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以後你就留在這邊兒幫我吧?後排廠房我暫不用,辦公室這幾間年後要搬過來住。你幫著把院子啥的打掃打掃就行。一個月工資二十,你家大嫂要是想來也行,也是一個月二十,我家裏有老人,孩子也多。幫著做做飯,洗洗衣裳啥的。”門房有個三四平米的地方,裏麵放著一張一米二的單人床,一個爐子,平常老齊就在那裏住,其實擠一擠,兩口子也能住來。來年金素英就要生了,胡大姨不可能一直在這邊兒給哄孩子。都讓丁老娘看著,雪雁還怕老太太累著。要是老齊兩口子都能幹,當是雇保姆了,老太太不會那麽累。


    “行,行,行。明天家裏的來給我送餃子,我就告訴她。包子鋪過年也放假,提前告訴一聲,也不耽誤人家雇人。過了年兒她就能過來。”老齊樂得都不知道咋滴好了,他一個少了一隻手的,當初受傷就給了三百塊錢。這些年看大門,最開始就三塊錢,後來長到八塊。他家老婆在包子鋪,一個月掙五塊。兩口子就靠著一年一百多塊錢把兩個孩子拉把大。之前還怕這邊兒不用他這個殘疾,哪成想,還要給開那麽些工資。哪有不幹的道理。


    “那就這樣,這邊兒就交給你了。我們就回去了。”


    轉天就是年三十兒,東哥兩口子和大勇兩口子隻幹一上午,中午帶上大包小包雪雁給準備的年貨,回老家過年。除了凍魚、水果,從胖姐那兒買的山貨,雪雁還一家給了一百塊錢的過年錢,也算是年終獎了。


    下午店裏沒啥人了,三點多就關門回家過年。


    人都走了,老人孩子原本還說進城過年,結果老家好幾年老親不是兒子娶媳婦就是嫁女兒的,都是實在親戚,不參加不行的那種,少得老人來回的折騰了,就留在了老家。雪雁不回去沒事兒,這兩年,除了羅成的婚禮,她低調的參加了一下,從來不都不去婚喪嫁娶的場合的。人家不好意思明說,但是心裏不見得樂意她去。用老話說兒,她這種算是命不好的,怕衝了人家。所以,一向是錢到人不到。隻要錢上不差,就沒人挑她的禮。


    一個人在家裏過年,清靜得很不習慣。


    剛開始成為丁雪雁的時候,每天孩子哭大人鬧的,心煩的時候不是沒有,這兩年忙忙叨叨的,每天都在為生活掙紮,突然這麽靜下來,一時有點兒迷茫,不知道要想點兒什麽。


    然後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


    醒過來的時候,都已經是大年初一的中午了。


    這一覺睡的,可是太實在了,差一點兒二十個小時,也不知道哪裏來的那麽些覺。


    起來全身都是酸酸麻麻的。


    餓得胃也不舒服。


    家裏也沒什麽吃的,翻了半天,找了半袋了油茶麵出來,衝了熱水喝了,墊了肚子。就往餃子館走。


    “你回家歇著去,今兒個統共沒賣上十斤餃子,鹹菜一百斤都沒到。我跟你叔都閑了一小天兒了,你來幹什麽?快回去歇著去。”高嬸子一看雪雁一臉的疲態,就往家裏趕她,店裏客少,來了也是幹坐著。


    “嗯,沒人你倆也早點回家吧。嬸子,早上粥還有嗎?給我來一碗,餓了。叔,幫我裝兩袋子餃子,一袋子羊肉的,一袋子油渣的,再給拿上一桶油。我有用。”確實是沒人,雪雁也不打算在這邊兒待了,還是覺著困,打算回去睡透了。


    “早上沒吃飯?”早餐也基本沒賣,誰家大過年的還喝粥啊。一鍋粥就賣了兩碗,老兩口吃了兩碗。到是肉包子賣了兩籠屜。高嬸嘴上跟雪雁聊著,手腳沒停,到廚房給盛了一碗粥出來,還夾了一小碟子鹹菜,撈了兩個茶葉蛋。


