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以後,他就深深記住了這兩人,正是幾個月前宣布離開z市的靳煬和印憶柳。


    他掏出懷裏的通訊器,向上麵匯報。


    不過幾分鍾,城市基地的街區上飛快地略過一道白色的殘影,街上有來往的行人隻看到一道極快的白光,有巨大的翅膀煽動著朔風,身子像水中遊魚在基地的上空低空飛行。


    有剛剛從店鋪中走出來還在剔牙的進化人遙遙的看著空中那抹急速略過的身影,頓時立住了步子,昂了下巴道:“那不是隊長追的小丫頭麽,匆匆忙忙是要去哪裏?”


    幾人身上都穿著防禦極佳的護具、佩戴著精良的武器,背部的盔甲上印著一朵灼灼盛開的紅蓮,在街道上身份標誌十分明顯。


    身邊人聳了聳肩,“誰知道呢。”


    此時印憶柳和靳煬被卡在了進入z市的小門之前,佩戴著隔離麵具的科研人員冷聲道;“先把臉上的東西拿下來,然後從紅外測試中走過去,身上不允許夾帶……”


    他正說著,城門之上有一道小小的身影盤旋著呼嘯而來,那人生著一雙巨大的翅膀,背著赤金色的陽光,看不清她的身影。


    印憶柳額前的長發被吹的有些淩亂,杏眼被陽光刺的睜不開,她用佩戴著護甲的手臂遮掩在眼前,眯著眼瞧著上空不斷落下的女孩兒,臉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在落地的那一瞬間,瀟瀟身後巨大的翅膀驟然攏在身後,長長的尾尖在地上隨著急切的前行而掃動。


    她眼眶已經紅了,猛地撲到了印憶柳的懷中,用手臂死死地攬住了女人的脖頸,驟然的大力把印憶柳的身子攬的往後一個踉蹌。


    “你也太狠心了吧,走了這麽長時間也不給我們發個信息!”


    看著眼前可憐兮兮的小姑娘,印憶柳忍不住摸了摸鼻尖。


    在靳煬的麵前,她什麽事情都不需要擔心考慮,因為一直有一個人會在自己的身後支撐著自己,讓自己去闖蕩去拚。


    無論什麽時候回過頭去,金大腿總在自己的身後,是最堅強的後盾。


    可是一旦回到z市,和這群夥伴在一起,她總會不自覺地隱藏一些東西,想竭力的去當好一個隊長,照顧信任她依賴她的隊友,成為隊友們的後盾。


    瀟瀟的到來拿來了李鎮江的親筆通行令,檢測的科研人員在確認了領主的手諭之後,打開了基地的紅外讓印憶柳和靳煬進去。


    z市基地的整體氛圍和離開時沒什麽區別,也看不出外麵那些小型基地的混亂和荒蕪,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運作著,無論是基地還是基地中的百姓。


    但是與此同時,也有一些東西在悄然變化。


    瀟瀟在基地中的身份特殊,大多數人都見過她,知道這個年齡不大的小女孩兒是領主的心腹,但是她身邊的印憶柳和靳煬卻是生人,大多數基地中的人隻聽聞過‘墮落者殺手’的名號,卻並不知道他們長什麽樣子。


    在拐角處一個有些狹小的巷子口,印憶柳和一個男性進化人擦肩而過。


    那男人反應很大,就像是有一股電流從接觸的點傳遍了他整個身子,朝著幾人相反的方向遠遠躲去,隱晦而又警惕地打量著印憶柳和靳煬。


    這一切都是因為大量的異種人隊友忽然變成暗化者,上一秒還和身邊的隊友談笑風生,下一秒就會渾身變異用尖銳的牙齒撕裂隊友的喉嚨。


    誰也不能保證自己身邊的朋友、甚至走在街上的行人不會變成被同化的怪物,所以每個人都在小心翼翼地和旁人拉開距離。


    察覺到這種不信任的僵硬氣氛在基地中逐漸蔓延,印憶柳心中的欣喜也淡了幾分。


    一路上瀟瀟嘰嘰喳喳地和印憶柳說著她這幾個月在z市基地的生活,她視線瞧著靳煬一直墜在身後,和她們兩個女生保持著一段距離,頓時兩眼放光湊到印憶柳的身邊,一把挽住了隊長的手臂開始八卦。


    她擠眉弄眼,朝著身後的方向偏了偏視線,壓低了興奮的聲音小聲問道:“這麽長時間了,你拿下他沒有啊?”


