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嚴勇國把嚴雯死死地摟在了懷裏,他渾濁的眼中含著一汪熱淚,半晌才重重的印了一記吻在孫女兒的頭頂。


    嚴雯似懂非懂,她用小手拍了拍爺爺的肩膀,爺孫倆誰也沒有說話。


    在衝出房門的前一刻,向來對這種事一言不發的靳煬忽然很是認真的看著印憶柳,他輕輕笑了笑:“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於是印憶柳深深地抱住了手足無措的男人,狠狠地在他的下顎印了一記響亮的吻,她眼神亮晶晶的,看著靳煬逐漸緋紅起來的後耳和有些水霧的眼眸,心裏格外的酸脹。


    這個男人很好,一直在包容她的任性,她忽然不想再等待了。


    等這次塵埃落定,也許有些難以啟齒的藏在心裏的話也該是時候說出口了。


    城門之外,向來沉寂平靜的護城河下蕩漾著巨大的波紋,有什麽身形巨大的生物在河中遊蕩,撩起了陣陣漣漪。


    可惜昨夜大雨,河水一夜間水位漲了許多,連帶著河邊的沼澤也深了些許,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淡淡的泥土腐爛的味道,和河中的腥味混在一起。


    天空之中,有一名背生雙翼的鳥類異種人完全形態化,變成了一隻身形巨大的鳥類,它煽動著翅膀,從上而下能看到深深地河水中掩蓋著的巨大黑影,足有十幾米長。


    淡淡的紫電在河麵細細的流動,隻要掉下去,便是萬丈深淵。


    鳥背上站著幾個人,為首的生了一副鼠相,一雙陰森精明的綠豆眼此時看著身下的護城河,大聲喝道:“說好的三月一次,希望你也能遵守約定。”


    他身邊的手下人毫無憐香之情,死死地扭著一個少女的肩膀,把她的肩往下按,疼痛和心中的驚恐讓她瑟瑟發抖,默默地流眼淚。


    她心裏有些絕望,從被抓走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自己的命運,就是填進這深深地河水中,被變異獸吞入腹中。


    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又怎麽擰得過擁有進化能力的壯漢,她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著身下的巨影。


    被一口咬掉是不是就不會那麽疼,她還會有來生麽?


    如過有,她再也不想投生到這可怖的末世,她隻想安安穩穩的和母親一起生活。


    遠處的樊城之上,有眼力極佳的進化人默默地看著遠處河麵上的鳥類異種人,和身邊的領主報備著,“不是嚴雯,是另一個小姑娘。”


    徐新有一瞬間的鬆氣,可是緊接著,他又沉默了。


    無論是嚴雯也罷,又或者是什麽別的孩子也好,這種殘忍的活動都是讓人難以接受的。


    他不知道該怎麽阻止,也不知道阻止以後惹怒了狂暴的變異獸又該怎麽收場,徐新有些無力地捶了下身前的牆壁。


    正午很快來臨,日頭沒了厚重的陰雲阻隔,將金色的陽光連帶著熱一同灑下,把水麵照的更加波光粼粼。


    河麵以下的巨獸遊動的更快,原本小幅度波動的湖麵頓時開始泛起了巨大的漣漪,有細小的水花飛濺,隱隱能看到湖麵下麵的場景。


    沈誌宇知道時間到了,他很身邊的手下人做了個手勢,身邊人頓時了解了。


    女孩兒瞪大了眼睛,她感覺有一雙手狠狠地推了她的背一把,她尖叫一聲,身子應聲墜落。


    失重感讓她眼前一片眩暈,在這短暫的光影之中,有一條身形巨大身體粗的比公交車還更甚的電鰻猛地竄出水麵數米,巨大的布滿了鋒利鋸齒的牙齒狠狠地朝著上空一個咬合,就要把那墜落的少女在口中攪碎。