    雪雁把粥吃了,茶葉蛋沒吃。又把早上剩下的饅頭拿了十幾個,又裝了半袋子能有四五斤鹹菜。加上高叔給裝好的凍餃子和油,交待老兩口早點下班就回了。


    回家把羊肉餃子留下自己吃,其它東西都送到了火柴廠,給老齊送過去,人家大過年的看廠子,不能沒有一點兒表示。鹹菜廠那邊兒四個看更的年前早都安排好了,不用再過去一趟。


    過去的時候,有一個精瘦精瘦看著快有五十歲的嫂子也在,見她過來,老齊給介紹,是他家裏的。雪雁就叫嫂子。哎,四十多歲的人,老成這樣,這就是操勞的。兩口子對她千恩萬謝。那看她帶來的那麽些東西,都直抹眼淚,一聲聲的說遇到貴人了。


    回家把電視打開,看了一會兒看視,沒什麽意思,看著看著在沙發上又睡著了,晚上七八點種,起來,煮了餃子吃。又接著看電視,實在是沒有別的娛樂活動了。十來點鍾又接著睡。


    半夜兩點多醒了。


    得,睡多了,再也睡不著了。


    起來到小風小言的房間隨便找了一本小說看,打發時間。


    天亮到店裏幫忙,到鹹菜廠去露個麵。


    又回愛無所事事過一天……


    一直到過了初七,開始往各處送年禮,一些老關係,新關係,各個衙門口的領導,能上門的,得把禮走到了。


    正月初十,文強開著大貨車,把一大家子都拉回來了。連著丁大哥一家都過來了。老兩口帶著孩子們擠在駕駛室,年輕的都是穿著軍大衣坐在後車鬥裏,鋪著厚厚的稻草,上麵蓋著兩層被子,中間還停車下地跑了好幾圈,到地方的時候也都凍得透透的。


    “李老五明天訂婚,羅成兩口子多待一天,後天回來。”原本羅成兩口子也要跟回來的,被李老五的婚事兒給留下了。人家那是親的姨表兄弟。


    “大梅子娘家那鄰居家啊?相中了?”李老五不是個靈透的,但是幹活還是可以的,若是隻招贅個聽話能幹活的,其實沒問題。


    “哪呀。那邊兒隻幹了半年就幹不了跑回來了,幹不了水田的活兒,沒臉說,回來說嫌棄人家閨女長得黑。”丁大嫂的消息向來是靈通的。


    “那這找的是哪裏的閨女啊?”雪雁難得八卦一下。


    “馬小琴。”丁大嫂的表情那叫一個一言難盡。


    “馬小琴?腦子有包啊?什麽人都往門裏娶?”雪雁一聽都服了。那馬家就是興隆鎮村,不是街麵上的,是後街的老戶。要說起來,馬家三房,除了大房還留在農村,另外兩房現在一個在省城,大兒子是大廠的主要領導了。孩子全是好工作。一房在縣裏,也是有名有姓的人家。那兩房當初都是大房供出去的,為啥成才了沒拉巴一把大哥呢?還不是因為那大哥負擔重,三十多歲上才娶了個傻老婆,生下的兩兒一女便是傻的。實在是拉巴不動,除了一年接濟上一些錢物,再沒別的。你說這樣智力不全的姑娘,你娶回去幹什麽?不怕影響下一代嗎?