    印憶柳麵上帶了些羞惱和尷尬,後脖頸都僵直,她知道靳煬的耳力好的變態,就連千米之外的動靜都能聽到,又何況是瀟瀟幾米之內的說話聲音。


    果不其然,一直跟在兩個女性身後的靳煬聽到瀟瀟的問話,藏在麵具下的神情一愣,緊接著他耳廓稍稍一抖,靜靜屏息仔細聽去。


    印憶柳的眼眸蒙著水意,她不想回答,偏生瀟瀟纏的緊,隻能微微垂眸欺騙自己靳煬不會偷聽,把聲音壓到最低,用鼻息“嗯”了一聲。


    瀟瀟本就興奮的神色頓時因太過激動而浮現出淡淡的緋紅,忍不住搖著印憶柳的手臂,背後巨大的翅膀不停地抖,聲音也壓不住了。


    “那你們親了麽?有沒有這樣那樣?!他身材是不是很……唔……”


    她話音未曾落,頓時被印憶柳咬牙一把捂住了嘴巴,剩下的話嗚嗚咽咽被堵在喉中。


    身後一直默默跟隨著的靳煬瞧著前方攔住同伴落荒而逃的兔兔,眸中金色漸盛,他輕輕勾起唇角,心情頗佳不緊不慢地隨著。


    安頓好後,李鎮江給了印憶柳和靳煬權限,讓兩人去往了z市城中的科研院。


    剛剛踏入銀白色的建築,印憶柳就被科研院內緊張的氛圍給感染,穿著白大褂的科研人員都神色匆匆麵帶疲色。


    兩人坐著科研院中的專用梯一直往上,直到頂端最大的樓層,輸入了李鎮江給的一次性的密碼後,兩人眼前鑲嵌著無數機械齒輪的大門緩緩打開。


    李鎮江就站在頂層實驗室的外麵,在印憶柳的印象中他一直穿著軍裝大褂,就沒有改變過造型,可此時中年男人身上披著一件科研院的袍子,默默地拖著下巴看著實驗室中的場景。


    四周一片寂靜,隻能聽到印憶柳和靳煬兩人的腳步聲。


    李鎮江側頭看了眼兩人,一雙眼睛通紅布滿血絲,臉色差的有些嚇人。


    “你們回來了。”


    他聲音有些沙啞,但一直緊緊擰住的眉頭卻因為兩人的到來稍稍放鬆。


    印憶柳和靳煬兩次離開z市的時候,李鎮江都無比認真的說過,如果在外麵呆膩了,就回到z市基地,這裏永遠都是他們的家。


    所以李鎮江說歡迎回家。


    印憶柳早就把這個堅韌溫和的長輩當成自己尊敬的人,此時看到李鎮江這副模樣,忍不住微微蹙眉,“您多久沒休息了。”


    李鎮江擺了擺手,用指尖按了按酸澀的眉心,示意自己沒事。


    他現在是知道一些事情真相的少數人之一,而知道的越多,心中沉甸甸的擔子也就越重,焦慮和煩悶就像大山一樣深深地壓在李鎮江的肩頭,讓他呼吸不過來。


    他想對著久違的老朋友們扯出一個笑容,可笑的比哭還苦澀,靳煬瞧著眉尖一頓,“不想笑就別笑了,裏麵怎麽回事。”


