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和樣貌沒什麽幹係。這裏頭你最好看,難不成我就要與你結道侶?”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說這個,莫名顯得欲蓋彌彰,思緒也亂了起來,胡亂補充道,“我是覺得師兄與我合適。”


    她退一步,他就跟進一步。


    仿佛追到了她不經意透出的一絲縫隙,纏抱上來。


    深林的夜裏露重,寒意料峭。


    一群人不敢點篝火,又都坐著沒動,體溫一點一點被風吹走,留下刺骨的深寒。


    唯有溫竹不在意那些所謂修士的臉麵,從脖子往下全裹著被子,


    撲過來,在軟和的雲被底下環著她的腰身,誰也不知道。


    被下的溫度,暖得驚人。


    他笑得開心,小聲:“姐姐說師兄合適,又覺我最好看,這不是花心是什麽?”


    鹿見溪被他問得窒住了,“那怎麽一樣?”


    她在他麵前,好像隻會辯駁這麽一句了。


    且愈漸無力。


    溫竹的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眼神又軟又亮:“姐姐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情人眼裏出西施。你不該是覺得師兄最好看嗎?”


    鹿見溪因“情人”二字,心裏嚇得狠狠跳了跳。


    但又被最後一句話拉了回來。


    一麵手心發汗,一麵嚴肅地反駁說不是,“你最好看是客觀事實。就算天王老子來了,那也是你最好看,加什麽濾鏡都不好使。”


    溫竹:“……”


    第31章 。。。。


    第二日一早, 花如期的手下來報發現了血骷髏蜘蛛的蹤跡,並拖來了兩個半人高,被蛛絲裹成繭的東西  。


    花如期授意開開看看,手下一刀紮下去, 繭裏頭露出一具蜷縮的幹屍來。表情極為痛苦的扭曲著, 儼然是個人。


    鹿見溪第一時間將溫竹的眼睛捂住了。


    他愣了下, 害怕得直往她懷裏鑽, 聲氣兒帶著輕微的顫抖:“姐姐, 是不是死人了?”


    鹿見溪安撫地順著他的後背, 說是, “也許就是我們上次放煙火示警的那群人。”


    壯漢看兩人這形容, 瞥向身邊的同僚, 膩歪鄙夷地扯了下嘴。


    同僚也無聲回以一個白眼。


    ……


    實際看到了血骷髏蜘蛛的蹤跡, 大家麵麵相覷,終是徹底信了鹿見溪所言。


    重寶驅使下, 一行人還是決意繼續往妖靈森林深處趕,隻是行動變得更加小心。最起初看不慣鹿見溪的刺頭也變得老老實實起來, 平日趕路時規矩跟在她身後。


    卻也同時愈發地排斥起溫竹來。


    昨夜過後, 他們完全認定了溫竹上不得台麵的身份,不過攀附鹿見溪的麵首無疑。那纏膩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裏來的狐狸精!


    偏還生了張肖似他們公子的麵容,真是丟盡了他們鳴英閣的臉麵!


    若是鹿見溪不在,壯漢等人從溫竹身邊經過都會“不小心”地撞他一下。


    故意陰陽怪氣:“嘖嘖,身子單薄成這樣,別給你撞散咯。”


    “撞散了倒也沒事,他靠一張臉也能攀上女人,多好的福氣。”


    “就他這樣的, 床/上使得上力氣嗎?”


    溫竹看他們一眼,眸底漆黑,但並不應聲。


    回到鹿見溪跟前後也不告狀,隻是眼眶發紅。


    鹿見溪多少瞧出了痕跡,可怎麽問他都不開口,直搖著頭說無礙。


    鹿見溪心裏積了個結,唯有將他看得更緊,寸步不離。


    ……


    又行了兩日,一路見著十幾具或人或獸被吸成幹屍的屍骸,看衣服配飾,大多是葉州境外的人。


    鹿見溪好奇,多問了嘴:“妖靈森林有重寶的事,外頭的人是怎麽知道的?紛紛前來探寶?”


    花如期麵沉如水,“是一個小商會傳遞的消息。”


    “商會?”


    “齊運商會。”


    鹿見溪聽到這個名字,遲遲地哦了一聲。


    心想齊運商會的人若是知道這裏頭有寶貝,八成就和血骷髏蜘蛛打過照麵了,卻不提點一二。究竟是黑心別有所圖,還是放假消息歪打正著?


    ……


    有鹿見溪3d實時地圖開路,他們這一趟走得順風順水。甚至漸次麻痹,想血骷髏蜘蛛或許不如傳聞中厲害,不然怎麽他們都深入老巢了,還沒有被發現。


    鹿見溪不做解釋,將人領到一處高低,自個攀上一株古樹,藏在層簇的枝葉裏朝東南的方向探看。


    不肖她開口,就有幾個“懂事”的跟上來,同她一起查探,這一看便紛紛倒抽了口涼氣。


    那名壯漢臉漲得通紅,壓低了嗓音,喜難自抑地同花如期匯報:“公子,我看見了八棵西齡樹!”