    “那樣的家庭,好人家誰能看得上,挖到框裏就是菜唄。”丁老娘直撇嘴。以後李家那日子,有的熱鬧看呢。


    行吧,反正跟自己也沒啥關係了,愛娶誰娶誰去。


    自家這邊兒,事兒多著呢。


    丁老爹帶著兩個兒子,再加上已經回來上班的東哥和大勇,到火柴廠去搭火炕,女人們在家裏收拾行李準備搬家。


    折騰了一星期,那邊兒屋子烘暖和了,齊嫂子把屋子裏收拾的利利整整的,搬家。


    換了更大的院子,廠房空著,之前放在院子裏的那些個玩具就都放在廠房裏了,孩子們換了新環境,圖新鮮,玩得還挺高興的,沒有一點兒不適應。


    過了正月十五,市場熱鬧起來了。又開始一年的忙碌。


    出了正月,就三月中了,天氣回暖,文強跟胖姐那邊兒也合計好了。雪雁也沒問具體怎麽商量的,反正是文強帶著兩輛車,胖姐跟著,往魯省去了。一個星期回來,拉了滿滿兩車的早黃瓜。一天市場,都沒下車,就被搶光了。之前文強已經把公司注冊上了,地址就掛在柴火廠上。說是有公司,實際就是光杆兒十輛車,連個辦公室都沒有。文強走了一趟,認識路了,第二次就把車全帶去了,胖姐又跟著走了一趟。之後就再沒跟過,運菜的生意算是進入了正軌,那邊兒有什麽就運什麽。回來能賣的賣,賣不掉的,雪雁就都做了鹹菜。


    羅剛過年之後就再沒回磚瓦廠上班,辭職帶著他之前的那個工程隊,又來省城了。工人都留在鹹菜廠那邊兒,蓋家屬樓。也不蓋多大,就五個單元的六層樓。一梯兩戶,都是一百來平三屋一廳的大戶型。


    商場這邊兒是找了建築公司,貴是貴點兒,但是專業。


    背著那麽些貸款,也該穩一穩了。雪雁再沒有別的動作,老老實實按部就班的做鹹菜賣鹹菜,經營餃子館。


    八月,家屬樓交鑰匙了,鹹菜廠裏二十個工人,都是一家一家的,分了十套房子,餃子館的四家分了四套,老齊兩口子也分一套。文強不要那房子,他們兩口子又不在鹹菜廠上班,住著還不方便,孫蘭英想要,他沒同意。雪雁也不過去住,得住在柴火廠這邊兒,離學校近啊。


    空著的房子,多少人眼巴巴的等著鹹菜廠再招工。工資高,還給分房子的地方,那是要擠破頭的。


    市場那邊兒的房子,也通知取鑰匙了。


    不知不覺得,大半年又過去了。


    第38章


    “姐, 學苑那邊兒樓也要交鑰匙了,你咋打算啊?”


    之前兩所大學建的家屬樓也要交工了,占了自家三百零六平的院子, 原本按二點五比一的比例返房子,能給返七百五十平。這年頭兒家裏人口都不少, 建的時候,商品樓這一側戶型就比較大,從七十平到一百五十平的都有。可既便是一百五十六平的, 自家都能分五個。誰住啊。雪雁就要了一棟一門一樓的一整層,兩個大戶型, 三百一十平米,打通了, 怎麽都夠住的。要一層是圖著不用上下樓。住下的四百四十平就要了門麵房。


    這時候的人,都不認一樓。住一回樓,都想著往高了住,不怕高,反倒是怕底。一樓二樓又怕擋光,賣也是賣不上價的。雪雁主動挑一樓,人家學校別提多高興了。本來她這種大回遷戶,見不到錢,就不怎麽受歡迎,那些抽到三四樓最火的的樓層的,就更討厭了。她這樣兒, 人家最喜歡了。然後呢,因為守著批發市場,都覺得在這地方開店,想掙錢那是千難萬難。你說就過個公園, 頂多二十分鍾的路程,有批發的地方,誰會花那個冤枉錢買零售的東西啊?所以,那門市房就不好賣,回遷的想要的也不多。雪雁說要門市,管後勤的領導還以為她是為了讓自家孩子上學方便,有特跟學校賣好呢。特別的領情,原本換四百四的門麵房,愣是給了三個一百八十平連著的大門麵,多饒了一百平出去。就這,總平沒有一百個門麵,連賣帶送的,都沒賣完,剩下二十來個,還是幾個家庭條件好的樓領導分了。都是掏了真金白銀按一平米六十塊錢買的。


