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歡。”


    緣杏真心道。


    “多謝……”


    緣杏是想向柳葉道謝,可是一時想不到該稱呼他什麽,頓了一下,說:“多謝……柳葉先生。”


    “不必不必。”


    聽到緣杏如此隆重的稱呼,柳葉笑了,急忙擺手。


    “公主喚我柳葉就好,我不過是一介仙侍而已。”


    “那你也不要叫我什麽公主了,我已經拜入師父門下,這裏沒有什麽公主了。”


    柳葉看著緣杏認真而稚氣的麵容,微怔,這才又笑,躬身再拜:“我明白了,杏姑娘。”


    這時,柳葉眼中光芒閃動,忽而說:“姑娘如此謙遜聰穎,日後定不是池中物,千百年後,必會成為名聲顯達的神女的。”


    緣杏眨了眨眼睛,沒有反應過來。


    但柳葉說完這番話,便安然告退。


    緣杏在自己的仙樓裏轉了一圈。


    因為入北天宮時已經沐浴過,晚上緣杏自己取了水,簡單地洗臉洗手,又吃了藥,就打算臥床睡覺。


    這是她離家的第一個夜晚,窗外那輪明月,卻不合時宜升得又圓又亮。


    皎白明光灑了一地,卻照不亮緣杏獨自出門在外、忐忑難安的心房。


    緣杏在床上輾轉反側,許久睡不著。


    第一次,她身邊沒有爹娘,沒有兄長,沒有醫仙,沒有日日夜夜照顧她的小仙娥。


    她所有的隨身物品都交了出去,身上連一件能思鄉的東西都沒有。


    緣杏告訴自己要堅強,要有公主氣魄,不能丟爹爹娘親的臉,可是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獨臥床榻……她,真的,好想爹娘。


    緣杏埋在被窩裏,偷偷擦了下微紅的眼角,抽了抽鼻子,硬把眼淚憋了回去。


    最後,緣杏變回原形,在棉被下麵縮成一團,用酷似爹娘的九條尾巴裹住自己,將藥葫蘆抱在懷裏,臉埋進尾巴,閉緊眼睛,沉沉睡去。


    ……


    次日。


    緣杏與那位被起名阿煈的師兄,一同去等北天君上課。


    北天君說上課時間是辰時三刻,但第一天修煉,兩人不約而同,辰時一刻就到道場等待了。


    北天君一來,見他們兩個人都到了,步子稍有緩慢,美麗的臉上浮現出滿意的神色。


    北天君一展寬袖,說:“你們第一日都沒有來遲,很好。”


    但接著,北天君清透的視線落到了小緣杏身上。


    他仿佛是有所停頓,方才放柔了語氣,問:“杏兒,你可有什麽不適應的地方?”


    緣杏一愣,乖巧地說:“沒有,師父這裏一切都想得很周全。”


    “那就好。”


    北天君眼中似有未散的憂慮之色,他美眸中光芒微閃,然後道:“北天宮這裏少有女子,我以前也不曾收過女弟子,許有想得不夠細膩齊全之處。我不懂女子心思,你若是覺得哪裏不適,大可以與柳葉說,如遇到什麽傷感之事,也可以來找我相談。”


    “……謝謝師父。”


    北天君的語氣,竟像是知道她昨晚哭過了似的。


    緣杏怔怔的,仔細想來,昨天也是,北天君人未知,卻已洞曉他們的動作對話。


    緣杏有些意外,但知道師父是關心自己,又有些感動。


    北天君見緣杏現在看起來氣色已經不錯,略點了下頭,便平視前方,道:“那麽,開始上課。”


    煈當即不平:“師父!你怎麽光問師妹!你怎麽不問問我昨晚睡得如何,過得好不好!”


    北天君掃了他一眼,對煈語氣頓時冷了許多,諷笑道:“你還用問嗎,一看便知昨晚睡得跟豬似的,許還把被子踢了。”


    煈:“???師父你怎麽知道?”


    北天君故弄玄虛,卻小有得意:“不要小看師父。”


    北天君抬手敲敲地板,把他們的注意力拉回來,說:“不要扯有的沒的了,好好聽課。”


    提及修煉,煈看起來頗為興奮。


    “師父,你今日要教我們什麽啊?”


    煈問。


    緣杏也感興趣,眨巴著眼睛,後背挺得筆直。


    然而北天君說:“今日先不授學,我要先看看你們二人的資質專長……”


    北天君話音未落,已關門的道室外卻傳來輕輕的叩門聲。


    北天君停口,看向聲音的方向,問:“怎麽了?”


