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什麽時候和劉季有勾結的呢?難道鴻門宴時他就同劉季有了首尾?


    項羽越想越生氣,自己尊他為亞父,那一點對不住他!


    項羽心中有了猜忌懷疑,行動中也難免帶出幾分來,鍾離昧等人一直是項羽臣下,倒不覺得如何,但範增這個亞父卻是忍不下氣的,他怒而向項羽請辭。


    項羽寧殺毋縱,再惱怒也不願自己最後下令殺了範增,便允了範增的退職,然而項羽不願要範增的性命,但範增怒急攻心,半路上舊疾發作,還是死在了回鄉的路上。


    可以說,到此為止,劉季的反間計實施得很成功,但這一切並沒能為劉季解困,反而將劉季陷入了一個更危險的境地。


    項羽氣急怒急恨急之下,更是決意要殺了劉季,於是調兵遣將,猛然加大了對滎陽的攻擊。


    劉季再一次慌了神,“這可如何是好?”


    第159章 脫殼


    劉季出現危機, 近來越來越有臉麵地位的呂家兄弟再次如啟明星一般站了出來。


    呂澤道:“為今之計,走為上計。”


    走?劉季早就想跑了,可問題是楚軍將滎陽包圍得嚴嚴實實, 他要怎麽跑?


    呂家兄弟是他妻兄,對他最是忠心,也不是信口雌黃胡說八道的人,他既然這樣說, 必定是有了主意。


    劉季的麵上很鎮定, 身子卻微微前傾,“怎麽走?”


    呂澤道:“此計謀需要一個與您長相相似、身形相似之人方可實施。”


    這是叫他找個替身, 替他迷惑楚軍,甚至……替他去死!


    劉季的眼神閃了閃, 對於這個提議, 他自然是很心動的, 為了求生,他連親生兒女也能舍下, 更何況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下屬呢。


    而與他長相相似、身形相似之人,都不用特意去尋, 此時帳中就有一個,真是護他從鴻門宴上逃脫的四員大將之一——紀信。


    劉季垂眸不語,似是不忍,良久,他才道:“你先說說你到底是何計策。”


    “等夜晚昏暗不明時,讓假漢王乘坐您的黃屋車,再令二千女子著漢軍服飾, 命她們拱衛著假漢王的車馬從東門出, 待楚軍一擁而上時, 漢王可趁機從西門出城進入關中。”


    被楚軍一擁而上……所以,不僅是假漢王要死,那二千女子同樣要死。


    帳內眾人一陣沉默,但卻不是為了那無辜的兩千女子,女子力弱,不能上陣殺敵,其價值當然不同與男兒,犧牲價值小的,保存價值大的,是理性而明智的選擇。


    他們沉默的是,誰也不好開口勸同僚紀信去送死。


    不是他們不想找普通士卒來假扮劉季,隻劉季雖然是地痞流氓的習性,但也做了許久的上位者,一身氣勢,普通人根本學不來,再有,此事也不宜走漏消息,否則劉季出西門,便是自投羅網、羊入虎口。


    但是沉默本身不也是一種態度嗎。


    紀信上前一步,主動拱手請命道:“臣願往。”


    劉季感慨的急忙起身奔過來,雙手托住他的雙肘,滿目水光,嘴唇微顫,似乎極是感動不忍,但可能情緒太過激動了,導致他好一會說不出話來。


    呂釋之歎了一口氣,拱手請道:“請大王以大局為重!”


    劉季眼眶微紅,滿眼難過,還是說不出話來。


    呂澤掃視了一眼盧綰等人,也拱手躬身道:“請大王以大局為重!”


