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陪著他的。


    清晨,兩人在打掃小屋衛生的時候,瀟瀟嘴裏叼著一塊餅子興衝衝地拉著一個臉色有些別扭的中年男人闖進了院子裏,印憶柳離著老遠就聽到小姑娘興奮的呼聲,從院子裏探出了一個腦袋。


    看到瀟瀟拉著的人後,她眼睛一亮,“明叔你來了。”


    明叔嘴裏叼著一根紙棍,不好意思地皺了皺臉,他手裏提著一隻剛剛獵殺的變異雁鳥,個頭足有半米長,身上遍布著幾個槍口,一看就是剛剛獵的新鮮的。


    “回來就好。”明叔沒說什麽肉麻的話,但就這四個字,就讓印憶柳找到了父親的感覺,她心裏暖烘烘的,笑著點點頭。


    瀟瀟哼道;“隊長你別看明叔這幅不在意的樣子,他心裏在意的很呢,今天早上天沒亮就跑去深山叢林打獵去了,就為了給你們打隻雁子。”


    印憶柳臉上的笑意更深,她招呼兩個老朋友進屋坐下,而靳煬則從明叔的手中接過了那隻變異雁,低聲道謝。


    幾個月沒見,明叔和瀟瀟身上都發生了一些變化,瀟瀟顯然過的不錯,被基地領主李鎮江縱容著,明朗的笑容並沒有因為停居在基地中而被消磨。


    而明叔身上的變化就更大了,他過往那兩年裏因為摯友的背叛一直顯得很是頹唐,穿著一件鬆鬆垮垮的夾克衫,隻要一有空閑就蹲在路邊默默地抽煙,心思很沉重。


    而如今他提著禮物上門,身上的衣服雖然不明亮,但洗的很幹淨,臉上邋遢的胡茬也剃的幹幹淨淨,最明顯的變化便是他一身的煙草味兒已經聞不到了。


    印憶柳發現明叔嘴裏叼著的“煙”並沒有火星,忍不住又多看了兩眼,這才發現那哪裏是什麽煙草,而是一根紙棍。


    她有些驚詫打趣道;“明叔你戒煙了?還是煙草不夠,不夠的話……”


    中年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擺擺手,還沒說話,身邊笑嘻嘻地瀟瀟便搶先著道:“隊長你還不知道吧,明叔要給咱們找嬸子了,他這是為愛改變!不抽煙了!”


    “咳咳!”明叔咳了兩聲,“別亂說。”


    他想了想,又悶悶道:“哪裏能叫嬸子,把人家叫老了。”


    聽到明叔有些悶騷的話,印憶柳和瀟瀟對視一眼頓時開始起哄,而明叔也終於忍不住破功,一直繃著的臉帶了些笑意,年輕了好幾歲。


    瞧著中年男人難得露出這樣的神色,印憶柳頓時知道瀟瀟說的是真的,她有想過明叔的變化可能是遇到了什麽人或事,但她沒想到竟然是戀愛了。


    明叔末世後攜手相伴的妻子早早去了,後來跟著一群兄弟建立了小隊,他是個重情義有擔當的男人,這兩年來印憶柳都看在眼裏。


    可是就是這樣內心溫柔的老大叔,最後卻被自己一心信任提攜的兄弟狠狠背叛,差點死在荒郊野外屍骨無存。


    從那以後明叔就變得沉默,渾身都圍繞著煙草的熏人氣味。


    得知明叔能在這座基地找到適合的人,印憶柳真的很為他感到高興,並有些好奇能明叔心動的女性是什麽樣子。


    她忍不住調侃道:“明叔改天把嬸子帶來給我見見吧,要不然就今晚吧,咱們今天晚上一起吃晚飯,做火鍋怎麽樣?”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麽,視線微微一頓,有些疑竇,“倉央那家夥呢,沒和你們一起麽?”


