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武考成績雖不佳,但文考成績第一,所以總體成績中上,成功的成為了秦朝的一名小吏。


    沒考過的吏子如喪考妣,根本無心看別人的熱鬧,考過的學室的吏子倒是大為震驚,有心問問周寧,然而周寧今日並沒有到學室,他們沒機會問。


    不一會,喜、乙和翹三人過來念了名單,宣布了他們各自的去處,眾人便也無心想那個缺席的陌生人了。


    乙到學室上課,喜和翹回令吏所,走回縣衙前院,翹意味深長的望了一眼對麵,拍著喜的肩膀勸道:“人各有誌,你說你瞎操這份心做什麽呢,還好他雖然,但也考過了,不然還得連累你罰錢。”


    喜沒有說話,拉著臉徑自進屋了。


    原來周寧之所以沒有到學室看成績,是因為她直接從縣衙大門而入,去到吉那處去了。


    從縣衙大門而入,是一個小跨院,兩側門房是負責治安的縣卒,再經過一道門,便是縣衙的前院,上房為縣衙大堂,審訊訴狀的地方,右邊一排房屋是令吏所,靠院牆的最外側有一小門,從小門穿過去便是學室的院子,而前院左邊的房屋、令吏所的對麵便是法官法吏辦公的所在。


    也是翹意味深長看的地方。


    左邊的屋子被分為三間,最裏間存放律書法令,其次是法官的辦公的房間,最外側是法吏當值接待百姓的房間,也是吉和周寧往後要待的辦公場所。


    房間內朝著大門的方向並排擺了兩張案幾,隔了大約有三尺的距離,吉伸手將兩張案幾拉近,大約隻剩一臂的距離,而後聲音溫柔的對周寧囑咐道:“別怕,若有什麽不會的,盡管放著等我來,若沒人,你就自己看書。”


    周寧笑著點頭謝過。


    疑難的問題並不是天天都會遇到,百姓的疑問大多比較瑣碎簡單,比如多少地能領多少種子,或領用的農具受損了怎麽辦。


    是的,秦律甚至規定了每畝地灑多少種子,而且在秦朝做農民,可以到縣衙領農具和耕牛。


    隻要熟背秦律,這些問題不難應對,吉去授課的時候,周寧一個人也輕鬆的應付了下來。


    等吉下課回來,周寧問道:“縣衙隻有一個法吏嗎?若你去授課時,有百姓來詢問怎麽辦?”


    吉笑道:“咱們這裏雖是一郡治所,但官吏配備還是按照縣來的,一縣隻有一個法官一個法吏,我去上課的時候,便由你這樣的假吏來應答,若有疑難的,或是等我回來,或是尋隔壁的法官幫忙。”


    隻有一個法吏的名額啊。


    周寧看著吉笑了笑,“原來如此,我知道了,多謝你。”


    第40章 理解


    “不過, ”吉以為周寧擔心以後的前程,往屋外瞧了一眼,湊近周寧小聲的說道:“咱們縣衙裏的法官要調走了, 我姐夫說讓我直接升任法官。”


    哦?


    周寧看向吉笑了笑,那倒是沒有矛盾了。


    吉如此近距離的看周寧淺淺勾唇,似淡雅的明珠發出瑩瑩的光輝, 瞧著實在心癢, 忍不住翹起蘭花指輕輕點了一下周寧的鼻尖。


    他放柔了嗓音, 如情人般呢喃道:“你放心,三月後,你若能考下令吏,我必把你要過來做法吏, 就是沒有,隻等你考上了, 我這裏一直為你留著位置。”


    周寧笑了笑, 垂眸, 一手虛虛握拳蹭了蹭自己的鼻尖。


    再抬頭,眼裏的笑意厚了兩分, 好似在無聲的謝吉的好意。


    吉心滿意足的回席位坐下。


    周寧帶笑垂眸看向手裏的律書。


    看來, 她還是要想法子了。


    漏壺裏的水滴答滴答的流著, 當刻標隨著水位上下浮沉,露出酉時初刻的刻度時,一日的工作便結束了。


    吉往周寧的方向側了側, 發出邀請, “可有哪裏不清楚?去我家裏, 我給你講解講解。”


    周寧麵上帶笑站起身, 自熱的避開了吉, 從案幾的外側繞了出去。


    而後笑道:“多謝你,不過今日的工作某還能勝任,若有不解處,定不會客氣,向你請教的。”


    吉滿意的點頭笑了笑,“就該如此。”


    周寧笑著看了一眼刻漏,道:“我的弟子應該在外等我了,我就先走一步了。”


    周寧語罷,拱了拱手,轉身往外走。


    “周寧。”吉叫住了她。


    周寧回首看過去,便見吉並不陰柔的五官,露出幾分女兒家的嬌羞,他含羞帶怯的笑睨了周寧一眼,語調纏綿的道:“我想,你應該知曉我的心意。”


    語罷,翹起蘭花指遙遙點了周寧一下。


    嗯?這模樣,倒是她誤會了,她原以為他是……,畢竟自己的身形長相確實、過於清俊。


    周寧笑了笑,若有簡單的法子解決此事,她也不願大動幹戈,而且也可順手為自己往後免去許多麻煩,於是她轉身朝吉走近了兩步。


    吉見此,又驚又喜,歡喜幾乎要從眼眶裏溢出來。


    隻見周寧笑著坦然說道:“我確實喜歡男子。”


    吉聽此,眼裏光芒大盛,笑彎了一雙細長的眸。


    卻又聽周寧道:“不過我和你一樣。”


    一樣什麽,卻是沒有再說。


    吉怔了怔,片刻,眨了眨眼回神,嗔怪的睨了她一眼,笑道:“快別逗我了。”


    這真是……她這長相,若,和他一樣不才是理所當然嗎?


