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還特意湊過來跟她比了比,驚訝道,“呀!真的長高了!都快跟我一樣高了!”


    “估計這大半年,正好是我長身體的時候吧。”風知意如是說。


    嚴格說起來,她從6月被舉報之後,就一直沒住過知青點。


    從那時起,不管是住在省城老首長那的小樓裏,還是之後回來住在彭大娘家裏,晚上她都是獨立的屋子、獨立的空間。


    沒了顧忌,她晚上呆在空間裏的時間就多。


    空間裏的時間比外麵多,她等於比旁人大概多過了十來個月的樣子,再加上外麵的時間,差不多有一年半。


    恰逢這段時間她又是猛竄個頭的年紀,營養又補充得足,長高個幾公分不是很正常嗎?


    周曼曼有些訝異,“你馬上都20歲了還能長身體?吃什麽了?還有你這臉,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瓊漿玉液養出來的呢!”


    風知意默了默,這才想起來,陳素素今年確實19歲,比原主大3歲,也不知道這種頂替是怎麽通過的。


    周曼曼越看越滿眼羨慕,目光落在她那烏黑發亮如黑色綢緞般的頭發,伸手欲扯她的辮子,“還有你這頭發,怎麽長的啊?我記得你剛來時,還是有些稀疏枯黃的短發吧?”


    風知意還是不著痕跡地避開笑笑,“我也不知道,它就自個兒瞎長的。”


    周曼曼看得有些意動,“難道是在社員家裏吃得很好?”


    “並沒有,”風知意可不想做什麽誤導,“還是跟以前在知青點吃得差不多。”


    周曼曼明顯不信,“糙米粗糧的,能吃得你這般水靈?”


    那自然是不能的,但風知意也不能直說自己是空間裏養出來的,“大概是,這裏的水土比較養我。”


    周曼曼看得一臉羨慕,“看你這樣,我也想去社員家裏搭夥了。看你這手,簡直就是那十指不沾陽春水,至少應該不用自己做飯吧?”


    “沒有,偶爾還是需要幫忙的。”最重要的是,彭大娘不太樂意讓她上灶台,怕她霍霍好東西。哪怕那些東西是她的,彭大娘也心疼,總讓她省著點吃。


    周曼曼看看她蔥白如玉的手,目光又落在她頭發上,發現她兩辮子不是簡單的三股辮,而是細細密密的很多股,“你這辮子是怎麽編的?還挺好看。”


    編得自然蓬鬆,再加上她頭發黑亮順直,所以看上去既有江南女子的清純溫婉,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慵懶浪漫。


    風知意低眼看了看自己的辮子,這就是簡單的蜈蚣辮而已,不知道該怎麽說,幹脆散開一部分重新編給她看,“喏,就是這麽編的。”


    周曼曼仔細看著暗暗記下,就連一旁端著清高冷傲的江妙妙都往這邊瞅了好幾眼。


    這讓風知意暗自咋舌,看江妙妙這副模樣,她都差點以為之前在山林裏看到的、那個在鄭六麵前嬌滴滴的女人是她的錯覺。


    看完臉、看完發型,周曼曼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大襟襖,“你怎麽穿這麽土的襖子?哪來的?”


    “家裏給寄的。”這確實是老首長寄給她的,畢竟是他的一片心意,收起來落灰有點不太好,風知意就穿上了,“很土嗎?”


    說完,低頭看看自己,她倒覺得這種大襟款式古典溫婉,她還挺喜歡的。


    周曼曼認真點頭,壓低聲音道,“這些都是鄉下一些大嬸、婆婆穿的老款式了。”


    說完看了看她,“不過我覺得你穿得挺好看。就是……”


    周曼曼看看她領口和袖口的毛絨絨,“好像有點厚,現在還沒到穿襖子的時候吧?”


    都下霜結冰了不穿襖子穿啥?風知意不太理解這裏的人,隻好道,“我身體不好,比較怕冷。”


    “這個倒是。”周曼曼也想起她身體不好的事。


    聊了幾句,大隊長就來了,上台後言簡意賅,說是公社裏下了指標和硬性規定,要全體掃盲,不能目不識丁,所以大隊裏要辦掃盲班。


    這話讓眾人議論紛紛,畢竟都一大把年齡了還要去上學,尤其是那些知青都來鄉下種地了,所以很多上了年齡的人就不太樂意。


    這時,台下人群裏有人高聲開玩笑地問,“是不是隻要認識“丁”字就可以了?”