    柳葉將門拉開一人寬的距離,他恭敬地站在門外。


    “天君。”


    柳葉說。


    “大弟子,羽,剛剛回來了。”


    第九章


    柳葉說完,道室內片刻安靜。


    北天君麵有驚訝:“他這麽快就回來了?”


    柳葉含笑:“羽郎君辦事一向讓人放心,哪一次不是提前做完的?他已經在內殿等著,要向天君匯報了。”


    北天君眼波流轉,似在考量。


    過了一小會兒,他對緣杏和煈道:“既然你們師兄回來了,那今日就先到此為止,明日等他一起過來,正好讓他一起看看你們的情況。”


    “是。”


    緣杏與煈聽話應下,但在答應之後,兩人則對視了一眼。


    北天君離開後,緣杏和煈順路一起回住處。


    “那個叫羽的,難不成很厲害嗎?”


    煈懷裏夾著雜亂準備的紙筆,往前跑了兩步,一腳踢開散落在道路上的小石子,語氣不滿。


    緣杏小步小步走在後麵,應道:“嗯,好像是很厲害。”


    煈:“你之前聽說過他?”


    緣杏赧然:“聽說過一點。”


    煈:“嘁。”


    煈又踢了一腳石子。


    緣杏奇怪地看著煈的反應:“你不喜歡那位羽師兄嗎?”


    “當然了,喜歡不起來。”


    煈回答很坦白。


    “誰會喜歡自己的競爭對手呢?我們同門師兄弟,日後修煉肯定要排個上下高低的,他先一步拜入師門,就占了先機,你剛剛看到沒有,師父說到他的眼神都是不一樣的,一看就是說得意愛徒的眼神!”


    緣杏很吃驚煈看起來沒心沒肺,居然還有這般競爭意識。


    緣杏疑惑道:“可是我也是同門師妹呀,你對我好像就沒有這種情緒。”


    煈揮了下手:“你是師妹嘛!不一樣的。再說,你也沒有先我一步拜師,我們一道起步的,我不討厭你。”


    緣杏不大明白。


    煈卻利落將搭在肩上的小辮往身後一甩:“不行!我非得將那家夥是怎麽回事弄清楚!我不回玉樹閣了,我去抓北天宮的那些仙侍問問!師妹,你幫我把將東西帶回去,隨便找個桌子丟著就行!你要是知道什麽消息,記得過來告訴我!”


    煈將自己的紙筆粗暴地往緣杏手裏一塞,旋即掉頭就走,很快跑遠了。


    緣杏都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就被塞了滿懷的紙筆。


    她無措地看著煈跑走,沒有辦法,隻好將他的東西帶回玉樹閣。


    玉樹閣是煈和那位羽師兄共用的,緣杏初來乍到,還沒進過這裏,也不知道該怎麽走,隻好小心翼翼地將煈師兄的東西放在第一層的小桌上,打算等下再去找煈,跟他說一聲。


    不過,第一次進男弟子的住處,緣杏也有些新奇,不由四處張望。


    男弟子這裏的布置,比起緣杏所住的玉池樓,要簡潔許多,院裏也沒有那麽多花花草草,隻有一大片空地,看上去是可以練功比武用的。


    另外,玉樹閣裏有人生活過的痕跡,而且比緣杏想得要整齊雅致。


    廳室裏擺著幹幹淨淨的熏香爐,架子上端正地擺著幾本書。


    不起眼的位置藏著一整套漂亮的瓷茶壺,旁邊放著幾罐上好的香茶葉。


    煈師兄才入住這裏一天,留不下什麽東西,而且聯想煈師兄的性情氣質,緣杏也直覺這些東西不是煈師兄的。


    緣杏走近架子粗略看了看那幾本書,好像都是琴譜。


    這些……難道都是大師兄的東西?


    緣杏懵懂地想著。


    ——那位羽師兄,似乎是個頗為風雅的人。


    久留不太好,緣杏沒有看過多的東西,更沒有亂碰用品,便靜悄悄地離開。


    她本想在離開玉樹閣後就回畫閣畫畫,但是還沒走幾步,就迎麵碰上了柳葉。


    “杏姑娘,原來你在這裏。”


    柳葉似乎找了緣杏有一會兒了,終於見到她,拱手行了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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