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星洲笑著應:“好。”


    沈荔輕聲道:“如果可以,還想請你幫忙保管一樣東西,是那本小說的實體。我前不久把它放在了圖書館的藏書間,但有些放心不下,不知道它的狀態會不會影響那邊的世界。”


    “沒問題,希望你以後一切都好。”


    裴星洲想祝福她和傅嘉延,卻終是說不出口。臨行前本該有的擁抱,掙紮後也同樣選擇了放棄。她再怎麽好,也是別人的姑娘了。


    最後,他笑著和她揮了揮手。


    “你也一樣,在這邊一切都好。我已經簽了器官捐贈協議書,如果□□適配的話,希望能給你的媽媽帶來光明。”


    沈荔衝他笑了笑,消失在夕陽的光暈裏。


    -


    那年有一個奇跡,女孩高空墜落,卻沒有粉身碎骨,全身上下毫發未傷,宛如睡去,容顏寧靜恬然。


    聽說女孩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是因為養父母多年以來的壓迫。而她在黑暗泥濘中成長,內心卻依舊善良,離開前把獎學金和追回來的善款,全部捐給了山區學校。


    而這件事,徹底把葉建華和陳芝的人生推向了深淵——


    掉包豪門千金的事情被曝光,親生女兒被葉氏逐出家門。


    欠下的錢款被迫捐出。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他們出不了門,爛柿子和蔬菜葉在家門口堆積。


    手機開不了機,譴責和非議席卷如浪潮。


    即使出門在外,用口罩遮擋嚴實,也永遠躲不過嘲諷和白眼。


    沈荔沒有帶走他們的生命,卻讓他們的生活陷入死局。


    好像這輩子都隻能背負尖銳沉重的目光,一如陰溝裏的蛆蟲,苟且偷生。


    直到來年開春踏青,葉氏三口千挑萬選,選了遠郊一座沒?有?人煙的山。


    傍晚時分,山間忽現一座廟宇,從虛到實,幻化而出。


    陳芝從未見過如此奇景,便向廟裏的大師求助。


    最後得知,這輩子唯一的破局之法,是行善事。


    他們終於開始積德,兢兢業業地工作,勤儉節約地生活。多有的閑錢,則直接捐給慈善事業。


    但凡悔過中少了任何一絲誠意,局麵都不會得到改善。


    在此之前,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司司的地雷,九夙的營養液~


    第七十一章 ...


    沈荔做了個很長的夢, 夢境不甚清晰,像是個不完整的探險故事。快醒來的時候,她朦朦朧朧地想, 裴星洲應該已經看到她給他留的長信了。


    她沒有提前告訴他,是怕他阻攔,沒想到他不僅主動發現,還什麽都沒說就尊重了她的選擇。裴星洲總是這樣, 說得少,做得多, 讓秘而不宣的秘密成為遺憾,卻體麵地在她記憶中留下烙印。


    誠如她所祝福,希望他一切都好。


    再然後, 腦海中不斷湧現的,切換成了傅嘉延的身影。


    八班,競賽班,機房, 圖書館,月色下與她相牽的手,天台上的擁抱, 三月原野的吻。


    她已經很久沒有看見他了。


    自從成了穿書者,沈荔的第六感變得強烈,冥冥之中會感知一些事情, 對她的選擇進行指引。


    哪怕離開前找了傅嘉延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結果, 她也始終相信他會在省選的時候回來;哪怕因為意外穿回了原來的時空, 她也一直相信能找到回去的辦法。


    現在在回去的路上,她的心跳卻陡然加速,生出一絲緊張。時間流逝到了哪裏, 世界變成了什麽模樣,傅嘉延是否一切安好?萬一和預想不一樣,睜眼又是新的時空,她又該怎麽辦。