    市場那邊兒剛收了七個門市的鑰匙,還沒定下來幹什麽,這又來了三個,文強可不是得問嘛。


    問明白了,他好安排進貨呀。他的運輸公司發展得太快了。現在已經三十輛車了,六月份本地的菜下來之後,留了十輛車在家裏運菜,剩下的二十輛還是往南方走,但是不運菜了。就拉貨,接活兒。隻是光複路市場各個點兒進貨,都幹不過來。最遠都已經跑到特區了。一個星期路一趟,半個月一來回。自家那鹹菜,自打買了打包裝的機器,分袋子裝了,方便運輸,保存的時間還能長幾天了,文強就從來不跑空車,往南走的時候,拉上一車,跑了幾個月地頭也熟了,走到哪往熟人那兒卸上半車,一點點的,市場也就打開了。現在都不能中途,光是京城一個地方,一星期運去十車差不多兩萬斤,都不夠賣的。因著跑的地方多,對各種廠子都熟悉,自家要幹什麽,那是萬萬不可能在當地批發的,肯定要到源頭廠家進貨。


    “那六個連著的,做服裝鞋帽批發,沈大哥他們家專做女裝的。咱們不,咱們批內衣,運動服,童裝。運動鞋皮鞋還有帽子箱包啥的。單獨的那一間,批發文具。附近學校多,零售也能賣不少。學苑這邊的三個門市一個還做餃子館,一個開超市,一個賣文具工藝品什麽的。你們跑南邊兒那小商品批發市場,回來不是說那邊兒啥都有賣的,還特別便宜嗎?就從那邊兒進貨。房子下來,我跟你們跑一趟,去看看貨板。”


    雪雁早打算好了。


    羅剛在省城幹了半年,給自家蓋樓雪雁也都是按著市場價給的。樓蓋完了,那活兒也不斷,這半年就掙了好幾萬。後來一想,幹脆全家都搬過來算了。也在學苑買了樓,就在雪雁樓上的二樓,買了一戶。蘇玉梅在縣裏的服裝店,給她妹妹幹了。她妹子沒有她手巧,不做衣服,就專門批發加零售了。那院子也給她妹子白住著呢。原本是想賣,羅家畢竟跟自己關係不一般,雪雁多說了一嘴,沒讓賣那院子。


    羅家搬來才一個月不到,雪雁跟蘇玉梅早商量好了,市場那邊兒能開業就合夥批服裝。蘇玉梅是熟手,雪雁投錢,進貨。收益對半分。那麽些店,一個人肯定看不過來,就算是打通了能互想照看著,最少一個屋得留一個人,還得雇上幾個男的當力工搬貨。這個到是好找,丁大哥在鎮上,這半年可不光是給大半個興隆鎮的農田都改成了經濟作物,一個鎮上複員沒有安排上工作,人又不錯的退伍兵,都給安排工作到廠裏來了。鹹菜的銷到外省之後,現在一天接近三萬斤的銷量,廠裏的工人已經七十來個了。大部分都是興隆鎮上的年輕人。那麽大的一個鎮,那麽些自然村呢,有那靈透的年輕小姑娘,找上十個八個的來城裏賣貨,那還不容易嘛。又是鄉裏的名義找的工,進的也是老鄉的廠子,管吃管住的,家裏也沒什麽不放心的。


    再加上最早的一批都分了房子的事兒早傳得十裏八鄉都知道了,自家說要雇工,風聲一放出去,那名額都能搶破頭。


    雪雁也不是傻的,那房子,說是分下去的。其實並不完全算是給了房子。產權還是廠裏的,當時就說好了,房子隻有使用權,要給廠裏幹滿二十年,房子才會分給個人的。中途廠子要是黃了,房子歸個人。但是沒幹滿二十年或者中間犯了錯,幹得不好被開除了,那房子還得歸還廠裏。而且除了最早的十幾戶,後麵來的,都隻分宿舍,不分房子了,要幹滿了五年才分房子,才能享受老員工的待遇。房子戶型都大,都是三室一廳的,一戶能住三家。單身的,一間房住兩個人。自家鹹菜廠加上餃子館還有運輛隊的三十個司機也才不到一百一十人。還剩很多房間。再開這幾個新店,再雇上二十個人,也盡夠住的。