    眾人哄堂大笑,因為之前大隊長文縐縐地說了句不能“目不識丁”。


    大隊長沒搭理,說是現在要全體投票選出兩位老師,晚上、放假或者閑暇時給大隊裏的人掃盲,等開學了還要給孩子們啟蒙,學曆高者優先。


    評上教師的人,以後每天都有10個滿工分,不授課時還可以上工另外掙工分。競選的人不限身份年齡,社員和知青都可以。


    這話頓時炸得人群沸騰,好多上過學、有過學曆的人都紛紛報名競選。


    風知意站在台下沒動,她沒有去競選的意思。


    當老師什麽的,哪有她到處去田地裏幹各種活兒來的自由自在。更何況,教師要承擔著育人子弟的重責,她自認為擔不起。


    書記登記完報名的名單,疑惑地向風知意這邊看過來,“陳知青,你怎麽不報名?”


    知青是什麽?知青就是知識青年啊!除了風知意,其他十一個知青可全都報名了!就連現在已經大腹便便的賀梅都不例外。


    風知意麵不改色地說自己小學還沒有畢業,沒有競爭力,就不去丟那個臉了。


    因為陳素素確實隻有小學學曆。而原主,更是從小沒上過學,不過倒是有請私塾。


    眾人聽得全都詫異地看過來,實在是風知意平時的言行舉止、談吐氣度,那就是“腹有詩書氣自華”的真實寫照!


    剛剛消息一公布的時候,報名競選的人可是個個都把她當成強勁對手暗自警惕,沒想到她卻是個“戰五渣”?


    要知道,知青中有好幾個都是高中畢業的,村裏好像也有兩個。她居然連小學都沒有畢業的,那自然就沒有絲毫競爭力。


    所以第一批,就直接篩下了高中學曆以下的人,最後三個知青、兩個社員上去參加競選,按照1-5排了數字,匿名投票寫個數字上去就行了。


    知青站的地方比較靠前,風知意見沒她什麽事就想往後退退,給需要的人讓地兒,誰知在經過一人群處卻聽到幾個小嫂子大姑娘在嗤笑議論她——


    “……沒看出來啊!陳知青居然小學都沒畢業!”


    “虧她平時說話都文縐縐的,有些詞兒我都聽不懂,沒想到學曆都還不如我!”


    “裝模作樣唄!也不知道她擔著“知青”二字虧不虧心?”


    “可不就是!”


    ……


    路過的風知意聽到腳下一頓,側首往那人紮堆的地方掃了一眼,挑眉:哦豁,居然還有撫著大肚子的女主那二堂嫂何美麗!也不知道,她剛剛有沒有參與其中。


    那邊似乎也注意到了風知意,話語一停,扭頭看過來,頓時臉色都有些訕訕。


    尤其是何美麗,居然下意識地捂住手腕上的手表。


    風知意看得有些無語地嘴角微抽,頗為好笑地“嗤”了一聲:這些人都吃飽了撐著麽?她學曆如何與她們有半毛錢關係?用得著在她身上找優越感?


    無趣地收回目光,抬步繼續走開。


    卻不知那人堆裏的氣氛一凝滯,好像都被風知意那聲嗤笑給挑釁到了,半晌,突然就爆了、炸毛了——


    “她剛剛那什麽意思?!她是不是在嘲笑我們?!是不是看不起我們?!”


    “她笑什麽笑?!一個小學都沒畢業的人有什麽臉看不起我們?!憑什麽嘲笑我們?!”


    “就是!我們幹活比她利落,學曆比她高,她到底有什麽了不起的?!還敢嘲笑我們?!”


    ……


    何美麗站在人群裏臉色不太好看,總感覺剛剛風知意是在嗤笑她。心緒不穩之下,肚子突然抽痛了一下,立馬捂著肚子“哎喲”地痛呼一聲!


    在不遠處跟男人說話的許國昌一個閃身快步奔過來,緊張地扶住,“怎麽了怎麽了?!”


