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貝,你還有什麽其他事嗎?”秦非抬手,和藹地摸了摸鬼嬰的頭。那糟糕的手感,倒是讓秦非想起以前在菜市場摸到過的生豬肉。“你是餓了,想吃東西?還是要去找爸爸媽媽?哥哥帶你去找爸爸媽媽好嗎?”秦非溫聲詢問道。一旁的林業聽得心驚肉跳:“秦哥,你別說那個字了……”什麽餓不餓的,他真害怕這個小孩受到刺激,嗷嗚一口把秦非的腦袋咬下來。顯然鬼嬰還沒有那麽饑不擇食。攀附在青年肩頭的小小軀體黑氣繚繞,濃鬱的怨念將周圍空氣都染得陰冷了三分,聽完秦非的話,它十分認真地眨了眨眼睛,緊接著,那股黑氣聚成一道肉眼可見的黑色線條,越過空氣,飛向不遠處的某塊石碑。還真有事要讓他辦?秦非揚了揚眉,這鬼嬰可真是不拿他當外人。眼尖的蕭霄一眼便看見了那邊有什麽:“那裏放了一把鏟子!”隻見原本光禿禿一片的亂葬崗西南側,不知何時憑空冒出一塊小小的墓碑來,像是藏匿在無數墓碑中毫不起眼的一座。眾人麵麵相覷。這是要讓他們…?“挖墳?”蕭霄試探著向那邊走了幾步,心有餘悸地停下腳步。他還記得剛才談永會不會挖出什麽嚇人的東西來……秦非卻並沒有猶豫,畢竟,鬼嬰頭頂那被填滿了半截的進度條就是他最大的保障。青年幾步行至柳樹旁,彎腰撿起地上的鐵鏟,握在手中掂了掂,隨即調轉鏟頭插進地裏,一鏟一鏟掘起碑後的土來。動作嫻熟而絲滑,看上去還挺專業。事實上,秦非也的確不是第一回幹這個。因為職業特殊,秦非在進入副本前幾乎什麽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見識過,在河裏泡了幾天形成巨人觀的屍體他都見過無數次,眼下不過是挖個不知死了多少年前的小破墳,完全是信手拈來。隻是他自覺無甚大礙,鎮定自若的樣子卻讓身邊的玩家齊齊後退了半步。什麽人啊這,挖墳竟然都能如此得心應手?直播中心,屬於0039號世界的那麵光幕前交談聲不斷,圍觀的靈體的臉上全都掛著興奮的笑容,伸手衝屏幕指指點點。“快看旁邊另外幾個主播,快要被嚇死了吧。”“實在太好笑了,這個玩家真心一點不像新人,這一波我粉定了!”“等等,所以現在到底是在走什麽劇情?這個鬼嬰npc我以前從來沒在0039號副本裏見到過啊,主播是開啟了什麽新的劇情支線嗎?”隨著秦非鏟下的土包越堆越高,一個小小的棺材完整地顯露出來。那是一個質地非常粗糙的棺材,甚至說隻是一個木頭盒子也不為過,連玩家在義莊中睡覺用的棺材的一角都比不上,靜靜地躺在土坑正中。秦非肩膀上的鬼嬰逐漸安靜下來。雖然秦非看不清鬼嬰沒有皮膚的小臉上到底是什麽表情,卻莫名能夠感覺到,它現在的心情十分沉重。猶帶著些悵然的懷念,像是在穿透眼前的場景,看向很久遠之前的時間。“開棺?”秦非看了一眼鬼嬰,詢問道。他已經稍微習慣了這種冰涼黏膩的觸感,能夠把這個血肉模糊的小東西和大鼻涕蟲區分開了,麵對鬼嬰時也就沒有那麽抵觸。鬼嬰點了點頭,那張小臉在秦非的掌心蹭了蹭,有點像是一隻醜兮兮的小動物。“行。”秦非得到指意,動作幹脆利落,一鏟向下掀去。原本就脆弱的棺材板完全不堪一擊,隨著鐵鏟的動作化為片片碎木,落於周遭泥土之中。一股濃鬱到令人難以忍受的血氣混合著腥臭在空氣中彌散開來,毫無懸念的,棺中是一具小小的枯骨,一看便知與秦非肩上的鬼嬰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秦非捂著鼻子退後幾步,肩上的鬼嬰卻如同受到了某種感召,近乎狂熱地朝棺中彈射過去。“砰!”沒有皮膚的肉球將臉緊緊貼在那具瘦小的骨架上,在陰冷的黑氣彌散中,二者緩緩融為一體。“它、它變樣了誒……”林業驚歎著。鬼嬰身上終於不再是筋膜與血肉,而是長出了一層皮膚來。雖然皮膚顏色青白刺眼,一看就是死了不知多久的屍體,但比起之前血肉模糊的一團還是順眼上了不少。有了骨架和皮膚的鬼嬰看上去比之前長大了不少,是個一兩歲大的小男孩。頭大身子小,模樣甚至有點卡通,像美式哥特動畫裏的小僵屍,人中勉強透出一丁點很難形容的可愛。小僵屍四肢僵硬地從棺材裏爬出來,跌跌撞撞走回秦非身旁。