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了韓大壯。


    也不是沒想過用那個心願單許願讓他複活,但是,在父母與一個隻相處了幾天的玩家之間,她隻會選擇前者。


    那心願專區並沒有限製一個人隻能許一個心願,但存積分回家是她目前最大的心願,如果要複活某個人,那她回家之日就更是遙遙無期了。


    她一直特別害怕,在她回去的時候父母已經不在……


    所以她隻是動了念頭,卻連試也沒去試過。


    現在聽了齊行那番話,她就忍不住期望著韓大壯也還活著。


    當然,除了這個念頭外,還有一個——如果死去的玩家其實沒有死,那她也不用太擔心遊戲失敗會被抹殺這件事了吧?


    然而,齊行接下來的話徹底打破了她的美好想象。


    “不,他是一個特例。”


    他說道:“我在第四次遊戲裏就死了,是他許願複活了我。由此可見,玩家的死亡就是真正的死亡。但在他進入遊戲失蹤之後,我許願時得到的提示卻是人沒死,不能複活。”


    這……


    南曲的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那這個人是在第幾次遊戲失蹤的呀?”


    齊行沉默了一下,才道:“十三……別說這個了,先去做任務。”


    他的情緒有點低落,南曲也不好再往下問。


    她看了看張浩,見對方也低著頭隻顧往前走,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心裏不禁越發的奇怪。


    現在也就等著第六個玩家出現了,到時候,應該就能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了吧?


    畢竟齊行是靠著心願功能進來找人的,那人就百分百在這場遊戲裏,這一點絕不會錯。


    “分開走吧,目前隻有道士一條線,但這遠遠不夠,我再去找下別的。”齊行出聲道。


    南曲便也說:“那我們都單獨行動好啦,現在喜宴散惹,大家一起走太容易讓人起疑,一個人更方便。”


    張浩點點頭,看了眼腕表:“現在是下午一點半,我們這次就在六點再會合吧,到時候去哪兒見?”


    “那座廢棄小院怎麽樣?”齊行說。


    “好。”


    就這麽說定了,三人在花園便直接分開,開始各自行動。


    南曲一邊漫無目的地走著,一邊暗想,現在府裏其實還有好些地方他們都沒去過。


    比如王員外和他老婆的住處,以及書房,庫房,下人房之類的地方。


    道士那邊有白桃和單書在查,如果她再過去,可能反而會給他們添亂,那不如就去那些地方看看好了。


    她想著,四下張望了一下,就向著先前一直沒踏足過的方向走去。


    走了十幾分鍾後,她遠遠地看到了一座外形氣派的大院子,而此時,正有一群人朝那院子裏走去。


    雖然距離很遠,但她還是很快認出來,那群丫鬟簇擁著的正是年近六十的員外夫人。


    她停下腳步,看著她們逐漸走進那座院子,消失在門內。


    南曲望著那道門,皺眉想道,說起來,這員外一家還真是非常奇怪啊。


    按說他曾經納過那麽多妾,總該有幾個懷孕的吧?難道是這位夫人以前一直不許妾侍生子,給她們喝了藥?


    可是,即使一開始是這樣,但在她自己久無所出的情況下,就由不得她不願意了吧。


    鎮民說,王員外是在三十八歲那年才有了王瑞生這個兒子,那員外夫人肯定也就是在三十多才懷孕生子了。


    可古人結婚又很早,十幾歲就成家了,從成親到生兒子中間,愣是隔了快二十年?


    要知道,在古代人看來,傳宗接代可是一件天大的事。


    上至皇家下至揭不開鍋的窮苦百姓,都拚了命的想多生幾個兒子。


    員外夫人多年無所出,王員外不休妻另娶就不錯了,她怎麽會還有權利不讓妾生孩子?


    不管那些妾到底是不是真像外麵傳的那樣被王員外給吃了,至少也會納幾個質量不錯的來傳宗接代吧?


    除非……這位夫人有著某種令王員外不得不畏懼和退讓的本事。


    是娘家背景硬,還是抓住了王員外的什麽把柄?


    不過,這怎麽想著想著,好像跟冥婚這件事越離越遠了?


    南曲摸摸下巴,沉思片刻後,轉身走向了一開始混入員外府的那道偏門。


    雖說府內的喜宴結束了,但外麵的流水席還正是熱鬧的時候。


    員外府外麵擺上了很多桌椅,凡是對府上說一句吉祥話的,不論是有錢人還是乞丐,都可以入席免費吃一頓。


    這流水席要持續整整三天。


    所以在南曲快要走到偏門那兒的時候,附近的下人就多了起來,而外麵傳來的喧鬧聲也大得彷如鬧市。


    她走出門,就看見了從巷子旁邊一直擺到大街邊去的一桌桌喜宴。


    雖然飯菜規格肯定比不上裏麵那些,但每張桌子此時都坐滿了人,後麵還有圍觀排隊的,一旦有人吃飽了起來,又立刻會有人補上。


    南曲混進人群裏,將手臂上綁的紅布取下來塞到了衣服裏,瞬間就變成了一個普通鎮民。


    由於這喜宴是王家辦的,現在周圍的人們談論的大都也是王家的事,她站在人堆裏,豎著耳朵仔仔細細地聽著那些人的對話,生怕遺漏了什麽信息。


    “那魚看著還挺不錯……”


    “嗝,我快撐死了。”


    “王員外這可真是大手筆。”


    “嘿,王家少爺成親,怎麽知府大人沒來呢?”


