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西洲滿眼光亮地輕笑,“反正以後也是跟你搭夥吃飯的呀,糧食擱我屋幹嘛?擱在那裏發黴麽?”


    風知意想想也是,“……行吧。那你回頭再給我做個大木箱子,專門儲放糧食,免得發黴發潮了。”


    “好。”孟西洲立馬一口應下,“正好過兩天分山砍柴,有木頭。你還想要什麽,正好趁之後沒什麽農活了,我給一塊做了。”


    風知意想著他昨晚還是打地鋪的,可如今的氣溫隻有幾度,就有些蹙眉問,“你真不把你的屋子修起來?”


    “不修。”孟西洲把分到的紅薯土豆什麽的,都跟她之前放好的混在一起放。糧食都混在一起,他就是賴定不走了。


    風知意:“……可你打地鋪真的不冷嗎?”


    “不冷。”孟西洲倔強地道,“改天我多弄兩床被子來就好。”


    風知意被打敗了,隻好妥協,“那你就給自己打一張床吧。再打個推拉門,把廳子隔一半出來做房間?”


    正好她客廳挺大挺空的。


    孟西洲聽得眼睛微亮地立馬應下,“好。但我不知道打什麽樣的,才不破壞你屋子整體的美觀,回頭你幫我畫個圖紙?”


    風知意應下他的得寸進尺,“行。”


    不行還能怎麽辦呢?總不能讓他露宿街頭給凍死。


    第94章 棄嬰


    分完糧的第二天,大隊裏挖藕。


    風知意正逢小日子,不想寒氣入體落下毛病,也不想裹得一身泥,就沒接這個活兒。反正挖一天藕,也沒幾個工分。


    孟西洲倒是被分派到了任務,風知意就給他提前煮了特製的薑湯禦寒,讓他喝了再去上工。


    不過等大隊裏挖完,社員們自己去挖殘留的時候,風知意去湊熱鬧了,順便給已經挖了一整天藕的孟西洲再送了點薑湯去。


    風知意蹲在岸邊,給泥塘裏的孟西洲遞薑湯,看得不少人都暗暗側目。


    孟西洲低頭看看自己滿身滿手的泥,彎腰滿眼亮晶晶的笑意,輕聲靠近,“我這手髒,你喂我吧。”


    風知意眼一瞪,“你是不是想挨打?!”


    這年頭的感情表現內斂,就算是人家正兒八經的小夫妻,都不敢這麽光明正大地撒狗糧,生怕被逮住說作風問題。更何況,他們這會連對象都不是。


    說著,把用布包裹了一層的保溫杯給縮回來,“不喝算了,凍不死你!”


    雖然是凶巴巴的嫌棄語氣,但卻暗含著關心。


    見她被撩炸毛了,孟西洲心裏溫暖地低笑,“我喝我喝。”


    趕緊去一旁水溝裏洗了洗手,接過認認真真地喝完了。


    那彼此之間的氣氛,明眼人都看出問題了。


    所以等孟西洲喝完繼續去挖藕時,同樣沒下泥塘而來看熱鬧的周曼曼八卦湊上來,“哎,你真的在跟地主崽子處對象啊?昨天聽到別人說的時候,我還不敢置信呢!”


    風知意不想搭理她,“你還不下去挖藕嗎?”


    “挖什麽呀!”周曼曼跟她一樣,坐在泥塘邊的大石頭上嫌棄地道,“今年大隊裏這麽窮,藕都被挖得幹幹淨淨的了。”


    說著,指指滿泥塘的忙碌人影,“你看看那些人,老半天了,也沒摸到一節。而且,摸藕可是要靠經驗和技巧的,我又不懂哪裏有沒有,才不想下去遭罪。”


    風知意目光掃了一圈,還真的是,很多人的簍子還是空的。不過她看孟西洲倒是挺有經驗的,每到一個別人摸過的地方,都能摸出一節耦來,把別人瞧得無可奈何地直瞪眼。


    風知意看得忍不住莞爾,她覺得,孟西洲可能是故意氣人家的。


    周曼曼順著她的目光,看到孟西洲,輕輕撞撞她的肩膀,一臉八卦,“哎!你真的在跟他處對象啊?”