    第38章 想碰瓷?


    投票結束後,分別是社員朱來寶和知青江妙妙評選上了。


    風知意有些意外,社員的情況她不了解,但在知青裏麵,文化最高的應該是陸佳良才是。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比較照顧女孩子的原因。


    不過這不關她的事,她也就沒多想。


    會散之後,風知意直接去找王隊長,問問雞鴨豬場有沒有活兒幹。


    王隊長為難地告訴她,那些場子都是大隊裏的社員湊錢辦起來的,裏麵那些全年都能幹且又輕省的活兒自然全部內定了家裏有份子的社員,他們知青是沒資格幹的。


    如果她不想去挖溝河池塘,可以去跟牛棚的人一樣,去鏟牛糞、運牛糞。那些牛,倒是大隊裏的。不過放牛的活,也是早就內定給了大隊裏、家庭比較困難的小孩。


    風知意這才明白過來,為什麽以前分派活兒的時候,沒有那些場子的活。


    至於鏟牛糞運牛糞,風知意想想那臭烘烘的味兒,決定還是算了。


    既然沒活兒幹,風知意幹脆回去換上棉靴、背上簍子、帶上幹糧,跟彭大娘招呼了一聲中午不回來吃飯,然後打算去山上看看。


    想著深山裏物種豐富,她總能摸索點東西出來。


    可她才踏進山裏,身後就墜上了一條小尾巴。


    風知意一點都不意外,好像自從省城回來,每次她山上,他都能跟上來。


    雖然她沒刻意掩飾過行蹤,但他也太消息靈通了吧?感覺自己被他裝了定位器似的。


    風知意幹脆停下來等他走上來問,“你準備得怎麽樣了?”


    之前說是幫他治腿,讓他把臥病休養的一切事物都準備好。畢竟他獨身一人,一旦休養,身邊也沒個人照顧,她更不好跑去照顧他,那就得準備充足。


    “差不多了。”孟西洲在前麵扒開荊棘野草地開路,“今天晚上我去找你。”


    “可別!”風知意忙拒絕,“到時候我給你治了腿,你一隻腳不能觸地,你怎麽回去?蹦回去?”


    大晚上的,有個人影在村子裏蹦來蹦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僵屍呢!


    這個情況孟西洲早有準備,“沒事,我最近做了拐杖。”


    所以哪怕他一隻腳完全不用,他也能回去的。更何況,“你晚上出門不安全,被人撞見了也不好。”


    “不會,我不會被人撞見,你放心好了。”她要躲人,百分百不會被人撞見,“再說,你用拐杖肯定沒以前靈活了。被人撞見都是小事,這晚上天黑看不清,又天寒路凍,你萬一摔一跤那不就白治了嗎?還是我去找你吧,在你家治,你少動彈。”


    孟西洲想了想,還是覺得她一個女孩子深更半夜出門不妥,“可你大晚上的出門,不僅冷,還不安全。要是被人撞見,那真是有嘴說不清了,指不定會傳出什麽謠言。”


    “放心吧,這個我有辦法,不會碰見人。”風知意再三保證,自己一定不會讓人發現,“而且這天寒地凍的天氣,大晚上的,誰沒事會出門瞎溜達?要是你不小心摔一跤,或者被磕碰到,咱們不就白折騰了嗎?”


    “那……”孟西洲遲疑著答應,“好吧。你小心點,要是被人發現了咱們就再另想辦法。”


    被偶然發現一次,應該還能找理由搪塞過去。


    “行。”風知意並不太在意,這個農村,對她來說,應該還算不上危險,被發現的幾率幾乎微乎其微,“你家在哪呢?”


    走在前麵的孟西洲腳下一頓,回頭看她。


    風知意見他又用不知道他名字時的眼神看她,頓時理直氣壯地掩飾著莫名的心虛,“咋了?你又沒跟我說過,我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嗎?”


    孟西洲眼神無奈,“在牛棚旁邊,那個獨在一處的屋子就是。”


    她明明看見過好幾次他往裏麵走了。


    風知意怔了怔,回想起牛棚旁邊那個孤零零、被整個村子棄在一旁的茅草屋,她還以為是個牛棚呢!難怪上次牛棚倒塌了,他第一時間跑過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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