    “你們看那要飯的,吃就算了,怎麽還偷呢……”


    “……”


    在這一連串的廢話裏,南曲抓住了其中似乎有所幫助的一句——“怎麽知府大人沒來呢?”


    之前齊行在包打聽那裏得到的消息中,其中就有提到過,王員外和知府有交情,所以連縣令都得讓著他,他們王家才敢在這鎮上作威作福,無法無天。


    那麽王員外和知府之間的交情,是朋友關係呢,還是有點什麽別的隱情?


    如果是朋友,今天這場掩人耳目的婚禮,知府應該會來參加才對吧。


    畢竟平時王家背靠著知府這座大山沒少亂來,如果關係不夠硬,知府怎麽可能一直罩著他們?


    嘖,這還真是越理越複雜。


    南曲在人群中找了找,注意到了左邊的幾個中年婦女。


    她們此時正在說話——通常這樣的人物,是最喜歡八卦的。


    南曲向她們擠了過去,聽見她們正在議論那新娘到底是哪家的女兒。


    聽說花轎是從鎮外來的,天還沒亮就停在了離鎮子不遠的小河邊上,也不知道是從哪個接來的。


    這些信息不重要,因為南曲已經知道這是一場新娘早就死了的冥婚。


    所以她趁機插話說:“新娘子家裏一定很富有吧,否則怎麽能與王家結親呢?”


    雖然那幾個婦人都不認識她,但就像小區樓下的大爺大媽們一樣,認不認識不重要,隻要坐在一起了,那就能聊。


    此時幾人都看了她一眼,立刻有人接話道:“那也不見得。王家雖說有錢,可這些年惡名在外,哪家肯把女兒嫁過來?便是咱們這些窮人家也絕不肯的,否則那王瑞生也不會到現在才娶上妻了!”


    “這麽說也有道理啦。”南曲盡量讓自己說的話不那麽嗲,免得惹人討厭:“那當年的王員外娶妻……該不會也是如此吧?”


    一名婦人打量了她一陣,笑說:“看你年紀尚小,怕是不知。當初這王員外家住王家村,家中貧困已到了無米下鍋的地步。這位夫人哪,就是與他同村的。成親時二人破衣爛衫的,連套嫁衣都拿不出來呢!”


    南曲一聽,不由麵露驚訝:“那他們怎麽會富到現在的程度呀?”


    那婦人撇撇嘴,說道:“這便是無人知曉的事兒了,若是讓咱們都知道了,豈不每家人都富了?他王員外哪有那樣大度!”


    頓了頓,她又道:“不過我卻是聽人說,他似乎是受了高人指點。”


    至於是什麽“高人”,她就說不上來了。


    另外三個婦人也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卻都說不出所謂的高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倒是說包打聽的師父或許知道。


    他師父就是上一任“包打聽”,年老退休之後這徒弟就繼承衣缽,成了現任包打聽。


    南曲心想,難道她也該拿把菜刀去找包打聽了?


    正盤算著要不要回員外府廚房裏去偷把菜刀,她的手忽然被什麽人一把抓住,她下意識地想要動手,那人卻拉著她往人群中擠去。


    與此同時,她聽見一道女孩清亮的聲音:“原來你在這裏呀,我找了你好久呢!”


    話落時,南曲也看清了對方的模樣。


    這是一個她完全不認識的年輕女孩,但是對方牽著她的那隻左手上,帶著一隻黑色腕表。


    ——第六個玩家是個女孩?


    南曲第一時間就想起了齊行的那番話,看來他要找的人,就在單書和張浩之間了。


    “你好,我叫於素!”女孩拉著她走到較寬鬆的牆邊去,才鬆開她的手,又伸手來和她握手。


    南曲和她握了握:“人家叫司曉萌,你好呀。”


    於素嘴角不自然地扯了兩下,眼神裏閃過一點點古怪,才勉強露出笑臉:“我剛才正在打聽消息,就看見你跟她們在那聊天,看著格格不入的,走近一看,果然看到了腕表。”


    南曲都習慣別人這樣的反應了。


    她在心裏默默歎了口氣,問:“你一直都在外麵咩?我們在員外府一直沒有找到你呢。”


    “不,進去過一次。”於素說:“十一點多一些的時候……大概是十分左右吧,我接到了混進員外府的單人任務,估計你們也都一樣吧?我進去完成任務之後,馬上又收到了一條任務消息,大家應該都是一樣的內容。


    “我想,既然已經有玩家在府裏查了,那我幹脆就去外麵查好了,畢竟外麵那麽多npc,肯定不光是設置出來湊熱鬧用的。”


    南曲點點頭,心想要不是進府沒多久就看到了假新郎背新娘的那一幕,也許她也會選擇出去找找線索。


    “那你們現在查得怎麽樣呀?”於素問道。


    南曲大概說了一下,聽完後,於素說道:“我這裏冥婚的部分和你們重複了,不過我有查到,那個讓王家富裕起來的高人,是一個道士。我剛才有聽見你和那幾個大媽談這個,其實這不是什麽秘密啦,隻是包打聽一向都在茶館裏,而去茶館的都是些男人,這些女人的消息可就沒男人靈通了。”


    又是道士——會是這次被奉為座上賓的那位嗎?


    看來關鍵部分,現在就在白桃和單書身上了。


    現在還早,南曲和於素商量了一下,又分頭在外麵搜羅起消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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