    風知意剛想說讓她別八卦,就有一個泥糊糊的人突然衝到她們麵前,急急慌慌地道,“陳知青,麻煩你幫我去看看我媳婦吧!”


    風知意仔細瞧了瞧,才分辨出來眼前這個泥人是鄭六,那他媳婦不就是韓招娣?頓時就有些排斥,“你媳婦怎麽了?找我去看什麽?”


    “我媳婦這會正在生孩子,可半天生不出來。”鄭六可能剛從泥塘裏爬出來,急得滿是泥的手在身上亂擦,可越擦越髒,“你能不能幫我去看看?”


    周曼曼聽得驚訝地站起,“韓招娣就要生了?她不是才七個月還是八個月嗎?怎麽就要生了?”


    “快八個月了,”鄭六解釋,“隻是之前不小心摔了一跤,就要生了。”


    風知意聽得皺眉喝道,“那趕緊送醫院去啊!找我有什麽用!”


    這些人,真是不分輕重。


    “可縣城醫院那麽遠,我怕路上顛簸出問題。”鄭六又急又心虛,其實是他家裏不同意送醫院,說什麽女人生孩子哪還需要上醫院那麽浪費錢的。


    半天生不出來還不知道早送醫院去?拖拉機送去也不過才半個小時,墊厚些被子應該沒多大問題,所以風知意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有問題,“那你去找衛生所的醫生啊!我又不懂接生!”


    “可、可……”鄭六有些糾結和喏喏,“可那醫生是男的啊!”


    風知意頓時無語,“這個時候還顧得上什麽男女?是你老婆孩子重要,還是這個問題重要?”


    鄭六憋青著臉不回答,隻一個勁兒地請求,“聽說你會中醫,能幫我去看看嗎?”


    風知意真想噴他一臉,讓他滾!可又怕真出什麽事,那可是一屍兩命!韓招娣也就罷了,她打心底不喜歡那個人,才懶得管她死活。可是孩子……


    周曼曼也在一旁著急地催道,“趕緊去看看吧,萬一出什麽事就不好了!”


    風知意隻好點頭,匆匆地跟著鄭六來到鄭家。


    一進院子,就聞到衝出屋子的血腥氣,還有韓招娣那有氣無力的慘叫聲,以及房間裏有接生婆慌亂的聲音,“哎呀不得了了!是腳先出來的!這下要難了!”


    鄭六聽得腳下一趔趄,趕緊求助道,“陳知青,你快進去看看吧!”


    風知意當即也顧不上其他,一個箭步衝進去,看見裏麵的“產房”極其粗糙簡陋,隻有一盆水和一把生了鏽的剪子,還有鄭母和一個婦人,應該是接生婆。


    見到她進來,鄭母趕緊讓開位置,“哎喲,陳知青你可來了!趕緊過來看看她這個該怎麽整,卡著出不來了。”


    風知意看著她輕鬆得一點都不著急、甚至有些無所謂的神情,頓時對她什麽想法都沒了。走近前看了一眼,微微一驚:那麽一大攤血,這是血崩了?


    痛得都快昏厥過去的韓招娣突然一把死死抓住她的手,都有些渙散的目光模糊地看向她,氣若遊絲地求助,“救我、救我……”


    風知意被她抓得有點痛,有些反感地強硬拂掉她的手,站在她手抓不著的地方,什麽也懶得說,抬手輕輕撫在她的肚子上。


    用異能查探,發現確實難產了。而且不知道之前是怎麽整的,孩子一隻腳露了出來,一隻腳卡在裏麵了。


    風知意隻好借著輕撫肚子的動作,用異能幫嬰兒慢慢地調整姿勢。這會韓招娣已經半昏厥過去,好像完全沒了力氣,隻好再用異能包裹住嬰兒,幫她排出來。


    不然憋久了,孩子要沒氣了。


    隨著一聲小貓似的“哇”地啼哭聲,小孩順利出來了。


    “生了生了!”接生婆驚喜得趕緊接手道,抬頭對風知意讚道,“哎喲陳知青,你這一手可真是絕了!”