    三人站在頂層的實驗室外,而實驗室中有幾個全副武裝帶著麵具穿著隔離服的科研人員,他們站在一個巨大的手術台一樣的冰冷鋪子前,而台子上躺著一個巨大的人形生物。


    說那是一個生物也不盡然,因為此時躺在那裏任憑他們解剖的已經變成了一具屍身。


    那生物屍身長約五米,幾個科研人員站在旁邊就像是站在巨人身邊,由於前半部分被一層流動波紋狀的銀紋窗子遮擋,印憶柳站在外麵看不到全貌,隻能看到一雙巨大的黑色的布滿了硬鱗的腳掌。


    那腳掌類似人類的足部,但足弓彎曲指尖硬而長,每一片碩大的主鱗之中還附著著細小的像羽毛一樣的棕色甲片,用來連接硬甲之間。


    這是一隻隨著雨後源石爆發而誕生在荒漠的七級暗化者,臨門一腳即將踏入八級的大關,它遊蕩在z市交界處,已經連續有兩個小型的城鎮基地被它覆滅了全城,手段極為殘忍。


    據說那兩座城市的城牆坍塌,城中街道屍橫遍野,幹涸腐臭的血凝聚著各種變異的蟲子和獸類,宛若地獄。


    就在這肆虐橫行的暗化者準備進攻第三個城市基地時,人類才做足了萬全的準備。


    中央基地和z市周邊聯手,由傭兵聯盟的團長、b市軍部的三位部長以及幾名分散在大□□處的七級進化人強者共同發起絞殺。


    所謂伴生暗化者,並不是隨著源石中的基因碎片和人類融合、占據同化人類而製造出的怪物,而是每一顆源石中封存的高等物種的基因,會由源石直接重塑肉體,無論是智力還是體力破壞力要比一般的變異生物強得多。


    按照現在已知的消息,這隻伴生暗化者在其母星中至少是超高等物種,絞殺過程異常艱難。


    為了保證這暗化者屍身最大化的新鮮程度,幾個超級基地決定就近在z市的科研院將其解剖研究,幾位頂尖的人類院士已經在實驗室呆了整整一天,而李鎮江也就在外麵守了一天。


    就在李鎮江說著的時候,實驗室門前的光忽然滅了,他頓時住了口朝著麵前的玻璃處走近,貼著往裏去瞧。


    “他們馬上就要出來了。”


    印憶柳和靳煬兩人身上沒有穿無菌服,所以不能靠近實驗室的門前,兩人到樓層後邊的等候間呆了幾分鍾,等確定已經封存好實驗體後,才重新走了出來。


    此時之前能看到的諾大的實驗室就像是從中間割裂開來,憑空消失了一半的空間,這是z市科研院為了最快的儲存實驗體而發明出的方法。


    能夠參與這場實驗的都是目前各個超級基地的核心人物,也可以說是人類科學智慧的瑰寶,其中不乏有一些腦補發生了變異,對實驗精準度掌控力變異極高的老前輩,但百分之八十身體都很弱。


    連續一天半的高強度實驗讓他們身體吃不消,所以幾位主要的人員分成了兩撥,進行上下半場。


    負責下半場的是z市自己人,也就是那位白老的關門徒弟,女院士褪去了一身的防護服後,麵色蒼白眼下有些浮腫。


    她接過李鎮江給準備的熱水後,來不及和印憶柳與靳煬寒暄,便開口道:“我們確實在這隻伴生暗化者的體內提取到了一些很奇怪的東西,這種東西是和人類異種後的暗化者沒有的——也就是說,這是本源星體帶來的物質。”


    科研院的源石把這些外來物種原本的家園稱為本源星體,在和暗化者的幾次交涉之中,他們已經知道了那是一顆已經隕落的星球。


    無論本源星上曾經存在著多麽光輝且高度發達的文明,現在已經消散在宇宙的長河之中,隻有一批基因鏈來到了地球。


    而人類也不可能把自己數千年曆史的文明和文化傳承就這麽拱手讓出,這是一場屬於外來物種侵略者和本土居民的戰爭。、


    如果贏了,那就是一場保衛戰;如果輸了,史書上曾經的人類文明也隻是一個傳說中的故事。


    幾個超級基地的院士一直在致力於尋找源石和末世的關係,可是一直都沒有什麽實質性的發展。


    女性院士推了推自己的眼鏡道:“我們現在已知,源石中除了有外來生物的基因複刻,也存在著來自本源星的一種特殊催化物質,本意應該是為了催化這些基因鏈,但是不知為何,通過三次大霧稀釋過後彌漫到全球,反而是地球生物利用了這種物質先行進化。”