    劉季嘴唇顫抖著張了張,卻還是難過得難以成言。


    “請大王以大局為重!”這一聲是紀信及帳內諸多大臣一同求請。


    “唉!”劉季摔袖轉身,似乎不忍看到如今場麵,無人可看到麵部表情的劉季到底還是以大局為了重。


    次日,蕭何發布了政令,以每人兩斤糧食招募成年女子,說漢王要帶著她們出城去關中享福,很快便招募齊了兩千名女子。


    是夜,一切如計劃進行,“漢王”一出現,果然吸引了所有楚軍的視線,等楚軍發現受了騙,劉季已順利遁入了關中。


    這裏不得不說項羽的軍事嫻熟,但政治上實在太稚嫩了,他圍滎陽,為的不是滎陽的土地,而隻是為了殺劉季泄憤,私人愛憎蒙蔽了他的雙眼,所以才叫劉季輕易逃脫。


    至於劉季回到關中,又是一番招兵買馬,積蓄實力,而楚軍依舊在滎陽、成皋一線僵持,試圖突破防線攻進關中自不必說。


    除此之外,陳餘依舊活蹦亂跳的給項羽找麻煩,而田榮被氣急的項羽打了一個狠的,大敗後逃到了平原,卻為平原的百姓所殺,項羽一路向北收複了齊地,卻並不把齊國的百姓當做自己的子民,燒殺搶掠,與匈奴相比也不差什麽了。


    這也自然的引起了齊地的民憤,田榮的弟弟田橫便趁機收攏了齊軍的殘卒,又在民眾中宣傳項羽的惡心,很快便組織起數萬人的軍隊,而後代替他哥哥田榮,繼續和項羽打起了持久戰。


    如此項羽幾處繁忙,繼續處於分·身乏術、輾轉作戰的狀態。


    如此,中原的形勢倒也處於一種微妙的平衡和僵持的狀態。


    呂家兄弟來信問周寧,下一步該如何。


    下一步麽,自然是盡量保持這種狀態,越久越好。


    她是周王姬,就得用周王姬的方式登上帝位,雖然比較慢,但確實最穩且最沒有後患的。


    周寧收起輿圖,“都準備好了,就準備行動吧。”


    次日,周寧大張旗鼓的動身去往北地巡視政務及慰問北地百姓,北地百姓雖然懷疑周寧立身不正,有與匈奴勾結的嫌疑,但還是對周寧的到來表示了莫大的歡迎。


    周王姬好施仁政,以示自己愛民之心,此番前來必有惠民之政,不求能同九原郡那般十年不征賦稅,能得個三年五年的他們也知足。


    國家最高領導人的行動向來受民眾及鄰國高層的關注,就在大家的視線都隨著周寧的出巡轉移到上郡西側的北地時,九原和暗中接手雁門的周軍發起急攻,打了雲中一個措手不及,雲中的匈奴霎時陷入了三麵環敵的困局。


    這一次是硬仗,自周地和匈奴互通有無後,雙方軍隊的兵器馬匹等外在差距便一日日縮小,匈奴的馬匹略勝周國一些,而周國的武器精良又比匈奴好上一分,在硬實力勢均力敵的情況下,就更看軟實力的強弱了。


    在中原之地本土打仗,民心毫無疑問在周,而於城郭巷道內作戰,又大大的削弱了匈奴騎兵的優勢,再有地理優勢、後勤優勢,匈奴這座城守得很是艱難。


    遊牧民族的他們完全無法理解,那些連個像樣武器都沒有的雲中百姓,為什麽發了瘋一樣不怕死的撲上來阻撓他們守城對敵。


    在他們草原上,被打敗了,那就帶著牛羊馬兒換一個地方生活,哪裏的青草養不活牛羊呢,就是沒有戰爭,他們也是要時不時換個地方牧馬的,所以他們家國的概念較之安土重遷的中原人太過薄弱,也因此從求勝的意誌上來說,他們又比周國弱了一分。


    這場戰爭持續了半個月之久,最終還是以匈奴的失敗告終,他們開始沒想到,中間又不夠重視,一步步失了先機。


    冒頓是真沒想到,“要了北地還不夠,還要雲中?嗯?”


    冒頓這話問得繾綣溫柔,似情人之間的呢喃愛語,一個嗯字,更是像帶著鉤子,想要破開畫卷,將畫中人勾引出來。


    沒錯,這樣嗔怪曖昧的語氣,他不是對著人,而是對著畫,一副周寧的等身畫像。


    也是,周寧在周地處於周軍的保護中,哪裏是他能隨意擄到草原上來的。


    冒頓瞧著畫中人那清淺冷淡的雙眸,勾唇一笑,又伸手摩挲上她那永遠噙著溫和笑意的唇瓣,低笑著呢喃道:“我說過,你和我是一類人,我怎麽會不知道你想做什麽呢。”


    冒頓說罷,又顧自笑了一會,這笑裏有種奇異變態的滿足,等笑罷,冒頓道:“撤回咱們布置的對付項羽的人手。”


    這是為什麽?匈奴大臣很不解,單於瞧著對周王姬是真心喜歡,而他們也是好不容易才在那幾處安插進人手,這突然的撤回,豈不是前功盡棄。


    “單於不要那周王姬了?”


