮抱著牧遙進了房間,順手把門反鎖上。


    他將牧遙輕輕靠在床頭,替她脫了另外一隻高跟鞋,把她抬上了床。


    他靜靜地望著她,不禁想起他十二年前與她初見的時候。


    那時,悠長的夏日時光慵懶得像伏在弄堂口小憩的貓咪。茂密的梧桐樹掩映著柏油馬路,穿著白背心的老大爺躺在樹蔭下的竹椅上,愜意地搖著蒲扇,腳下老舊的收音機裏飄著咿咿呀呀的昆曲唱詞。


    三兩個婦女在長凳上打著毛衣,聊著東家長西家短。幾個青年鋪了草席,一副撲克牌摔得啪啪作響。


    從菀陽到申城,綠皮火車顛簸數小時,晃得人筋骨疲乏。自幼照顧沈亦淮的外婆去世,母親沈蘭馨隻得將他接來申城同住。


    將行李放在腳邊,沈亦淮卷起白襯衫的袖口,從褲子口袋裏拿出母親留的字條,上麵一筆一劃寫著“芳杏裏,毓秀坊,六十一號”幾個字。


    正凝神挨家挨戶看門牌號,一陣清脆的鈴鐺聲傳入耳畔,沈亦淮下意識回頭。戴著鵝黃小帽、穿著白紗裙的小女孩就這麽冒冒失失地撞到他腿上,“噗通”一下跌坐在地。


    她手裏那一籃子小櫻桃被打翻,骨碌碌滾了一地。


    小女孩跑得氣喘籲籲,劉海沾了幾滴汗黏在紅撲撲的小臉上,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格外引人注目。她右腳腳腕處係了一條紅繩,上麵有一個小鈴鐺。


    見櫻桃滾了,她皺皺鼻子,穿著白色中筒襪的兩條小腿懊喪地蹬了兩下。左腳的涼鞋鞋扣有點鬆了,被她一蹬就這麽踢到了沈亦淮的腳下。


    沈亦淮不擅長應付小孩子,正當他苦惱之餘,如綿綿細雨般的女聲由遠及近:“遙遙,小心點。”


    口音不是申城本地的方言,也不是普通話,倒像是電視節目裏港台女明星講話的腔調。


    一個穿著修身的黑色連衣裙的女人小步跟上,她戴著和小女孩同款的遮陽帽,寬大的帽簷壓下,看不清臉。


    她蹲下身子,將小女孩抱起,塗著紅色蔻丹的纖細手指拍去她裙子上的灰塵。她輕聲細語地哄了小女孩幾句,隨後將涼鞋撿起,套到小女孩的腳上。


    她拉著小女孩,起身向沈亦淮鞠躬道歉:“真的非常抱歉,我的女兒給您添麻煩了。”


    小女孩也學著母親的姿勢給他鞠躬,隻不過,比起母親的標準九十度,她還差得遠。


    這令沈亦淮無可適從,忙說無妨。直覺告訴他,這對母女的言行打扮,與這弄堂格格不入。


    直到女人抬起頭,他才看清帽簷遮掩下,女人昳麗無雙的容貌。她的麵龐皎如皓月,眉眼明媚動人,烏雲般的長發垂在修長的脖頸兩側。


    他那時十五歲,可即便至今,他依然認為這是他見過最端莊優雅的女性。


    小女孩睜著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目不轉睛地打量著他。沈亦淮幫她把滾落一地的櫻桃一顆一顆撿起來,放回籃子裏。


    小女孩雙手接過籃子,甜蜜的嘴角漾開一絲微笑,乖巧地道了聲“謝謝哥哥”。她一笑,一雙大眼睛像月牙一樣拱起,濃密卷翹的睫毛如同蝴蝶振翅。


    沈蘭馨沒等到兒子,出門張望。見沈亦淮正和鄰居家的那對母女站在一塊,迎了上來。


    一番寒暄,沈亦淮從母親口中得知這對母女住在自家對門,是牧教授的家眷。牧教授的妻子是台灣人,講起話來跟常人不太一樣。


    沈蘭馨備了簡單的晚飯,母子二人正打算吃飯,門外有人敲門。沈亦淮開門,小女孩站在門口,手上提著小竹籃,裏麵是洗得幹幹淨淨的櫻桃。暮色四合,她小小的身形被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她踮起腳尖,將籃子捧給沈亦淮:“我媽媽讓我拿給你的。”


    沈亦淮接下籃子。


    她伸手拽了拽沈亦淮白襯衫的下擺,“沈哥哥,我叫牧遙。以後請多關照。”