    電光石火間,一隻變異巨鳥長嘯一聲,它飛的極快,像是一道棕色的殘影,迅速地略過變異電鰻上竄的深淵巨口,幾乎貼著它的獠牙而過。


    鳥背上一個年輕的女人伸手一撈,穩穩地把從空中墜落的少女摟在懷裏。


    變異電鰻撲了個空,巨大的身子像□□如水,把水麵掀起了一陣滔天巨浪。


    湖水湧動,四周一片死寂。


    第147章 新世界


    這場世紀性的大雨攜卷了全球, 不僅僅是榮城,整個華國範圍內的地域都下了一整夜的大雨。


    相較於榮城和一些中小型城市中人們的不以為然,承載著人類希望的b市等地中, 掌權人和科研院中的院士們顯然想的要更多。


    地球的極端氣候和環境變異往往預示著即將到來的變化,無論是象征著時代開啟的全球性大霧, 又或是昨夜的大雨, 一切都讓人憂心忡忡。


    廢土時代的將來到底是什麽, 在此之前誰也不清楚,但是今夜之後, 一切似乎都浮出水麵逐漸清晰。


    從b市走出去的一隊進化人來到了華國的西部, 這裏已經成為了全國最大的死區,經過紅外探測和接連幾天的微型飛機拍攝, 都沒有發現人類的蹤跡。茂密的簇狀植物連接著巨大的叢林一直往城市裏延伸, 還未進入, 頭頂連天的藤蔓便瑟瑟地往下抖落花粉。


    這裏像是幾億年前的原石叢林,有淡淡的光影映襯著金光, 在叢林中緩緩流淌。


    乍一看去, 四周美輪美奐, 身著防護服的進化人就像是貿然闖入一片童話中才有的叢林。


    帶著防毒麵具穿著嚴實的防護服的進化人小隊分散為五個小分隊,從叢林中往裏深入,形成了一個小型的防護圈。


    四周靜悄悄的, 沒有猛獸的呼吸,也沒有變異首的蹤跡,可是卻沒有一個人敢掉以輕心。


    他們是各個大型基地的精英編隊, 平均等級為s,平均進化等級在五級到六級,匯聚了人類軍部強者的大半。


    進入死區的那一刻, 他們身上攜帶的電子通訊便被極度紊亂的磁場徹底擾亂,小分隊領隊帶著手套的掌心握著一塊表盤,此時表盤內的針劇烈的抖動,從南轉到北,顯然已經沒了作用。


    他的臉被透明麵板的放毒麵具掩蓋,眼區蒙著一層銀色的金屬狀物體,裏麵能看得清外麵,外麵則看不清裏麵。他朝著身後的眾人做了幾個手勢,在這場無聲的交流中,幾個小隊迅速分散,彼此間保留了一定的距離,開始深入西北部的死區。


    從踏入叢林的那一刻開始,他們就像是踏入了一片宏大的神秘世界。


    腳下覆蓋著腳麵的草垛中隱藏著大大小小的真菌,有的是銀白花斑,有的也是散發著淡淡的灰藍色。也許是因為不大的土地中生長了太多的植物,彼此間爭奪養分導致每一株的個頭都不太大,而這恰巧也說明了這裏生命的繁榮程度遠超眾人想象。


    眾人踩在地麵上,就像是踩入了柔軟無比的膠質,粘稠的菌帽被踏的稀巴爛,抬腳時有粘膩的絲線狀附著物粘在他們的腳上、腿上,發出淡淡的菌菇的氣味。


    這群不速之客的深入擾亂了整個叢林死區的安寧,有柔軟的軟體生物被地麵的輕微抖動驚動,緩緩的蠕動著流水一般的身體從樹根旁的地洞裏鑽出。


    它像鼻涕蟲,但體型要大的多,渾身乳白透明,頂端的觸角輕輕抖動,沒有眼睛全憑著感官去感受周圍的動靜。


    有進化人被這種生物悄然纏住了腿杆,他頓時渾身僵直動也不敢動,身上沉甸甸的重量在漸漸往上移,他看到自己的透明麵具上,有一團半透明的乳狀生物慢慢的包住他的頭盔,眼前能看見的是一排細密的柔軟的觸角,蠕動時有滑滑的粘液。


    身後的隊友看著這有些驚悚的場麵,從懷裏抽出了短匕首,想上前把這惡心的軟體動物一刀切斷,卻被身邊的小隊長攔住。


    所有人都在靜靜的等待,那軟體生物爬了一圈,發現這能動的家夥全身上下包裹的嚴嚴實實,便失去了興趣,慢吞吞地爬了下來又縮回了洞裏。


    小隊長鬆了口氣,還好他的決定沒有錯。


    這前目前已知的最大的死區常年無人,各種新奇的生物物種像大雜燴一樣在這裏出現,它們大多沒有見過外麵的人類,警惕性也不算高,隻要小心那些真正的猛獸和毒物,深入的難度便降低許多。