    周寧笑了笑,道:“吉法官,何出此言?”


    吉曖昧的擠了擠眼睛,笑著提醒道:“你家裏那個弟子。”


    弟子?


    韓信?


    周寧想了想,有點明悟,但卻更不解了,韓信一米九的個子,竟因為韓信以為她是……


    周寧的笑容頭一次染上真心實意的無奈,這個邏輯她是真不能理解了。


    吉一副我什麽都知道,你別想瞞我的表情反問道:“若不是,”吉拉長了聲音,頓了頓,又道:“他年歲和你差不多大吧,卻願意拜你為老師,還,”吉捂嘴笑了笑,“對你畢恭畢敬的。”


    看這些個女性化的姿勢,他現在在她麵前真是一點也不掩藏避諱了呢。


    周寧笑了笑,想著還有三個月時間呢,不著急,把誤會解開就好,畢竟這算是對她身份最沒有威脅的一個上司了。


    周寧無奈的笑了笑,準備告辭,卻聽吉語帶暗示的補了一句,“若你也喜歡……我也、不是不可以。”


    “嗬。”周寧微微垂眸,斂盡秋水風華,她輕笑出聲,不再多言,拱手告辭。


    剛走到跨院,腦袋裏傳來係統的聲音。


    【宿宿宿,宿主,他他他,他把你當做男子喜歡啦?!】係統已經震驚得結巴了。


    周寧笑道,【看來是的。】


    最終汙了名譽,卻還是得想法子,這真是,失策啊,周寧勾唇笑了笑。


    一走出縣衙,便見韓信駕著馬車等在大門不遠處,周寧朝他走過去。


    係統也看到了韓信,於是它更困惑了,【就算喜歡男子,那不也應該喜歡韓信或者項羽那樣的嗎?】


    周寧進到馬車坐定,回道,【你隻把他當作個女子看,便能理解了。有喜歡勇猛武士的,也有喜歡儒雅文人的,個人喜好罷了。】


    【……哦,好的吧。】


    所以,他是個認為自己是女子的男子,然後看上了宿主,想讓男裝打扮的女宿主做他的男人?


    但最後一句又是什麽意思,喜歡什麽?可以什麽?


    啊,好亂啊,統暈了。


    _(:3」∠)_


    周寧閉目養神,當一整日差還是叫她有些疲憊。


    她如今還是個最普通最基層的假吏,即便要想法子,也得等被提拔為令吏再動作,不然隻怕給別人做了嫁衣。


    至於現在,便先當個同性處著吧,或許他能發覺她的冷淡,繼而不再願意為她做“愛”的犧牲呢。


    吉確實很快察覺到周寧對他並不感興趣,她雖然對他依舊溫和禮貌,但他連連邀約了她數日,她一次也沒有應,而且一日,他看到了來接周寧的項羽,那樣陽剛驕傲如烈日的男兒……


    吉很沮喪,這樣的沮喪,大約就是愛上了一個人,卻發現她不僅不愛自己,還是自己的姐妹兒。


    周寧第二日看到吉的時候,便見吉雖然依舊衣履精致,發髻也一絲不亂,但整個人無精打采的。


    這是?


    “怎麽了?”周寧關心的問了一句,目前吉的情況對她往後的謀劃還是挺有影響的。


    “唉,”吉歎了一口氣,“沒什麽。”


    吉轉頭看著入座的周寧,雖然……但周寧長相不錯,和他也誌趣相投,並不會鄙夷他,所以,“你放心,雖然我們、但我還是會為你留著法吏的位置的。”


    周寧笑了笑,看來吉這是放棄她了,那倒是皆大歡喜了。


    “多謝。”


    吉雖然對周寧沒了那樣的心思,但出於“同類”的好感,對周寧還算照顧。


    除此之外,他任職法吏多年,不說平常的百姓問題,便是對諸多需要靈活變通的案例也頗有經驗,有他坐鎮,周寧的工作壓力很小,有大把的時間自己看書。


    於是接下來的兩個多月,兩人還算相安無事。


    隨著法官要調走的日子接近,吉越加頻繁的出入法官的屋子交接公務,雖然法官忙著要調到別縣的一大堆事,並不與他們多言,甚至碰麵都極少,但這個人事調動也到底瞞不過同在一個院子裏的令吏了。


    法吏是清閑的刀筆吏,令吏裏也不是沒有動心的。


    比如翹,如今看到吉,笑容更加可掬,說話行事越發迎合他。


    比如乙,原本見她到了吉這處,隻是鄙夷,聽聞她要參加郡裏的考試,也隻是嘲笑她不自量力,郡裏的考試和考吏不同,那不是同吏子競爭,也不是考過便可,而是要考第一名才能被提拔為令吏。


    而周寧,她才考上吏多久?


    但如今法官要被調走,和周寧頗有曖昧的吉升為法官,而她跟著吉見習,又在準備郡裏的考試,這一切串起來,乙看她的眼神裏就多了一份防備。


    小小縣衙前院,表麵上還是風平浪靜著,實際上因法吏位置之爭已暗波洶湧起來。


    周寧微笑處之,依舊故我,安之若素。


    然而周寧淡然故我,同在前院的其他人卻悄悄有了變化。


    翹沒事會到周寧他們屋子裏轉轉,乙看見吉也不再嫌惡的皺眉了,而吉對於一向笑意迎人的翹的改變並不感受明顯,但對於看見他就皺眉的乙的改變卻又驚又喜,哪怕他隻是神情微微的緩和。


    慢慢的,吉和周寧說話的時候越來越少,在公務之餘,要麽是去了隔壁法官處交接,要麽是去授課,要麽和翹閑聊,還有時不時的,望著對麵發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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