    提到這個名字,她敏銳地發現一旁的瀟瀟和明叔神色都變了,兩人笑著的臉紛紛一僵,她心中漸漸有種不妙的感覺,她想詢問但還是及時忍住,轉個彎兒將其跳過。


    “那就這麽說好了,今晚明叔帶嬸子來,我給你們做好吃的。”


    直到明叔走出院子,印憶柳臉上都帶著笑,可當瀟瀟神色躲閃想跟著明叔一起出門時,她一把拉住了小姑娘的手臂。


    “倉央到底出什麽事了?”


    瀟瀟眨巴眨巴眼睛,回頭一派無辜地看著印憶柳,眼見著隊長神色沉重,心知倉央絳曲的事情是瞞不住了,於是她訕訕一笑道:“隊長,不是我不告訴你,是……”


    小姑娘是了半天,都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她眼眶忽然染了些紅意,嘴唇也漸漸癟了,有大顆阿德淚珠從眼眶中溢出順著瀟瀟的臉頰滑落,頓時讓印憶柳慌了神。


    印憶柳上前把小姑娘攬在懷裏,用指頭輕輕給瀟瀟擦去眼淚,瀟瀟忍著哭意自己又抹了一把,哽咽著道:“我們本來是不想告訴你的……但是,但是倉央他嗝!他變成暗化者了……”


    瀟瀟話音一落,印憶柳就像被一擊重錘猛地敲的發昏,大腦中一片空白,“什,什麽?”


    倉央絳曲變成了墮落者……


    她第一反應是這怎麽可能,但是意識在遊離中又想到,倉央絳曲是一個獸類異種人,現在全球異種人中有四成到六成都會被同化,他是那六成中的一位可能性也很大。


    但情理之中並不代表能夠接受,就像瀟瀟和明叔,他們比印憶柳更早知道的這件事,在事發之初便難以接受,尤其是瀟瀟。


    別看她每天和倉央絳曲一幅不和的樣子互相鬥嘴,但兩年的隊友情誼一直都藏在心裏,她性情單純,也是最難受的。


    印憶柳勉強笑笑,反而是她要反過來安慰瀟瀟。


    直到瀟瀟走了以後,她依然有些愣神,心裏空蕩蕩的,說不上來是難受還是別的什麽感覺。


    靳煬就在這時忽然走到了她的身邊,緩緩蹲下視線和她平視。


    金大腿用溫熱的手掌蓋住了她的眼睛,輕聲道:“難受就和我說,我們一起想辦法。”


    印憶柳的睫在他柔軟的手心抖了抖,像一把細細的小毛刷在掃著,她久久沒說話,沒有哭也沒有很明顯的情緒波動。


    靳煬有些疑竇,他緩緩放下掌心,看到的就是印憶柳微微蹙著眉,神色有些凝重地盯著自己瞧。


    他問道:“怎麽了?”


    印憶柳的臉色算不上好看,但更多的是複雜,她忽然伸出雙手,一把捧住了靳煬的俊臉,兩人的呼吸瞬間交纏不清。


    她很認真地盯著靳煬泛著金色的瞳,問道:“你是不是不高興了,靳煬,你要告訴我,我不是別人,是……你的愛人。”


    她頓了頓,又道;“我們之間不需要隱瞞。”