以他現在的身體大小,要像剛才那樣掛在秦非的手臂上已經有點不太方便了,小僵屍就一把抱住了秦非的大腿,像個掛件一樣懸在那裏。秦非抬起腿晃了晃,幾乎感覺不到什麽重量。小僵屍不鬆手,抬起頭,發黑的小臉上連點表情也沒有,定定地盯著秦非,黑漆漆的眼睛沒有眼白,像是貓的眼睛似的,清澈卻深不見底,倒映出秦非的麵容。他這是…莫名其妙被一個小寵物纏上了?秦非揚眉,和小僵屍對視。夜色越發深重,本就微弱的月光此時已經徹底消失無蹤,整片墳塚伸手不見五指,隻有一座座石碑聳立原地,如鬼影幢幢。寒冷徹骨的夜風從墓碑與枯枝間擦過,發出聳人的聲響。很快,一抹淺淡的藍紫色從遼遠的天際那頭暈染開來,天邊散發出淺淡的魚肚白,濃黑的陰氣被潮濕的乳白色霧氣所替代。不知不覺間,他們竟然已經在亂葬崗待了整整一夜。第21章 夜遊守陰村19“天……亮了?”蕭霄伸手, 五指穿過乳白色的濃霧,神色有些許恍惚。夜色在頃刻之間蛻去,天光驟亮。白日的守陰村能見度並不比晚間好, 孫守義行至一旁的墓碑邊,彎下腰仔細查看後得出結論:“我們這是回到了最開始的那片亂葬崗。”“副本的主規則在鬼嬰的領域中不生效,我們熬過了一夜,現在應該已經安全了。”蕭霄鬆了口氣,林業到現在還活著,就是最好的證明, “回義莊去吧。”放眼望去, 整片墳坡上隻有他們幾人,全然不見其他玩家的蹤影,也不知道他們怎麽樣了。林業好奇地打量起周圍:“那個小鬼呢?”從天亮後就一直沒看見它了。秦非聞言一怔, 遲疑地低下頭去。小鬼……不就在這裏嗎?他晃了晃自己的大腿。他們似乎看不見它。鬼嬰雙手牢牢抱著秦非的腿, 活像個人形移動掛件,它的雙眼緊閉, 時不時咂巴幾下嘴,眼看竟是睡著了。這都能睡著?年輕人的睡眠質量,果然就是好,秦非不由得感歎起來。小鬼這麽愛纏著他, 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什麽。不過,有一個道理秦非一直十分認可, 那就是“槍打出頭鳥”尤其是在摸不清局勢的情況下。有時候, 泯然眾人也是一種優質的保護色。因此秦非什麽也沒說, 若無其事地帶著鬼嬰, 和幾人一起踏上了回程的路。從義莊到亂葬崗的這段路程,來的時候長得令人心驚肉跳, 返程時卻不消片刻便已到達。義莊紫黑色的大門緊緊閉闔,簷角下,那幾串血色紙錢依舊猩紅刺眼。蕭霄上前幾步,敲了敲門:“也不知道裏麵還有沒有人。”假如一個人都沒有的話,那……好在情況還沒有那麽糟糕。沉重的木門被吱呀一聲推開,有人警惕地探出頭來。是淩娜。看清來人是誰,淩娜十分激動:“你們還活著!”她連忙側身將他們讓進義莊內。院內,程鬆和刀疤一前一後站在門邊不遠處。見四人完好無損地出現,程鬆先是向他們點頭示意,繼而帶著試探地開口:“你們怎麽回來的這麽晚?”秦非的視線不著痕跡地擦過刀疤的臉,而後蹙著眉開口道:“昨晚倒計時結束的瞬間,我們忽然發現,你們全都不見了。”他神情憂鬱,看起來十分不願回想昨夜的情形:“那片亂葬崗又變回了一個迷宮,我們在裏麵繞啊、繞啊,一直繞到天亮,這才終於走了出來。”他拍拍胸口,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不是他故意隱瞞,實在是他信不過刀疤。按照目前情況來看,這個副本假如玩到最後,很可能主打的就是一個信息差,那麽對方自然知道的越少越好。程鬆一如既往地沒什麽表情,斂著眉目:“然後呢?”“然後。”秦非笑眯眯地接話,“然後我們就回來啦能夠再次看到你們,可真是太好了!”他說話時雙手不由自主地在胸前合十,琥珀色的瞳仁亮閃閃的,完全就是一副劫後餘生的慶幸模樣。謊話撒得並不高明,程鬆顯然不太相信,他狐疑的視線落在秦非臉上。得到的卻是對方無比誠摯的注視。毫不回避的眸中寫滿問心無愧,程鬆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看到最後自己都有點懷疑自己了。莫非,他說得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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