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露出一種困擾的表情,那模樣,就像家庭主婦在廚房中發現了許多藏在灶爐下的蟑螂。“像艾拉那樣虔誠的可憐人,她不願待在囚室裏就不待吧!可還有些家夥,天生就是應該坐在電椅上接受刑罰的!”“我一想到他們還呼吸著回廊中自由的空氣,就覺得我辜負了主對我的信任!”秦非聞言,臉上的笑意加深了些許:“怎麽會?那不是你的錯。主一定能夠諒解你。”“所以。”辛辛苦苦繞了一大圈,終於,他問出了他最想知道的那個問題。“這條回廊上,還有哪些人?”黛拉修女很快給出了回答:“有好多個呢。”修女的語氣有些疲憊,她掰著手指頭數道:“除了艾拉,還有那個最最討厭的彼得瓦倫就是那個渾身長滿了瘤子一樣的眼睛的家夥。”“還有每天和屍體泡在一起的波比,和令人惡心的艾德萊。”修女越說臉色越差,她停了下來。“隻有這些嗎?”秦非追問。修女點點頭:“嗯,就隻有這些了,要是再來一些新的老鼠,我可真是吃不消。”秦非“唔”了聲,終於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他心滿意足。直播進行至此,秦非總算是將24名聖嬰的裏外人格、及表裏世界翻轉的全部關係捋清了。修女剛才羅列出的那幾個人,分別是:由於掛墜被填滿,而在裏世界異化成怪物的1號偷窺狂;秦非在告解廳裏第一次告密接連得分時,6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慮而殺死的4號戀屍癖;以及不久前被秦非用磚頭活活砸死的8號玩家。這樣看來,若是在表世界被殺死,或是在裏世界因為掛墜滿了、精神崩潰而異化,都會導致裏人格的出現。像20號,是被6號在裏世界殺害的,他的裏人格就沒有出現。這足以證明,在裏世界以表人格狀態直接死亡,裏人格也會跟著一起消解。這樣想的話,如果到直播到了後期,他們要對16-23號動手,最好都能在裏世界進行。根據醫生筆記裏的記錄,16到23號是蘭姆來到教堂後,受地牢中那些囚徒影響而衍生出的人格。也就是說這幾個玩家死後很有可能會直接變成第2個囚徒。秦非想起今天早晨被0號囚徒追著在遊廊裏四處亂竄的狼狽情形,不由得眼角一抽。16~23號,去掉死掉的20號,再去掉22號三途,也還剩6個。萬一那六個玩家其中的幾個一起變異了……!隻能寄希望於仁慈的主了。求主保佑,可千萬別讓這種糟糕的事情發生。秦非微垂著頭,思維早已發散到了九霄雲外。前方,那不斷輾轉重複的路似乎永遠不會走到盡頭。但,良久,兩人終於還是成功抵達了目的地。“到了,傳教士先生。”修女站在恢複如初的告解廳前,向秦非微微頷首。被修複完善的告解廳安然立於它原本的位置,那些殘破的木片和石子都已經被修女收好,完全看不出這裏半天前還是個廢墟。不得不說,黛拉修女的執行水準還真是一流。眼見已經將秦非帶到,她匆匆忙忙地轉身往回走去。自從剛才在遊廊上和秦非探討完那些遊蕩的裏人格們之後,修女就一直顯得十分焦慮。“不行不行,我得趕快回去了!我得把那些家夥們找到關起來才是……”她一邊嘟囔著,一邊走遠了。秦非目送著修女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另一側,轉身,推開了告解廳的門。……這是秦非第三次來到地下室。在整座教堂中,這個小而漆黑的地牢,或許正是潛藏著最多線索的地方。在地牢最靠近前方入口的那間囚房內,0號囚徒和秦非前兩次到達時一樣,對著他咧開嘴,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你又來了,我的朋友。”他望向秦非的目光狂熱又古怪:“這已經是我們第四次見麵了。”“任何兩個人見麵四次,都應該成為朋友的,你說對嗎?”“那可不一定。”秦非沒覺得哪裏對,他笑了笑,避開0號的視線,“其實見麵四次,也有可能成為仇人。”說著,秦非的目光掃過不遠處的牆麵。修女修補告解廳用的材料應該就是從這地牢裏搬走的。前兩次秦非下來時,走廊的一側堆滿了雜物,而今這些雜物變少了許多,也露出了背後的牆麵。汙漬斑駁的牆麵上,昏沉搖晃的燭火下,幾行血紅的大字觸目驚心。“不要直視他們的眼睛。”“不要和他們說話。”“不要聽。”“不要觸摸。”那粗獷的、帶有力量感的、像是能夠浸透石質牆壁沁到牆麵另一層去似的字樣,光是看著便讓人覺得骨縫發冷。為什麽呢。為什麽要留下這樣的警告?為什麽不能和他們產生任何的交流?莫非秦非的腦海中浮現出各種不同詞匯。誘導?催眠?青年站在囚牢前,沒有流露出任何的緊張之色來。在副本外的真實世界中,為了解決自己突然出現異常的情緒問題,秦非曾經嚐試過無數次此類的心理治療。統統無效。雖然這樣說未免有些太過極端。但,或許在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人能催眠得了他。觀眾們在彈幕裏哈哈大笑。“老婆怎麽張口就來啊!”“老婆會說話就多說點,老婆說什麽我都愛聽!”如今秦非直播間中播出的一切劇情,都是他們過往從未看見過的。係統並沒有特意給牆上的規則鏡頭,因此觀眾們也都沒看清那些字樣。有靈體站在光幕前,回憶起記憶中與0號囚徒有關的往期直播畫麵:“我記得這個0號還挺厲害的,他除了會用斧頭砍人以外,好像還有點精神控製的能力。”就像沉默的羔羊中的漢尼拔,總能在不知不覺間,通過肢體語言與話術,引導著其他人順從他的心意。“反正就是不能和他搭話。”那靈體總結道。“一旦和他搭話,心智不堅定的人不超過三句就會被他帶跑偏了。”0號甚至在以往的某一期直播中,成功誘導了一個玩家,在僅差一步之遙就能通關副本之時決絕地轉身,撞向了他的斧頭。自殺了。“我焯!”那些不明情況的觀眾們聞言,不由得紛紛露出駭然之色。“這麽恐怖嗎?”“那主播剛才……”“主播肯定沒事啊。”分析情況的靈體毫不在意地擺擺手。“主播那叫搭話嗎?那根本就是在懟人吧。”此言一出,旁邊頓時一陣嘩然。“哈哈哈,老婆:桀驁美人,一身反骨!”熱鬧的場景,引得那些站在外層和遠處的觀眾紛紛伸長脖子,心癢難耐地望了過來。與此同時,正在直播的光幕中,0號在聽完秦非的話後同樣也十分明顯地愣了一下。他似乎沒想到自己會得到這樣的回答。他直勾勾地盯著秦非看了片刻,而後捧腹哈哈大笑。那笑聲中蘊藏著一種令人心驚肉跳癲狂。秦非充耳不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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