    雖然金大腿表現的很正常,甚至正常的有些反常,但是印憶柳很了解他,也隱隱感覺到這並不是靳煬真實的想法。


    他在為了自己掩蓋內心的真實情緒,在和自己演戲。


    意識到這一點後,印憶柳先是有些生氣,但她氣的不是靳煬,而是自己。


    她以為靳煬能明白她的意思,可是現在她忽然發現,也許自己做的並不夠好,並沒有給足靳煬安全感。


    所以在自己的麵前他才會這般,他事事都依著自己,先考慮的都是自己的感受。


    但她想要的不是這樣的靳煬,她想要的是有血有肉的可以隨意地跟隨著自己的內心的靳煬,會生氣會開心會發小脾氣的,無論他的本質是什麽樣的,都是自己最想看到的。


    於是她盯著靳煬那雙仿若有星河的眼睛,說:我們是愛人。


    我愛你。


    靳煬微卷的睫抖了抖,眼皮微微垂下掩蓋住驟然湧動的神色。


    良久他才重新抬眸,那副通情達理知人意的假麵怎麽也繃不住了,他眸中一片赤金和濃濃的占有欲,甚至有些狠厲。


    他聲音依舊溫柔,可是帶著些令人頭皮發麻的酥意,大掌緩緩反扣住印憶柳的腕子,溫熱的唇貼著女孩兒細細的腕子。


    “是,我是不高興了。”


    “看到你這麽在意別的男人,我很介意。”


    第155章 原諒你了


    氣氛有一瞬間的沉默, 印憶柳捧著靳煬的臉的手掌有一股電流慢慢地酥到指尖,她盯著那雙金色的深邃眼眸,看著男人眸中近乎偏執狠戾的占有欲, 忽然垂了頭, 抿著唇瓣悶悶地笑出聲了聲。


    溫熱的唇正貼在她腕子內測最細膩的皮膚,有呼吸灑過時,就像是絨毛刷在輕輕的掃,攪動人的心。


    靳煬的手握著那截細細的腕子,掩飾失敗後的眼神像隻凶狠的狼,死死地盯著眼前的獵物, 一旦爪下的兔子妄想逃跑便會抵死糾纏。


    印憶柳被這眼神盯的有些耳紅,但她並沒有掙脫靳煬的手, 她壓住心頭有些混亂的情緒,就著這個姿勢清了清嗓子,而後溫聲道:


    “靳煬, 我難過是因為倉央絳曲是我的隊友, 如果現在出事的是瀟瀟和明叔,我一樣會覺得難受,你懂麽?”


    她頓了一下, 又認真道;“但是你和他們不一樣, 你是我喜歡的人, 如果現在出事的你,我不僅僅會難過,還會崩潰, 因為你在我心裏是最特別的存在。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要受傷……”


    她想告訴靳煬, 他的存在對自己來說是不一樣的。


    她話音未落,靳煬的眸子越來越亮,他細碎如星子一般的瞳映襯著印憶柳的有些羞澀的麵龐,他深邃地眉眼距離兔兔越來越近,將唇瓣印在女孩兒的嘴角。


    一刹那間,印憶柳感覺眼前有一簇一簇的煙火在綻放,心裏湧現出絲絲甜意和澀意,放在膝頭的手不自覺地抓緊了自己的衣角,可卻被身邊的靳煬覆上。


    這是靳煬第一次在情愛上表現出強勢的一麵,並逐漸露出自己在爪墊中的利爪。


    ……


    印憶柳還未找到李鎮江詢問倉央絳曲的事情,中午在基地的集市中買食材的時候,就遇到了混亂,由此知道了倉央失蹤的原因。


    她和靳煬說開以後,靳煬雖然依然會因為她上心別人的事情而感到吃醋,但他飄忽不定的心卻緩緩定了下來,知道自己在兔兔心裏是最特別的,這個認識讓他心裏暖烘烘的。


    晚上說好了要明叔他們來家裏吃飯,就當是離別之後的相聚,所以正午時分收拾好家中,她就挎著一個小籃子挽著靳煬的臂膀上了街。


    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騷動,靳煬的臉上帶著兔兔送的遮麵,兩人一路挑挑揀揀,就像是最普通的戀人一樣。


    正當這時,一個蜷縮在角落的流浪漢忽然伸出髒兮兮的手抓住了靳煬的褲腳,他抬起臉時,露出了一張有些枯黃消瘦的麵龐,神色有些驚恐仰著頭看著印憶柳和靳煬二人。


    他四周瞧了瞧,壓低了聲音道:“先生女士買些野菜種子吧。”


