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20多名玩家終於回過神來。所有人擠做一團,場麵前所未有的混亂。有人在笑,有人在哭。還有人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更有人惡狠狠地盯著不遠處的其他人。唯獨秦非,靜靜站在一旁,神色清冷得像是一個局外人。他沒有動,視線卻越過重重人群,落在了坐在休息室角落的24號身上。此刻,男孩已全然不複剛才在告解廳中時那副內斂害羞的模樣。他覺察到有人在盯著他,於是抬起頭來。那雙冰冷的灰色眼睛像是兩顆無機質的玻璃珠,不含半分情感。看向秦非時,就像是完全不認識他一般。第42章 聖嬰院0924號神態淡漠地看了秦非一眼, 冷冷地轉過頭去,對著眼前的空氣發起呆來。不發一言,對周圍的動靜也漠不關心。這孩子現在的模樣, 和他在裏世界時那種單純無害的樣子比起來,完全就是兩個人。不僅如此,他頭頂的好感度條也消失不見了。為什麽會這樣?秦非眸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不遠處,走廊上有玩家訥訥地開口說話:“2號……死了?”說話的人是1號,此言一出,所有人頓時齊齊扭頭看向他。2號玩家退出遊戲的係統播報是公開的, 大家都能聽見。而1號的目光則穿透重重人群, 最後定格在了秦非身上。他目光閃爍:“我記得,2號死之前,應該是在追12號吧?”“2號為什麽突然去追12號, 後來他又是怎麽死的?12號能跟大家說說嗎?”1號突然變得咄咄逼人起來。在1號看來, 2號當時明明是在追他和另兩個玩家,可12號一出現, 2號立刻轉變了目標。還有那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0號囚徒也是,放著一群人不管,就盯準了12號一個。1號總覺得,12號身上應該藏著什麽其他人不知道的秘密。而他這樣說, 就是故意想讓秦非成為眾矢之的,利用壓力逼迫秦非說出一些新的信息。可惜, 他終究是打錯了算盤。2號和0號囚徒追著秦非不放的確是事實, 可其中的原因卻和副本劇情一點關係也沒有。他再如何深挖, 也不可能挖出線索。被如此突然地針對了, 秦非卻也並不生氣。“我也不清楚他們為什麽追我。”青年困擾地輕輕蹙眉,語氣真誠, 像是很認真地在思索,“我想,可能是因為我一開始時離2號最近,身上沾了血腥氣吧。”1號儼然是不信:“那2號是怎麽死的?”“我不知道。”秦非並不想浪費口舌去和1號分享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他笑了笑,語氣平靜溫和地陳述道:“2號死後我沒有拿到積分。”“所以,他不是我殺的。”“我也沒有看見他是怎麽死的。”話音落,走廊陷入了詭異的寂靜。昨晚14號女人死時,2號玩家正渾身是血地出現。而與此同時,係統公布2號獲得了4個積分。這其中的關聯,沒有人會意識不到。可心裏知道,和被拿到明麵上說出來,是截然不同的兩碼事。秦非這句話,幾乎是將所有玩家心中所想的那個隱秘的可能推到了台麵上來秦非身側不遠處,蕭霄的智商短暫地回籠了一下。他為秦大佬這番驚人的發言而倒抽了一口涼氣。如果說自從14號死後,玩家們之間就燃起了一把暗火。那秦非這番言論無疑是在火上澆了一把汽油。每個人心裏都湧起同一個念頭:如果殺死一個人能夠獲得4分。那殺死六個,豈不是就……空氣中似乎傳來了一聲聲壓抑不住的呼吸聲。蕭霄心驚肉跳。而結合秦非之前所表現出來的態度,他的腦海中竟隱隱有了一個猜測:他懷疑秦大佬是想把水攪混,然後坐山觀虎鬥,當一個混邪樂子人,最後坐收漁翁之利。這一點從直播剛剛開始時,秦非在教堂中問出那句“聖子一定會存在嗎”的時候,似乎就已經有了表現。至於秦非這場漁利具體要怎麽收……蕭霄是一點也沒想出來。他也壓根沒打算費心去想。大佬的行為邏輯,豈是他這種凡人能夠隨意預測的?更何況他在這場副本裏還頂著一個智商為0的白癡身份!蕭霄自己都沒有發現,不知從何時起,他好像已經十分坦然地認定,他就是一個結結實實的白癡了。他抬眸望向秦非。秦非正與1號對視。他的臉上笑意溫和,氣氛卻並沒有因此而緩和一點,兩人之間劍拔弩張。良久。旁邊忽然有人出聲打起了圓場。“現在是什麽時候了?我們也別在這兒幹站著,還是去找找其他線索吧。”說話的是5號。他向前半步,不著痕跡地將自己插在了秦非和1號中間。5號打著哈哈,臉上堆起僵硬的笑:“大家心態都放平一點嘛,別這麽嚴肅。”“我們不能……”5號吞咽了一下,半晌才找到一個合適的形容,“我們不能內訌,那樣太危險了。”正如秦非先前所分析的那樣,從14號到2號,接連兩次的玩家死亡,都牽動了表裏世界的翻轉。如此明顯的線索鋪開在眼前,即使是那些反應遲鈍的玩家,此刻也都已經明白過來了。假如玩家們們真的開始毫無章法地互相攻擊,那麽表裏世界勢必會接連不斷地互相掉轉。“2號不就是因為殺了人才被黑衣修女帶走的嗎?”5號好像很畏懼事態朝向那個方向發展,急切地試圖勸服其他人。“2號被帶走以後,就變成了那個可怕的樣子,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害死了14號才造成的。”“有命拿積分,也不一定有命撐到副本結束。”大家都是e級玩家,誰能有那麽大的口氣,說自己可以一口氣接連不斷地弄死6個人、並擔保中途不發生任何意外?哪怕是身為大公會高玩預備役的三途,也絕不敢在20多個同級主播麵前打這樣的包票。5號如此掏心掏肺的一番直白言論,立即打動了一批剛剛才在心中泛起波瀾的玩家。這些人清楚自己的武力值並不算高,也從5號惴惴不安的表情中讀清了一個事實。一旦屠殺開始,他們必將首先成為案板上的魚肉。如今這份暗流湧動的安穩,恰恰才是對他們的最好的保護。那些心中有所想法的人,在動手之前,也必須要好好掂量一下,自己是否能擔得起成為所有人公敵的後果。一直冷然置身事外的三途竟然也罕見地對此表達了讚同。她深深地看了秦非一眼:“沒錯,現在大家連副本主線的具體內容都還沒有挖出來,沒必要一開始就把路走得這麽死。”“我們不如去做一些別的事。”“比如……去找找告解廳的鑰匙之類的。”三途補充道。告解廳的鑰匙不見了,這件事玩家們昨天就已經發現了。休息室牆上貼的那張規則中有提到過,如果告解廳的鑰匙不見了,玩家們可以去找黛拉修女補拿。可黛拉修女在裏世界時,並沒有向玩家們報過自己的名諱。其他玩家不像秦非那樣能夠看見npc的信息,自然不知道那個拿著電棍咣咣敲人的就是修女黛拉。三途雖然這樣說了,可實際上,大家都沒對此抱什麽希望。鑰匙這東西,如果真的這麽好找,那為什麽昨天他們在休息室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找出來呢?鑰匙又不會自己長腿亂跑,昨天找不到,今天當然也找不到。但假如不去找鑰匙,繼續僵在走廊上,好像也不是什麽好事。有人埋怨地看了1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