    “那行,服裝跟沈大哥一起用火車往過發貨就行。文具和你說的工藝品啥的得去小商品市場。最近我跑那一路,到了那邊兒我就停上一天兩天的熟悉熟悉行情。”文強聽完心裏也有了算計。雖然他也不知道他姐說的超市是個什麽東西,但是不妨礙他考慮自己明白的那一部分。


    “嗯。這兩天我跟大梅子跟沈大哥兩口子跑一趟南邊兒,去看貨。趁著素英生之前回來。你這幾天先別出去了,在家裏看著點兒廠子。”金素英懷孕九個多月了,預產期就在這個月底,沒幾天了。餃子館那邊兒去不了,東嫂幹活兒行,嘴比棉褲腰都笨,管不了事兒。燕子到是能說會幹,但是之前沒管過,又年輕,經驗還著著些,讓她管著吧,還得搭上高叔高嬸鋪佐著,想大撒手,還得鍛煉一陣子。廠子那邊兒羅成就是帶著幹活兒,主管生產行,但是讓他應付上門訂貨的,各個衙門口的,還有廠子裏工人,雜七雜八的事情,他是真的不行。得有個人在後麵鎮著。


    “行,我知道了。我先不出去了,在家待半個月,正好跟剛子哥哥研究一下那暖庫怎麽蓋。”文強好歹也是個大運公司的老板了,自已不全職當司機了,就是偶爾有請假的,他替個班。或者像是出去賣鹹菜的時候,他跟著車走。這些個司機,都是幹了幾個月的,都熟悉了,沒什麽不放心的。部隊上出來的汽車兵,那可不隻是會開車,修車,會得東西多著呢。


    再加上隊長王森那是優中選優,憑著自己的能力一點點積累下威信當上的隊長,在部隊上就是立過三等功的,出任務的時候被彈片劃到了手,那傷並不影響生活,但是他之前幹那個活兒是幹不了的,人家是不想給部分添麻煩才沒留下,複員回家的。丁大哥是親自去的王森家裏,讓他到鎮上上班的。他家裏負擔重,六個孩子,四個男的,他是老大,家裏地又少,爺爺奶奶還都在世。上班的工資太少了,他是打算去南方打工。丁大哥一看這種情況,才讓來的車隊。當上隊長之後,一個月工資就是一百,還掙分紅,好的時候,一個月能掙七八百。文強把車隊交給他,是頂頂放心的。


    鹹菜廠那片地還空得很多,受春天運菜的影響,姐倆之前商量著定了要建兩個暖庫,冬天的時候放蔬菜水果,能保存的時間長。趕到年前,肯定能賣上價兒。


    家裏的事情安排好,雪雁帶著大梅子,跟著沈大哥兩口子一起,就上了往南邊兒的火車。


    孩子扔給胡大姨,沒什麽不放心的。要不是因為金素英快生了,也不用提前一個月進城,等房子下來裝修完再搬也不耽誤什麽的。老太太跟丁老娘聊天的時候,還感慨,兒媳婦兒沒嫁家,可不是大事小情兒的都得指著她這個婆婆嘛。


    原本沈大哥也不用兩口子一起去的。之前幹了好幾年,跟工廠那邊兒熟了之後,人家都是直接給發貨,到火車站取貨就行。這不是新買了批發市場的門市嘛,這邊兒的門麵大,又是專門的批發市場,要增加新品類,肯定要親自過去看樣子,談價格什麽的。沈嫂子也是挺有意思,看雪雁和大梅子兩個女人,沈大哥一個大老爺們,同行,怕影響不好,覺得她很有必要跟著。那就跟著唄。