    他做了個手勢,安撫了一下被嚇白了臉的隊員,一行人扛著武器再次往裏慢慢深入。


    越是往裏,土地的粘合程度也就越低,密密麻麻的菌類生物和苔類生物一層疊著一層,最下麵的已經上麵覆蓋著的口器吸幹了養分徹底幹枯,踩上去人的腳掌便軟軟的陷入泥巴和各種生物之中,幹枯的廢屑到處亂飛,抬起來時又有“吧嗒”的粘合聲。


    就在這叢林的深處,越是高大的植物反而存活不下來,有已經萎縮的巨大樹幹被各種變異蟲類蛀空,巨大的空洞像是臨死前吟歎的老者。它已經生長的太久,個頭太大,也詭異般的擁有了基礎的呼吸能力。


    每每孔洞間發出一陣驟風,便會有漫天飛變異飛蟲從蛀蟲的洞口被噴灑而出,這是巨樹用自己的方法在進行反抗。


    可是這一切毫無用處,不出片刻,這群可惡的寄生者又會一擁而上,衝進樹木的上的洞口,繼續用鋒利的口器鑿著植物的驅趕。


    死亡和絕望的壓迫不僅僅在人類中蔓延,植物、動物也是如此。


    進化人小隊中的幾個隊員沉默著看著眼前的一幕,心裏發冷。


    半晌過去,小隊長慢吞吞地走近了樹幹,取下身後包裹裏的儀器開始拍照、取樣。


    他們沒法拯救這顆被寄生的可憐物種,可是身上的使命也無法抹去。


    在這裏,每個人的後背都承載著同伴的希望,沒有一個人敢掉以輕心,而空氣中變異能力強悍的進化蟲類和細菌雖然不能被肉眼看到,但是沒有一個人敢摘下麵具。


    直到一名男性進化人用力撥開了眼前層層疊疊的灌木,露出了一整片灌木叢後的景象,所有人看著眼前絢爛無比的盛大世界,都忍不住呆住了。


    他們眼前的是一片燦爛的全新的文明。


    榮城之外


    墜落的少女在呼嘯的風中無力顫動,她柔軟纖細的腰肢陷落,身下是巨型怪獸的深淵巨口,一聲沉沉的震動從魚怪的喉中噴湧而出,腥臭的熱氣帶著變異鰻魚肺裏腐臭的異味噴灑在了少女的身上。


    她不自覺地想要蜷縮起身子,可是半空中失力般的無措和心中的惶恐讓她身體僵直,就像是一直被折翅的燕子。


    遠處的叢林之中,有身影巨大的變異鳥類驟然從茂密的層層疊疊的叢林間竄出,它的個頭足有那隻遠遠飛離湖麵的異種人鳥類好幾倍大,一雙帶著花斑紋路的翅膀每每煽動一下,都會揚起巨大的風,猛地朝前竄出數十米去。


    僅僅兩個呼吸,它身子在空中靈巧翻轉,正巧趕在那女孩即將落入深淵巨口的前一刻,身子貼著身下的一排利齒擦過。


    有巨大的棕紅色羽毛被刮掉數根,慢慢地往河麵上飄,落在了水波蕩漾的水麵上,很快又被巨大的魚尾卷入湖中。


    半空中的鳥類異種人被忽如其來的變故驚的羽毛都炸開來,頓時揚起了尾部長長的鱗狀羽毛騰空而起,往更高的地方飛去。


    它背上立著的沈誌宇和幾個手下人被猛地一升帶的踉蹌,身後一個下盤不穩的男性進化人就這麽搖搖欲墜似得斜了身子,他麵上帶著驚恐的神色,想要伸出手來抓住自己身前效忠的長官,可是卻抓了個空。


    沈誌宇用很冷漠的麵孔瞥了他一眼,手臂輕輕一扶便掙脫了男人的指尖,看著他傾斜的身子驟然往下墜去。


    一道淒厲中帶著些驚恐的慘叫劃破榮城的上空,前一秒鍾他還掌握著一個小女孩兒的命運,順手將其推到了湖中。那時候他覺得個人的犧牲有時是很重要的,一個普通人的生命在他的眼中就像是一片從鳥類身上掉下去的羽毛。