    她稍稍頓了頓,又道:“從這一點我們可以大膽猜測,地球存在著一種特殊的磁場,它既然可以孕育生命,說明它本身可能就存在著自己的意識,正是這種地球意識阻礙了這些外來基因的爆發,催化了源石中的物質。可是不知什麽原因,現在地球意識消失了,那場大雨就是一個預兆,它無法再給我們提供庇護,所以那些一直被壓製的基因鏈徹底在地球爆發,大量的暗化者出現……”


    說到這兒,女院士的臉上露出悲哀而沉痛的神色,也許這隻是他們的猜測,但更多的科學推理印證表明,他們的研究是對的。


    確實存在著地球意識,但是它在慢慢的衰落、在消逝。


    這就像是罩在地球上空的大氣層,一旦大氣層沒了,來自宇宙的紫外紅外就會造成全球性的環境災難。


    而地球意識沒了,抑製那些外來物種的保護層也就沒了。


    人類是如此柔軟弱小的生物,在這些入侵者的麵前竟沒有還手的力氣,這是一件多麽可悲的事情。


    “但是還好,我們終於在那隻大家夥的身上有了新發現。”


    女人輕歎一聲,伸出手想和幾人比劃,但又緩緩放下。


    “我們捕捉到了‘弦’的存在。”


    第153章 諾亞方舟


    何所謂“弦”?


    作為一名穿越前隻是個普普通通文科女大學生的印憶柳來說, 這些太過深奧且上升到空間和維度的專業詞匯她聽得半知半解,但令她感到意外的是,靳煬不僅能聽懂, 並且在這女院士構造藍圖時還會出其不意地蹦出幾句話。


    院士本滿是疲色的麵孔忽然露出些驚詫的神色, 似乎也沒想到眼前這個傳說中的煞神會懂得這些。


    她頓時來了興趣, 把手上帶著的特殊材質的手套小心翼翼地取下來,上麵沾染著那隻暗化者的體液,需要專門銷毀, 緊接著又拋出幾個問題。


    由於暗化者的體液血液很多都帶有毒性, 更甚還有很強的腐蝕性,普通的醫用手套根本就隔離不住,為此科研院專門設計了這種隔離性很好的手套。


    但這也有一個缺點, 就是密不透風。


    他們往往一帶就是一整天都不能摘下,就像眼前這位中年女性,她的雙手除了各種實驗研究時受的傷結的疤, 現下被自己的手汗捂的白津津的,指甲發軟指腹都是褶皺的皮, 一碰就冽冽的疼。


    這樣的女性也是值得敬佩的,雖然她肩不能扛,可能連一隻等級最低的變異獸也殺不掉,但是卻用自己這雙手擔起了整個人類文明的希望。


    印憶柳支棱著自己的腮,默默地看著身邊的靳煬,他此時似乎因為在談之事有些困擾, 情緒平靜時那雙帶著金色光暈的瞳淡淡的,像是琉璃一般很是好看。


    如果是之前的她一定會感慨,果然金大腿就是厲害,無論什麽方麵都優秀的不像話, 不虧為力壓主角的人。


    可是現如今,在隱隱的驕傲之中,糅雜著的還有頓頓地心疼。


    靳煬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他的人生雖然是一杆筆寥寥書寫出來的,劇情可以不負責任,但那二十幾年來的孤獨和苦難卻是真真切切地加劇在他的身上,每一分刀都劃在他的肉上,把他往深深的水中按。


    印憶柳知道靳煬的過往有多麽黑暗,她無法想象在那樣的環境中,需要長成眼前這樣的優秀內斂會有多艱辛,他要付出比常人多十倍百倍的努力才能做到像現在這般看著的光鮮。


    如果是她,也許早早地就放棄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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