    這年月兒沒手機,安個固話都得三千多,六月份的時候,雪雁給自家餃子館,火柴廠和鹹菜廠裏都按了電話,就花了小一萬。餃子館裏那電話還是市場上的頭一家,這下可好了,成了整個市場的公用電話了。誰家訂貨出貨的,都不發電報了,能打電話的全打電話。一天到晚,那電話就沒停過。所以,到了地方報平安,肯定是直接打回家的。


    一打電話,丁老爹接的,家裏剩下倆老頭兒和齊大哥看著八個孩子,女人全去醫院了,金素英要生了。早產了十多天。


    行吧,這孩子就是專門打破雪雁計劃的存在。不是最忙的時候他來了,就是雪雁剛出門他就要出生。也是沒誰了。


    原本還想著,跟蘇玉梅抽兩天空到逛一逛大城市的,也逛不城了,跟沈大哥走了幾家服裝廠,下了訂單。鞋和箱包這邊的也是過的貨,要找源頭,還是得去延海,去江浙找。沈大哥那人比較講究,不放心雪雁跟蘇玉梅兩個人往那邊兒跑,跟沈嫂子兩人放棄了原來想去三亞看海的計劃,陪著跑了一趟。市場都才剛興起,正是飛速發展的時候,還都是個人的買賣,店大欺店的情況幾乎沒有。自家說少進點貨試試市行情,人家也不嫌棄要得貨少,沒加價,還包郵費。不怕壞,沒有保質期的東西,公路又少,還是發火車方便,就是貨少,要等湊夠了一車皮才能發。


    雪雁倒是不用等這個,自家貨車每周都有跑江浙的,順路拉回去就成。把貨運的費用算到商品的價裏,再給減一點兒價就行,對方也都同意了。


    都到了這邊兒了,小高品市場肯定要去的。跟雪雁上輩子為了體驗生活去的批發城天差地別,這會兒“城”還隻是雛形,規模連那時候的十分之一都沒有。


    倒是同行的另外三個,驚得嘴巴都閉不上。


    “看看人家這發展的。”那個感慨啊。這種一棟樓一棟樓全是各種小商品的場麵,可比工廠裏的廠間要震憾得多。


    “是啊,咱們一個門市批發還怕賠了,怕沒人。看看人家這陣式。”沈嫂子跟著感慨。


    “這南方人的腦子是好使喚哈,看人家這買賣做的。哪像咱,一天到晚就想著從地裏刨食兒,一年能剩下三頭五百的就高興得什麽似的。雁子,原來你說南邊發展得好,我還不怎麽信,現在我是真信了。咱就是發展得慢點兒,比人家晚上三兩年,我覺得咱那買賣也差不了。”大梅子之前也是心裏沒底呢,雖說自家不出錢,那也不想賠啊。這會兒見了市麵,再一想她家羅剛這半年活兒那麽好,說明啥?說明自家那地方雖然不如人家江浙,那也是在快速發展的,經濟發展的好,人有錢了,她那生意還能不好。


    都是做生意的,那腦子就沒有一個慢的。雪雁卡卡卡的訂貨,交壓金,約取貨的時間,沈大哥兩口子對了眼色,就在心裏算計著,手裏還有多少錢,回去租個鋪子,還能剩下多少錢進貨。蘇玉梅倒是沒想著自家開店,她是又想起了做了幾年的裁縫活兒,這邊兒什麽裝飾品都能買到,那衣服的花樣兒是不是就更好改了?


    “雁子,我看咱進那衣服,都不如你穿得好看。還不如你之前給我畫的那些樣子呢。咱能不能自己做一部分?現在農村條件稍微好一點兒的,都愛把閨女往城裏辦得那些裁剪班、理發班的送,雇工肯定好雇。咱自己做得樣子好看,還能賣上價兒。”蘇玉梅就跟雪雁商量,主要是她家裏的錢都買了樓了,真的沒本錢。