    冒頓笑著搖了搖頭,“咱們匈奴不興中原人那一套,禮讓得很,不搶人家的人頭。”


    中原的軍隊以人頭算軍功,所以戰場上常有士卒互相爭奪人頭的情況發生,隻是,那是西楚霸王,誰盯上他的人頭了?


    劉季和陳餘等人倒是想,可他們沒那個本事,幾個打一個,還被人家占著上風,指望他們,怕是艱難。


    冒頓沒有為臣下解釋的意思,顧自撐著下巴笑了起來,“真是叫人期待啊。”


    第160章 破局


    其實這一場硬仗, 周軍也是損傷不小,畢竟是正麵迎敵,沒有半分機巧可投,而周軍麵對匈奴, 總是難免有些怯意畏懼。


    收複九原之時, 他們的裝備給了他們極大的幫助, 所以即便是勝利了, 他們也不覺得自己的戰力比匈奴強,因此同等裝備下對上匈奴,那隱藏心底的畏懼便又浮了上來。


    不過這次不一樣, 周兵們很興奮, 他們看不到民心、地理、後勤之類的層麵, 他們隻知道他們正麵對敵打敗了匈奴。


    這說明什麽?說明他們完全有實力和匈奴正麵對決,這說明匈奴不是不可戰勝的!


    周寧從北地巡視回來, 看到精神麵貌煥然一新的周軍, 嘴角勾起淺淺的笑意。


    就是這樣,慢慢磨, 她需要一支鋒利的、自信強大的周軍。


    習慣了和氣勢駭人的匈奴虎狼之師作戰的他們, 再和有一定章法規則的中原軍隊對敵時,必定能遊刃有餘得多。


    同凱旋而歸的周軍一起到達上郡的, 還有來自楚營的陳平。


    “勞煩丞相去安排犒賞三軍的事宜。”周寧淡笑著對喜道。


    知曉周寧是有話要單獨同陳平說, 喜領命退下。


    “陳平。”周寧淡淡的喚了一聲。


    “是。”陳平連忙拱手應道,他來的路上聽聞了不少周國之事, 知道周國富庶祥和, 可聽聞隻是聽聞, 到底沒有親眼目睹來得震撼。


    本以為周國隻是借著項王的威勢謀得和平, 再靠一些通商手段發展經濟, 不想他一來就見周國大敗匈奴,又得了雲中、雁門兩郡。


    如今的周王姬已經手握上郡、九原、北地、雁門、雲中五郡,其領土之大,幾乎和項王和漢王成三足鼎立之勢。


    眼前這位完全有問鼎天下的實力啊,而且項王如今四麵受敵,漢王身陷圍困,唯獨周國獨善其身、韜光養晦。


    這以後……


    陳平突然有些慶幸自己來了周國,雖然他不知道周王姬從哪處聽得自己的名號,又聽到的是什麽樣的名聲。


    “知道我怎麽知道你的嗎?”


    被說中心中所想,陳平越發覺得眼前的周王姬不簡單。


    “臣不知。”陳平實話實說。


    周寧笑了笑,又問,“那你知道我為什麽請你過來嗎?”


    陳平拱手笑道:“臣雖不知王姬具體需要某做些什麽,但王姬既然請某過來,必定是有看中某、用得上某的地方。”


    周寧笑著點了點頭,“所以……”


    “臣願為王姬效命。”陳平擲地有聲的拱手拜道。


    周寧又點了點頭,“我知道你是聰明人,這會你必定猜到了我的打算。”


    陳平的腰彎得更低。


    周寧接著道:“一會你去尋一趟右丞相,便知道我為何知道你了。”


    “是。”陳平心中一喜,連忙應道。


    尋右丞相,那多半是要從右丞相那裏分事做,一國宰相的手裏哪裏有小事,看來王姬是要重用他。


    周寧拖長了聲音,緩緩道:“你的名聲不太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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