    然而蜘蛛巢穴密集,蛛絲遍地。打遠望去,西齡樹  被裹在編製繁複的蛛網之中,絕無可能在不驚動蜘蛛的前提下,將樹挪走。


    注定有一場火拚。


    花如期心中有了計較,轉頭對臨雲逸一拱手:“這樣的距離剛剛合適,我便開始施法控製蛛王了,還請兩位替我護法。”


    臨雲逸神情淡漠,對剛發覺的八棵西齡樹無動於衷,反而特地看了鹿見溪一眼。


    鹿見溪明白他的意思:西齡樹有潛藏的危害,獲得的果子多,對花如期不見得是好事。


    鹿見溪衝他微笑了下,隻對花如期應好。


    臨雲逸便也沒開口。


    同她一起將溫竹和花如期一並護在中間:“開始吧。”


    花如期結咒之前,掏出一塊玉符捏在手心。


    鹿見溪曉得那是破空符,召喚族中長輩用的,價格極為高昂,往往都是最後的保命之物。


    現下拿出來卻不捏碎,就是警醒旁人,不要輕舉妄動的意思——如此重利之下,無論是他們還是他自己的手下,都有可能反水。


    鹿見溪心裏反倒還鬆了口氣:跟著富二混就是好。


    萬一花如期沒控製住蛛王玩崩了,至少還可以請長輩來救場,總不能死人的。


    ……


    約莫一刻鍾的功夫之後,花如期結印咒成,遠處的蛛群驟然開始暴動。


    像是陡然從巢穴之中湧出的噴泉,密密麻麻的蛛群洪流一般四麵八方地散開。


    臨雲逸:“想是蛛王受到攻擊,卻暫時不知咱們的位置,將所有蜘蛛都散了出來……”


    鹿見溪看到那麽多蜘蛛,整個人都不好了,頭皮發麻,沒有搭腔。


    那壯漢有些慌張,“咱們在周邊撒了驅趕蜘蛛的藥粉,但是這麽多蜘蛛,估計排不上用場。”


    鹿見溪選這處高地是有理由的:“左右我們是拖時間,能擋一會兒是一會。你們立去周邊砍出一條裏外兩條防火帶來,中間留出的樹木一並點燃。”


    蜘蛛怕火,這圈火圈,能擋住不少。


    花如期七名手下看了花如期一眼,見他頷首,方四下去了。


    鹿見溪又同臨雲逸一齊撐起道結界,盤膝坐在裏頭,嗓音放柔:“一會兒恐有些煙熏人,注意掩住口鼻。”


    花如期結印時仍分出了一縷心神警戒,


    以為她是同自己說話,心想自己雙手結印不得移動,怎麽捂住口鼻?


    就聽到他身側傳來個低軟的聲音:“好。”


    花如期睜開眼,


    便見鹿見溪從乾坤袋裏取出幹淨的布條來,用水沾濕,方遞給溫竹。


    溫竹搖了搖頭,小聲:“姐姐先給掌門師伯吧。”長者為先。


    臨雲逸說沒事。


    鹿見溪好笑道,“對啊。我們一會兒還要去殺蜘蛛的,哪裏空得出手捂鼻子?”


    溫竹這才接過來,又問:“那花公子呢?我可以幫他。”


    鹿見溪心想她家小山竹就是人美心善,誰都照顧。偏花如期那群都是些沒心肝的,一路上都給溫竹冷臉看,這麽欺負他。


    她如何舍得再讓溫竹上趕著去幫忙?直接拒絕:“他修為高著呢,沒事。你  顧好自己,一會兒千萬別出結界,知道嗎?”


    他一個神君,還能怕點煙熏?不至於。


    溫竹說好,小心翼翼地瞥花如期一眼,


    看見他眼底隱約的,被人怠慢的不悅,像是被嚇到一般,唰地收回了目光。


    他低著腦袋沒吱聲,鹿見溪卻瞧見了,積攢了一路的怨氣終於隨同強烈的擔憂一起爆發。


    衝上前,護犢子地將他拉到自己身後,皺眉同花如期道,“還請花公子海涵。我家溫竹修為不高,我本是不想帶他來這危險之地,淌這趟渾水的。全靠著長輩之間的情誼,不忍眼睜睜見你鳴英閣人手盡損,才跟上來。”


    “我不奢望你對他照顧一二,至少別總抗拒排斥。與你容貌相似又不是他故意為之的,除這項莫須有的罪名之外,他哪出對你們做得失禮了?公子何必看不起人?”


    花如期眼皮抽了下:“我沒……”


    溫竹垂著眸,拉住她的手,試圖勸阻般小聲,“姐姐別生氣,我沒事的。”


    鹿見溪被他拉住,深吸了幾口氣,想著如今局勢緊急,確實不適合說這些。


    “如今大敵當前,我不該叫你分心。”鹿見溪氣昏了頭,“但我溫竹若是出了一丁點的岔子,且和你們的人有關的話,咱們且看。”


    花如期慢慢沉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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