    “行啊,怎麽不行呢。咱現在住的火柴廠,那廠房不都空著呢嗎?直接進了機器就能幹。一個當車間,一個當倉庫,正好兒。”雪雁一聽,也覺得行,當場就同意了。


    這麽一定,蘇玉梅又訂了不少栽剪能用上的貨。之後又跑了幾家紡織廠,看布。到了織造的老家了嘛,什麽老料子這地方都有。順手給家裏孩子大人的都買了兩身兒做衣服的老料子,回去當禮物。小風開學要上小學了,雪雁給多買了兩匹料子,打算回家親自動手,多給做幾套衣服上學穿。


    三耽誤兩耽誤的,回到家,羅成跟金素英的兒子都滿月了。小風也開學了。孩子開學,親媽都沒送上。


    “要不是還知道往家裏打電話,我都當你倆丟了呢。”回到家,丁老娘就念叨。


    “丟啥丟啊。忙正事兒呢。我看看孩子去。”雪雁不跟自家嫁掰扯,放下手裏的東西,在院子時抓了一輛自行車就往鹹菜廠去。羅成兩口子搬到家屬樓住去了,那邊兒畢竟是樓房,用水、上個廁所啥的都比這邊兒方便。胡大姨老兩口帶著曉山曉靜也在那邊兒伺候月子呢。


    蘇玉梅也一起過去。她是正牌嫂子,更是惦記著了。


    “這是怎麽話兒說的?哭啥呀?”羅成兩口子也住一樓,當時分房子不是都不愛選一樓嘛,他倆就選了。還選著把西山的一麵。雪雁跟蘇玉梅沒進屋呢,在窗戶外麵就看到金素英在客廳抹眼淚,胡大姨抱著孩子,臉色也不好。


    “二姐?你回來啦。”金素英自打嫁過來,就給雪雁打工,依賴雪雁習慣了,一看到雪雁,那眼淚掉得更快,都差放聲兒大哭了。


    “咱滴了?別光哭啊,說事兒。”雪雁把給孩子的東西找地方放下,也沒急著看孩子,坐到金素英身邊兒先關心大人吧。蘇玉梅倒是坐到她老婆婆身邊兒,逗孩子。


    “姐,曉海不會哭……”金素英就來了這麽一句。


    然後婆媳兩個一起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半天,雪雁才弄明白。


    孩子出生,胡大姨就給起了名字叫羅曉海。剛生下的時候,接生的大夫打屁股讓孩子發聲,拍了好幾下,孩子就是沒哭。怕孩子有毛病,在病院多住了三天,也沒發現有什麽,才出院回的家。回家之後,一直也沒聽到孩子哭。正常的孩子拉了尿了餓了都哭,哪不舒服了也都是用哭來表達情緒。不知道哭的孩子,就比較麻煩,你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餓了,有沒有不舒服。實在沒辦法,就得按著點兒喂,隔一會兒看看有沒有尿了拉了。反正孩子都沒什麽反應。有一回,婆媳兩個都累得睡著了,錯過了一次喂奶的時間,醒了一看,都五六個小時沒喂了,可孩子還是不哭不鬧的。


    婆媳兩個又精又靈的,你說這樣兒的孩子,倆人兒心裏能咋想?再加上,說實在,雪雁看了孩子的長相,也不得不說,這孩子長得吧,跟從羅成的臉上扒下來似的。羅成從小到大被人家背後叫傻子,最主要的不就是因為長了個傻麵嘛。金素英長得多好看啊,這孩子偏就一點兒沒隨上。長了個傻麵,又不會哭,不知道饑餓,愁不愁人。胡大姨硬氣了二十多年,她小兒子不是傻子,到了孫子身上,也不敢確定了。


    “沒去醫院看看嗎?”雪雁就問,真要是腦子有啥毛病,趁著孩子小,說不定還能治呢。


    “看了,腦子啥的都正常,發育得也都是正常的孩子的指標。”就是這樣才更愁人,真要是哪不好了,還能治。羅家現在說實話真的不缺給孩子治病的錢。可這看不出來病,你說咋弄吧?想吃病都不知道吃啥。


    “哪個醫院看的啊?去醫大了嗎?”雪雁就皺眉,什麽大夫給看的呀?孩子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就少根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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