    風知意不置可否,收回手準備離開,卻聽到剛剛幾乎昏死過去的韓招娣,居然如回光返照般地撐起精神,昂起頭望向孩子,急切地問,“是男是女?”


    鄭母也心急知道,接過穩婆剛剪掉臍帶的孩子翻開一看,頓時“哎喲”一聲無比嫌棄,“怎麽是個賠錢貨?!”


    就連韓招娣自己,也失望地摔了回去,好像一點都不想再看自己女兒一眼。


    風知意無語地嘴角微抽,不想被他們重男輕女的畸形思想給惡心荼毒,快步走出屋子,朝對她連連感謝的鄭六無言地擺擺手,趕緊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回到家,孟西洲已經回來了,正在切菜準備做晚飯,見到她神色不虞,趕緊小心關切地問,“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剛剛是鄭六找你去了嗎?”


    風知意在他麵前都漸漸地不掩飾情緒了,有些抑鬱地一屁股坐下,趴在廚房中間那長方桌子幹淨的操作台上,把韓招娣生孩子的事情說了一遍,“……那反差也太大了,得知是個女孩兒,那嫌棄的樣子感覺是個垃圾似的,看得人心裏忒不舒服了。”


    孟西洲倒了杯熱茶給她暖暖手、也暖暖心,“這個是正常現象,現在大部分人的思想都是這樣的。”


    風知意點點頭,其實她也能理解:一是幾千年來根深蒂固的傳宗接代思想;二是現在社會狀態。尤其是在這鄉下農村地方,確實誰家壯勞力多、誰家就過得好些。


    她無意去置喙什麽,隻是,她實在有些聽不慣當時鄭母那句“賠錢貨”的語氣,被惡心得不輕。


    可沒想到,更惡心的事還在後麵。


    兩天後大隊裏分山砍柴,孟西洲分到的地方有些偏,在一大清早尋過去的半路上,他們居然在深山入口的草叢裏發現一個棄嬰!


    雖然當初幫韓招娣生產時,她沒接觸過那孩子,但她記得那孩子肩膀上有一大片紅色胎記。而眼前這個被凍得渾身青青紫紫的棄嬰,肩頭也有那麽一大塊,隻是已經被凍得發黑了!


    孩子被凍得渾身冰冷,隻剩下胸口那麽一絲若有似無的氣。風知意趕緊脫下衣服給她捂緊,抱在懷裏給小孩不停地輸入生機吊住命。


    孟西洲看她一言不發地臉色鐵青,趕緊脫下外套把她捂緊,抱在懷裏安撫她氣得微微顫抖的身體,“別氣別氣,回頭我就給他們一個教訓。”


    風知意看著懷裏終於慢慢緩過氣來、胸口恢複起伏的孩子,才微微鬆了口氣,心中驟然浮起的戾氣才稍微舒緩了些,“太過分了!連塊布都不給孩子,就這樣光溜溜地丟在這深山範圍,是想給野獸吃掉嗎?!”


    又不是末世、又沒有饑荒,現在夢莊大隊雖然不富裕,但還是勉強能吃得飽的。而鄭六作為一個生產隊的隊長,這才是他第一個孩子,不可能養不活!


    所以這就是重男輕女的思想嚴重到扭曲病態,這遺棄動機卑鄙、遺棄手段十分惡劣,“他們這就是故意殺人!”


    要是他們沒發現,或者晚發現那麽幾秒,或者這孩子不是有異能的她發現的,這孩子根本就活不了!


