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軟軟熱熱的觸感,讓鬼火渾身的雞皮疙瘩集體離家出走了。鬼火怕耗子。比怕鬼還怕。黑暗裏老鼠的這一腳,直接把鬼火的三魂踩掉了七魄。他頭暈轉向、跌跌撞撞地往旁邊退,行走間腳下哢嚓哢嚓,似乎又踩扁了幾個蟑螂。鬼火:……!!!!為什麽都逮著他一個人薅!!鬼火心跳都快驟停了。腳下一軟,重重跌坐在地上。其他玩家見狀,趕緊上前來扶他。不知道鬼火身上發生了什麽,幾道充滿關懷的目光落在鬼火身上。鬼火哪裏好意思說,自己是被老鼠和蟑螂嚇軟了腳。那也太丟人了!!鬼火垂頭喪氣地低下頭,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視線接觸到地麵的瞬間,卻忽然眼前一亮。“這是什麽?”他伸手指向不遠處。鬼火剛才跌倒的時候撞到了幾個垃圾桶,垃圾桶底下裝著滾輪。因此那一排垃圾桶都被推遠了些,露出原本被遮掩的地麵。地上,赫然有著一個洞。那是直接在清水泥地麵上生鑿出來的一個洞,邊緣斷口鋒利粗糙,沒有經過任何打磨。洞口不大不小,看起來,倒是和之前找到過的那個壇子大小差不多。玩家們的心突突跳了起來。鬼火性子急,兩步爬過去,伸手就要往洞裏掏。被秦非製止住。這個洞看起來實在有些怪異,從洞口往裏看,什麽也看不清。貿然伸手,萬一遇到危險該怎麽辦?秦非思思忖片刻,將一直倒吊在他身上偷懶的鬼嬰抓下來,揪著這小東西脖子後麵的皮就往洞裏塞。黑咕隆咚一個洞,不知道裏麵是什麽情況,還是找位大佬先探探路比較好。鬼嬰被秦非使喚了,倒是也不抵抗,老老實實順著身後的推力往洞裏鑽。片刻過後,洞裏傳出幾聲悶響,像是鬼嬰在裏頭撞到了什麽東西。隨即它從洞內鑽出,重新爬回秦非身上,十分依戀地蹭了蹭他的胳膊。鬼嬰沒有現身,在身旁其他玩家們眼中,秦非就是一巴掌拍掉了鬼火的手,然後睜眼瞪著那個洞。瞪著瞪著,洞裏就傳出了響聲。鬼火:“臥槽!”牛批啊!這是什麽隔空取物的本領?倒是三途回想起了在聖嬰院副本中看見過的秦非的“隨從怪物”,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從鬼嬰到神色來看,洞裏應該是沒什麽危險。秦非伸手探向洞內。洞裏麵的空間比外麵的洞口要大,似乎還是特意開鑿過的結構,一層層像是儲物櫃一般。裏麵和外麵一樣,打磨得很不精細。秦非的手掌在摸索的過程中不小心蹭到一塊突突的尖銳石塊,忍不住發出了嘶的一聲輕呼。“怎麽了寶?”彌羊一直緊盯著秦非的臉,見他微微蹙起眉頭,立即十分緊張地脫口而出。脫口到一半追悔莫及,一把捂住了嘴。秦非已經徹底習慣彌羊這副怪樣子,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沒事。”掌心的皮膚傳來陣陣火辣辣的刺痛,大約是破了皮,秦非仿佛渾然不覺,在洞裏一寸一寸,細細摸索著。沒過多久,他便摸到了一個光滑而冰冷的弧形物體。秦非眉眼中閃過一絲光亮,五指用力,很快將那東西從洞口中取出。【恭喜玩家成功找到任務物品:祭壇(2/6)】(ps.破壞祭壇!)找到了!!總算沒有白來這一趟,幾名玩家一起鬆了口氣。破壞祭壇倒是很容易,但不能就在這裏,否則引來新的鬼怪,他們又要四處逃竄。“走嗎?”三途詢問道。垃圾站隻開半個小時,現在時間已經快到,他們也的確該離開了。秦非卻依舊跪坐在原地,青年垂眸望著地麵上的東西,在這不見光亮的環境中,他那對素日清澈的眼眸也顯得格外幽深起來。不知為何,秦非總覺得,這祭壇上有股他十分熟悉的氣息。……不,準確來說,應該是有股他熟悉的氣息,隱藏在他並不熟悉的另一股氣息之下。他開始觀察起這個先前他並沒有過分仔細看過的壇子。灰撲撲的陶土罐,上寬下窄,拿起來輕輕搖晃,傳不出任何聲響。內裏是空的,這一點他們砸上一個壇子時,也已經得到過驗證。可到底是為什麽,他會從這個壇子上感受到汙染源的氣息?這裏是被汙染了的規則世界,在隱藏任務的物品上麵,感受到汙染源的氣息,似乎也很正常。但,卻又有著數個說不通的古怪疑點。首先,身旁的其他玩家並未表現出任何異狀。能夠讓玩家直接感受到的汙染物,汙染程度通常已經極深。玩家在近距離接觸此類物品時,必定瘋狂掉san,可看看身邊其他幾人的模樣,卻個個都十分輕鬆,哪裏像是正和汙染物身處同一空間的狀態?而且,假如這壇子真的是汙染物,秦非在一進到垃圾站的時候就應該已經感受到了。可他沒有。甚至,直到秦非近距離望向那個洞口時,他都完全沒能感受到裏麵有這物品的存在。仔細回想起來,他覺察到壇子的異狀,似乎是……似乎是他的手掌被石頭割破,掌心覆蓋上壇身的那一瞬間。秦非眉心緊蹙,他捧起祭壇,陶土罐圓鼓鼓的肚子上,幹幹淨淨,不見半分贓汙。他的血呢?秦非眼角一緊。掌心的傷口結了薄薄一層痂,正泛著麻麻的痛癢,秦非默不作聲地盯著手掌看了一眼,另一手從隨身空間中取出商城匕首,在身旁幾人迷惑不解的目光中,對著掌心狠狠劃去頓時血流如注。這出血量遠非剛才的擦傷所能比擬,在見血的一瞬間,秦非從麵前的祭壇上感受到了一股極其強勁的吸引力,他的手掌幾乎不聽使喚地覆蓋上了祭壇表麵。一滴血也沒有滴落到地麵上。祭壇幹幹淨淨,地麵也幹幹淨淨。林業茫然地看著秦非做出這一係列他完全無法理解的舉措,低聲詢問道:“……血呢?”無人回應。秦非跪坐在祭壇之前,修長的脖頸微垂,露出後頸處蒼白惑人的皮膚。他低著頭,額發散落下來,鴉羽般的眼睫將眸中的情緒盡數覆蓋。林業站在秦非身後,有那麽一個瞬間,他似乎在秦非的後頸處看到了一閃而逝的黑色紋路,像是枝葉,又像是藤蔓。林業一愣,再望過去時,卻又什麽都沒有了。……在掌心覆蓋上祭壇的那一瞬間,秦非感覺到,自己似乎被抽離到了另一個空間。無限的黑暗如潮湧般漫卷,他像是海浪中孤獨漂浮的一葉舟,被水麵抬起,又隨水麵降落。海風冰冷而腥鹹,拂過他的臉。有什麽東西正在他的身上遊走。冰冷,柔軟而濡濕。仿佛有一條看不見的觸手,正順著他裸露在外的皮膚向上攀升。一寸一寸,磨蹭過他的身體。海底深處,傳來無聲的呼喚。過來。到我的身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