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先前到過的另外兩個垃圾站, 中心廣場裏的這個明顯要幹淨許多。沒有盛放著廚餘垃圾的垃圾桶, 也沒有堆得遍地都是的塑料瓶和紙箱。到處都幹幹淨淨, 沿著牆擺了兩張書桌和九鬥櫃, 中間的一大片地麵空置著。地板上,白色線條畫著大家已經很眼熟的鬼臉圖案, 一旁散落著未燃盡的蠟燭與香灰。“這是祭祀的地點?”陶征盯著地上那圖案分析道,“你們看,邊緣延伸出來的六條線,正好可以放在那六個祭壇。”林業湊過去看:“還真是。”這是個好消息,如果這邊是餘阿婆準備用來祭祀、釋放出邪魔的地方,那最後一樣道具銅鏡出現在這裏的可能性也會大大增加。幾個玩家像是被打了雞血似的,四處翻找起來。垃圾站門外傳來咚咚的響聲,像是有什麽人正在奮力往門上撞。厚重的鐵門將雜音全部隔絕在外,傳來被模糊扭曲的說話聲。聽聲音,像是蝴蝶和他的傀儡。秦非挑起眉梢。他還真是執著,大概是被氣得不輕,卯足了勁,想要找王明明的麻煩。可惜,蝴蝶注定沒有機會了。掛在門上的那把鎖很有用處,玩家們並沒被可能到來的危險所影響,很快,林業在房間一角發出驚呼:“這裏!”他高舉著尋找到的物品。那是一件手掌大小的銅製品,厚重的底托上鐫刻著繁複的花紋。眾人迅速匯聚到林業身邊,幾顆腦袋湊在一起觀察著。距離最終的勝利,似乎越來越近了。希望的曙光就在眼前。“看起來的確像是一麵鏡子。”鬼火接過這東西,打量幾眼,然後遞給秦非。他在鄉下的外公外婆老家見過那種老式的手持梳妝鏡,儼然就是這副模樣。但,毫無疑問,這麵鏡子是不完整的。“鏡片呢?”他問出了大家都想提出的問題。隨著銅質鏡托的問世,新的係統提示響徹在眾人耳畔。【任務說明:將破碎的銅鏡拚湊完整;所需道具:碎鏡片(6/6)、底座(1/1)】鬼火伸手掏了掏耳朵眼,一臉迷茫道:“我沒聽錯吧,碎鏡片6/6?”底座也就罷了,可他們哪裏來的碎鏡片?下一刻,幾人紛紛反應過來。林業慌忙從隨身空間中取出之前被他收起來的祭壇碎片。“該不會是”結合係統之前給出的“不要遺落祭壇碎片”的提示,答案已經呼之欲出。秦非眉心輕蹙:“是要我們在這六個祭壇的碎片裏,找到可以拚湊出銅鏡鏡麵的那幾塊。”聽起來不難,但這可是個大工程。祭壇的碎片每一塊都長得差不多,並沒有出現什麽特殊樣式和標記。要想成功拚出鏡麵,他們就隻能一塊一塊硬試。更何況這一個任務還有一層隱藏時限。午夜十二點半一到,這個垃圾站就會消失,玩家們將不得不直麵外頭的鬼怪,以及……蝴蝶。秦非可不覺得,蝴蝶會輕易放過他們。總而言之,這項拚圖任務,必須在半小時內完成。幾人神情緊繃,就地環坐成一圈。六個祭壇的碎片被平鋪在中間的空地上,林業十分茫然,試了一片,又試了一片,將試過的碎片擺放到一旁。其實他根本弄不清楚,他找到的到底對不對。另外幾人的狀態也都和林業差不多,雖然沒有說什麽,眼底卻都流露著迷茫與焦灼。隻有秦非。青年安安靜靜地端坐在角落,琥珀色眸中寫滿思索,他伸出指尖,輕輕觸碰著那一地碎片,卻並不將其中的任何一塊撿起,更沒有去碰那個鏡托。“主播在幹嘛?”直播間裏的不少觀眾都參與了剛才的群架,頂著青紫的皮膚或滿頭包,依舊沒有削弱半分看熱鬧的激情。“都快要成功了,主播別放棄呀!!”“急死我了,急死我了!急急急急我是急急國王!”“好想上手去幫他們。”這幫皇帝不急太監急的靈體們,引來了周圍的諸多嘲笑。“用得著你替我老婆著急嗎。”“別急,主播肯定不是在放棄治療。”“對對,我以我的靈格擔保,老婆絕對又在憋什麽大招了!”秦非倒也不是在憋大招。他隻是又一次想起了剛才,在前一個垃圾站裏,那一個接一個掏出來的祭壇。和其他玩家不同,秦非作為從洞中取出祭壇的直接執行人,對事情的一切脈絡都十分清楚。那個洞裏,原先的確隻有一個壇子。假使按照正常情況繼續下去,他們至少還需要將剩下幾個垃圾站都走完,才能尋找齊所有的祭壇。至於那些祭壇為什麽會接二連三地冒出來。大約,和秦非在恍惚間看到聽到的那些畫麵脫不開關係。漆黑的海麵。浮沉的小舟。以及那來自於千萬裏海底之下的深淵的呼喚。清晰如在耳畔。這一切的一切,全是因為他一不小心將血抹到了祭壇上。僅此而已。是血液對祭壇和邪神有著什麽特殊寓意嗎?還是……秦非心中隱約掠過一個的念頭。他的血是特殊的?他和汙染源之間,究竟有什麽關聯?秦非甚至隱隱有一種渴望,這種渴望和獲得副本勝利無關,但他的確,十分期待,再次和汙染源的見麵。上次在蘭姆的精神世界中,秦非第一次和汙染源正麵交流。不得不說,體驗還挺愉快。雖然這樣想好像很荒謬。但秦非確實覺得,汙染源,似乎是個挺不錯的人。假如那個存在勉強能夠稱之為“人”的話。一切的疑惑,隻有再次見到才能夠得以消解。而從不久之前白撿來的那五個祭壇中,秦非無疑可以得出一條信息:。似乎也很期待著能夠盡快看見自己出現在眼前。既然如此。既然,可以憑借自己的力量,將祭壇送到秦非眼前。那是不是也可以再給他開點其它後門呢。秦非覺得,汙染源應該會挺樂意的吧。出於這種心理,秦非正在嚐試著用指尖逐塊檢索著地麵上那些碎片。他想從中找到一些東西。氣息,或是味道。那種熟悉的,危險與安全交織的奇妙感受。他半閉著眼,昏沉的光線將他的睫毛投落在麵龐上,勾勒出如墨的剪影。另外幾人不明白秦非是在做什麽,但不知為什麽,他們卻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鬼火默默將手中的一塊碎片放回了地上。秦非的眼睫垂落得越發低了,他幾乎已經完全閉上了眼。但指尖輕觸,卻片刻不曾偏移地撚起了那枚碎片。一片。又一片。青年精準無誤地,從一地毫無章法的支離破碎中挑選出了他想要的。他實在是太篤定了,有那麽一瞬間,鬼火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