    “好好好!”孟西洲以為她是想到自己的身世,心疼地連輕拍著她的背安撫,“這就是殺人,咱們去舉報他們!”


    風知意微微點頭,現在也顧不上生氣,眼下當務之急是,“這孩子本就不是足月出生,嚴重營養不良,估計從出生就沒吃過,咱們得趕緊抱孩子去就醫。之後的事,咱們再想想怎麽處理。”


    孟西洲看著她懷裏不足月的孩子,瘦瘦弱弱的,比他的一隻手掌大不了多少,點頭,“好。那你去山道路口那邊等我,我去取自行車,順便拿些厚衣服來。”


    “嗯。”風知意看他把外套都脫給她了,叮囑道,“你自己別忘了加件厚外套,騎車冷。”


    “知道。”孟西洲當下也顧不得砍柴,匆忙下了山,往家裏趕去。


    風知意則趁此機會,去空間裏給孩子做了一番回溫急救。不然,她怕就算吊住孩子的命,也怕給身體留下一些病弱毛病。然後還喂了些營養奶粉,才抱去山道路口等著。


    孟西洲飛快趕過來,看原本凍得發青發紫、感覺會隨時沒氣的孩子,臉色恢複了些血氣,明顯活過來了,就有些訝異,“你給她做什麽治療了?感覺好多了。”


    “我給她喝了點我帶的熱水,再給她做了些活血按摩。”風知意給孩子用大衣裹裹緊,幹脆跨坐在自行車後座上,讓孟西洲幫忙給孩子擋著風,“快走吧,趁現在天色還沒怎麽亮,別讓人看見了。”


    孟西洲立馬踏起車子,“你這是不想讓人知道你救了孩子?”


    “嗯。”風知意怕孩子被鄭家惡心地要回去,“這孩子不能再送回鄭家了,送回去也是被遺棄虐待的命。咱們不如給她找戶確定不會有孩子的好人家收養吧?”


    這年頭家裏有孩子的,多半不願意收養一個女孩。就算願意的,也怕以後出什麽問題,怕這孩子出了虎窩又被送進狼窩,那她就好心辦壞事了。


    孟西洲邊騎車邊想了想,“我還真認識一對五十多歲的夫妻,兩人膝下無子,丈夫好像是打仗壞了身體,沒法生了。一會到縣城我給打電話問問,他們願不願意收養。就是他們離這邊,好像有點遠。”


    “遠點好!”風知意倒是十分讚同,“遠離這裏,以後長大了,才沒有被免費認回的可能,才不會被占便宜惡心到。”


    “那鄭家你準備怎麽處理?”孟西洲看她已經想好了孩子的去處,就問,“既然你不想把孩子牽扯進來,那沒有證據,你以什麽立場和理由去舉報鄭家遺棄孩子?萬一人家說,孩子被他們送到遠方親戚家養了呢?用不著你過問、用不著你管呢?”


    說著,遲疑地頓了頓,“而且像這種事,不僅這裏有,很多地方都有,還挺常見的,隻是大家心照不宣罷了。所以公安哪怕心裏清楚是怎麽回事,也多半是不會受理的。因為那些孩子家庭,就算被查出來,也會說孩子一出生就夭折了,基本很難找到證據、定他們的罪。”


    風知意冷哼,眼冒寒氣,“若公安不作為,那我來替天行道!”


    孟西洲聽得“噗嗤”輕笑,“你怎麽個替天行道法?”


    “等我查清楚這是怎麽回事,”氣憤歸氣憤,但不清楚事實之前,風知意不想冒然給人定罪,“如果這事,是鄭家親自人幹的!鄭六都知道甚至是默許的。”


    風知意猜測著這種可能,心裏就冒火,“那鄭家這種人家,以後不配擁有孩子!那麽死命地想要兒子,我偏讓他們斷子絕孫,以後再也生不出一兒半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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