    可是當他也感受到這種赤裸裸的被放棄的絕望和悲憤時,他腦海中頓時浮現出許多畫麵。


    可惜沒有時間給他再去想,在身子墜入水麵的一瞬間,一排利齒狠狠地張開,正對著他半截身子。一捧水花再次濺起,連慘叫聲也聽不見,激蕩的湖麵蕩漾出淡淡的紅痕,在水中緩緩擴散開來,最後又歸於平靜。


    而此時沈誌宇甚至連一個憐憫的眼神都沒有給他死去的手下人,他冷冷地目光像是一團冰,遙遙望著遠處鳥背上的兩個進化人。


    他們一男一女,男性穩穩地立在變異巨鳥的背上,在視線瞥過去的一瞬間和他的對上,瞳孔中像是淬著淡淡的金光。而女性進化人一襲暗銀色的軟甲,此時她膝蓋微彎,不算結實的手臂緊緊地攬住了一個體型更為嬌小一些的少女,眸光也遙遙地朝著他的方向看來。


    她的眼中像是有一團火,就這麽靜靜地站在巨鳥的背上,身後是巨大的羽翅震顫,緊接著有細碎的陽光穿插著發間打在她的臉上。


    沈誌宇忽然哼笑一聲,慢慢捂住了眼睛。


    在此之前他從來都沒有真正的見過這兩位進化人,隻是把他們當成普通的人類強者,可是真正看到他們以後,他心裏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原來大名鼎鼎的墮落者殺手真的來到了這座小城市,在榮城隱姓埋名生活了這麽久,沈誌宇心裏有些後怕,但同時又有種奇異的亢奮。


    如果這該死的廢土時代有救世者,是不是就是這樣從天而降的使者,滿臉的聖潔和正直,會用代表著消滅汙穢的叉戟穿透他肮髒的身體。


    可惜沒有。


    廢土時代喪失了人類的律法和文明,又或許在不知名的年代又會失去更多本質上的東西,就像是一片永遠也看不到前路的黑暗。


    在這種環境下,有的人及時行樂享受著生命中最後的時光,也有的人拚盡全力去當黑暗中的最後一點光明。


    沈誌宇能看到那女人的眼睛中躍動的火焰,像是一團憤怒的火,她是在這廢土時代仍然天真的幻想著人類可以有未來的一批人,也是沈誌宇最討厭的一種人。


    他也能看出女人身後的那位墮落者殺手眼中古井無波,能透過那雙冰冷的眸子看到男人的本質——與自己沒什麽兩樣。


    他慢慢放下手掌,用眼睛睨了一眼湖中的巨怪,身下的水波蕩漾,原本隻是在水麵像細流一樣靜靜流淌的紫電波動大了許多,他知道一個成年的男人身體遠遠不能平息這個被惹怒的巨型水怪。


    於是沈誌宇拍了拍身下的鳥類進化人,示意他飛的再高一點。


    身下的湖水之中有一顆扁圓的腦袋緩緩浮出水麵,變異電鰻一雙銅鈴一般的眼定定的望著天空中盤旋的巨鳥,它的個頭比之之前似乎縮小了一點點,但是身上的電流更加實質,光憑肉眼就能辨別威力更強。


    沈誌宇心中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想,他懷疑這隻變異電鰻在短短的時間內再次進化,成了一隻七級的變異獸。


    他心裏的惶恐漸漸落回胸膛,瞧了眼被湖中逐漸露出身體的變異獸吸引目光的印憶柳和靳煬,竟又有了些得意和竊喜。


    印憶柳在變異電鰻的口中救下了一個被獻祭的少女,那麽她必定要承擔接下來的一切事項,比如變異獸的怒火。


    那隻身形略微縮水的變異電鰻緩緩露出了一顆頭顱,它作為一隻獸類的直覺告訴它,危險的來源並不是那個陰險地可以隨時出賣同類的男性人類,而是來源於另一隻鳥背上的人類。


    那裏有一個沉靜的生命體,它感知不到這人身體中的一絲一毫的波動,仿佛連情緒也沒有,比它更像一個外來者。他的心裏是一團死去的火,眼眸中淡淡的金光代表著他的基因進化能力已經到了極為強悍的地步,也就是目前人類的極限。


    變異電鰻攝取了人類的智慧和思維,但是它很多時候依然會對這種高智慧低能力的生物而感到好奇,他們和母星中接受的思想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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