    印憶柳低頭看了眼那些野菜種子,品相不算差,都是野外叢林中的種子,如果拿去正規渠道賣,怎麽也能賣出幾顆凝石,又怎麽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男人說著,臉上神色有些難堪,忍不住又低聲艾艾地追了一句:“求求您行行好,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


    印憶柳第一眼看到這個落魄的像個流浪漢的男人時,就發現他的不對勁,他的眼睛並不是正常的棕黑色,而是泛著淡淡的光圈,抓住靳煬衣角的手臂露出一截,能看出小臂流暢的肌肉線條,那雙看著靳煬和印憶柳的眼睛雖然帶著哀求,但是深處卻有些不好意思,顯然出口祈禱已經觸碰到了這個男人的底線。


    他不是一個普通人,而是一個進化人。


    可是為什麽一個進化人會落魄到如此地步,竟然淪落到混的最差的那類的流浪者,印憶柳不知道。


    但她覺得這個男人並不像那種內心墮落的人,他依然有著自尊,此時窩在角落躲躲閃閃,很可能是遇到了什麽事情。


    於是她頓了頓,從手臂上挎著的小籃子裏掏出了兩個餅子和一顆凝石,準備遞給眼前的中年男人,與此同時在麵前的攤子上取了適量的野菜種子,“這些種子我買了。”


    等價交換她並不吃虧,雖然不知道這男人為什麽明明有物資,卻依然混的這麽慘,但這和她沒關係。


    她剛剛彎腰把攤子上的種子攏在手心裏,身後的街處遠遠地有人一聲大喝,“那邊兒在幹什麽呢,躲躲藏藏的,都出來!”


    印憶柳回身一看,發現身後幾個守備軍服飾的男人佩戴著盔甲和武器,此時一臉警惕地看著街角處,試圖看清拐角中的人。


    她還沒反應過來,拉著靳煬衣角的流浪漢頓時把剩餘的種子和餅子都胡亂攬在了破布包裹中,抱起來拔腿就往巷子裏跑,他頭也不回,種子稀稀拉拉掉了一地也不在乎。


    剛剛走近的幾個守備軍看到那男人拔腿就跑,頓時分出兩個往前追去。


    “站住!給我站住!”


    剩下的兩個把靳煬和印憶柳堵在了巷子裏,滿臉警惕用武器對著他們,大喝道;“你們剛剛在幹什麽,把臉上的東西扒下來!”


    兩人麵麵相覷,顯然沒想到隻是上個街,還會遇到這樣的事情,就在這猶豫的片刻,其中一個守備軍又滿臉威脅和嚴肅,手中的武器往前逼迫幾分,“磨磨蹭蹭幹什麽呢,搞快點!”


    印憶柳有些無奈,隻能和身邊的靳煬緩緩取下了臉上的麵具,露出自己的臉。


    看到兩人麵孔的那一刻,兩個守備軍頓時變了臉色,其中一個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聲音有些結巴,“墮……不對,靳煬先生,怎麽是你們。”


    對於這兩位的麵孔,他們這些守備軍雖然沒有見過真人,但是照片卻是見過好幾次的,事跡更是耳熟能詳。


    等他們意識到自己的武器還抵著這兩位的時候,頓時把手垂下,心中有些害怕。


    印憶柳麵色不變,笑著道;“你們別緊張,我們就是出來買點東西,剛剛那個男人犯了什麽事情麽,怎麽要抓他?”


    兩個守備軍的心漸漸放下,其中一個瞄了一眼笑眯眯的女人,大著膽子道:“那個男的是漏網之魚,如果猜的不錯,那是我們找了好幾天的一個異種人,要送去收容中心的時候被他給跑了,一直混跡在基地中找不到蹤跡。我們還擔心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變異會危害城中的百姓呢,結果今天就撞上您二位了,這不是自己撞上絕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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