    她講起話來奶聲奶氣,念自己的名字“牧遙”聽上去就像一聲“喵”。


    櫻桃送到,任務完成。牧遙擺擺手,小跑著回家,隻留了一串鈴鐺聲回蕩在藹藹的暮色中。


    沈亦淮捏了一顆櫻桃送入口中。


    第一顆櫻桃的滋味,有點澀,還沒熟透,但也甜。


    五年前,牧遙的父母因車禍不幸逝世,隻留下年僅十三歲的她。


    當時沈亦淮與母親沈蘭馨早已舉家搬至燕州,他得知消息匆忙前往申城,參加完葬禮後,沈亦淮頗費周折將牧遙帶回燕州。


    沈蘭馨本想收養牧遙,可她多年一直未婚且非燕州本地戶口,不符合收養條件。恰好一直在沈家照料沈蘭馨的方阿姨和她的丈夫膝下無子,表示願意領養牧遙。


    因牧遙是沈家故人之女,所以她跟隨沈亦淮居住,方阿姨也隻是在他們無暇之時才代為照看。而沈蘭馨上了歲數身子又有病,牧遙的事幾乎全是沈亦淮過問。


    牧遙十六歲時,沈蘭馨病情加重,沈亦淮帶她去美國治病,工作重心也轉移到了美國。這兩年他鮮少回國,在國外與國際大導演合拍了多部影片,在國際市場取得了不錯的反響。


    兩年的時間,在他身上沒有留下太多痕跡。


    而牧遙,打這兩年的時光中穿行而過,從一株含苞待放的蓓蕾,開成了一朵透骨生香的花。


    “渴……”牧遙發出微弱的呻|吟,將沈亦淮拉回現實。


    第4章 四顆櫻桃


    沈亦淮從冰櫃裏拿了一瓶礦泉水,擰開瓶蓋,喂她喝水。


    牧遙本能地伸出舌頭,像小鹿舔飲林間的溪水一般。


    喝完水,她似乎覺得舒服了一些,可沒過兩分鍾,她又開始咕噥:“好熱啊……”


    她的真絲紅裙早已半濕,像是一層薄膜覆蓋在身上,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曲線。


    這樣下去,汗水涼了,她會感冒。沈亦淮眉頭緊鎖,他不想麻煩方阿姨,否則今晚的事是沒法掩飾過去的。


    沈亦淮去衣帽間,找到一條純白的吊帶棉質睡裙。


    正猶豫要怎麽給牧遙換上衣服,沒想到等他回到臥室的時候,眼前卻是一幅令人血脈噴張的圖景。


    牧遙半夢半醒間已將裙子扯掉大半,那條真絲紅裙此時猶如一塊被蹂|躪過的破布,皺巴巴地掛在她藕段般的胳膊上,胸前一大片潔白的肌膚暴露在曖昧的燈光下,白得晃眼。


    沈亦淮隻覺得氣血先是上湧,接著又下行。太陽穴突突地跳動,連呼吸都驀然急促起來。


    眼前的女孩是一口一個“沈哥哥”叫著他長大的,他見證著她從天真爛漫的六歲到亭亭玉立的十八歲。


    在他心中,她很難被定義為一個具有性吸引力的女人。可是今晚發生的事,似乎把她赤|裸|裸地剝開,攤開在他麵前,逼著他去審視她的變化。


    沈亦淮用十秒鍾平複了躁動不安的心,然後迅速把疊成方塊的薄被扯開,將她裹得嚴嚴實實。


    她不清醒,可是他很清醒,即使這清醒令他痛苦。


    牧遙被裹成一隻小蠶蛹,平放在床上。她意識混沌,腦海裏過電一樣閃著自己從小到大的記憶片段。她的頭很脹,像是要炸開一樣。


    到了某個臨界點,她終於掙脫層層夢魘,猛地睜開眼睛。


    沈亦淮見她醒了,伸手摸摸她的額頭,問道:“遙遙,感覺好些了嗎?”


    牧遙聽見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可那聲音像是從不同時空傳來,與她隔了千裏之遙,百年之遠。


    沈亦淮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見她沒有反應,這才發現她的瞳孔沒有聚焦。


    付崇遠曾說,在這段時間裏她意識模糊,幾乎不會記得發生過的事,就像喝酒斷片一樣。就算將來有些許意識殘留,也隻會覺得是做了一個夢。


    “遙遙。”沈亦淮捏著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他的方向,而她像是失去靈魂的木偶一般,機械地轉過頭。


    這個聲音……


    下一秒,牧遙的眼角就滾落了一滴淚。


    “沈哥哥……”她掙開被子,鑽了出來,一下子將他的脖子抱住,哭了起來。


    沈亦淮的身體陡然一僵,剛平複下來的心髒,被她胸前的柔軟一貼,頓時又狂跳起來。


    “沈哥哥,我好想你。”牧遙還是不停地哭,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撲簌簌地落下,“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她越說越委屈,眼淚更止不住了。


    她一哭,沈亦淮的心都揪了起來。在他的記憶裏,上一次她哭得這麽凶,還是她爸媽出車禍的時候。


    那些日子,她整日整夜地流眼淚,晚上都開著燈,強迫自己保持清醒。後來沈亦淮沒有辦法,隻得每天晚上來她房間看著她,陪著她,兩個月後她的情況才逐漸好轉。


    沈亦淮的手微微抬起,猶豫片刻還是落在了她滑膩似凝脂的後背上。他輕輕拍著她,像哄孩子一樣,輕聲說道:“遙遙乖,別哭。”


    “沈哥哥,我一直在等你回來。”牧遙哽咽道,她秀氣的鼻尖早已哭得通紅。


    “那你為什麽不接我電話?”沈亦淮問。


    可是牧遙並沒有回答,隻是自說自話:“沈哥哥,不要丟下我。我每天都有聽你的話,好好學習,好好練琴,我很乖的……”


    沈亦淮明白了,她是真的失去了意識。她估計夢到了什麽,現在的話純屬夢囈。


    牧遙絮絮叨叨自言自語一陣,身體裏未熄的火苗又躥了上來。沈亦淮也發現她的身子越來越燙。


    “沈哥哥,我好熱啊。”她的手開始四下亂摸,沈亦淮連忙鬆開她。


    牧遙猶如被架在火盆子上烤,全身燥熱難耐。她心亂如麻,卻不知該如何開解,急得眼淚又掉了下來。


    沈亦淮最見不得她哭,可他又不敢碰她。


    隻要熬過去就好了……沈亦淮閉上眼睛轉過頭默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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