    這種緊張的情緒帶起陣陣涼意,從心髒起源,像冰涼的潮水在身體裏蔓延。一浪一浪地衝擊,催促著她醒來。


    沉沉的意識像從沼澤中掙紮而出,逐漸變得清晰明朗,沈荔眼部肌肉微微一顫,睫毛顫動,撐開了眼皮。


    許久未觸碰光明的眼睛忽然被灌入光線,哪怕光線並不強烈,依然被紮得一疼,唰地一下掉下淚來。


    窗外春色正濃,枝椏繁盛,她微一偏頭,就看見那張經久未見的臉。


    鼻高而挺拔,唇薄而完美,眉眼如畫,除卻眼眶幾分烏青。


    頭發有些長了,不知道多久沒好好打理,劉海快覆過眼睛,倒是多了一絲溫順乖巧。


    雖然五官沒有任何變化,下頜又消瘦了不少,但她竟然會用溫順乖巧這種詞形容傅嘉延……


    她覺得自己睡懵了。


    不過傅嘉延看起來比她更懵,神情愣怔,一言不發,前一刻死水般凝滯的眸光倒是重新流動起來。


    沈荔拭去被光線逼出的淚,忽就想起了他欠下的榴蓮跪,胸口騰上慍意,咬牙切齒:“騙子。”


    她嗓音有點兒啞,卻依然是勾動人心的好聽,直竄人心底。


    傅嘉延看著她生動鮮活的眉眼,才確認這不是夢境或幻覺,喉結劇烈顫動。良久後艱澀出聲,聲音比她更啞:“你醒了。”


    沈荔搡了他一把,想把他從愣怔的狀態來拉回來,嗓音帶笑:“是啊我醒了,你也快醒醒。”


    她話音落下,就見傅嘉延迅速紅了眼眶,霧氣在他漂亮的黑眸裏蔓延。這樣一個驕傲恣意不可一世的少年,忽然就變成了苦情劇男主。


    沈荔抽了抽鼻子,嗅到了空氣中彌漫著股股酸楚的氣息,覺得矯情指數超標,情緒卻被渲染起來。明明她已經回來了,傅嘉延也還是從前的模樣,他俊美的外在是上天給他的一副好牌,無關任何氣運。他們還會有很好很光明的未來,就算身邊存在一些極端的人可能帶來潛在的隱患,也不是沒有辦法應對。他們這麽聰明,攜起手來一定可以處理很多事情,所以到底有什麽難過的。沈荔重重捶他:“傅嘉延,你是變啞巴了還是變傻子了,快說話,前段時間去了哪裏,為什麽不告而……”


    她話未說完就被傅嘉延擁入懷中,亦或說是摁入懷中,力道之大讓她有些喘不過氣,劇烈的心跳聲如雷貫耳,與低磁嗓音交響,聲聲傳入耳膜:“你怎麽剛睡醒就這麽話多……能理解中彩票的心情嗎,我現在大概中了個特等,讓我緩緩?”


    -


    沈荔心一軟,就讓傅嘉延抱著她緩了緩,這一緩還緩了挺長時間。


    傅嘉延心跳很快,把情緒克製在正常閾值內,才微微鬆了手。


    沈荔從他胸前鑽出,一眼便看見了床頭的日曆,鮮紅的數字顯示著今天的日期:“原來已經四月中了,竟然過了這麽長時間。”


    傅嘉延無奈地笑:“你才知道。”


    “省選在什麽時候?”印象中省選就是在四月份進行的,而且正是中旬附近,是晉級國賽的必須渠道。


    傅嘉延看了眼日曆,如夢初醒,溫溫吞吞:“好像是……今天。”


    沈荔昏迷的時候,對她的擔憂侵占了他的全部思緒,竟然完全徹底地,把這件事忘了。


    沈荔怎麽都沒想到這個答案,怕就怕在剛好陰差陽錯:“……幾點開始?”


    傅嘉延:“上午九點。”


    沈荔:“現在幾點?”


    傅嘉延看了眼腕表:“……八點。”


    “………”沈荔神經瞬間繃緊,不知道說什麽好,“那你怎麽還坐在這裏,還不快去考試!準考證有嗎?”


    傅嘉延起身,低沉有力道:“有,別著急,你的準考證我也幫你拿了,考場離這裏不遠,現在過去應該還來得及。”


    被他心態感染,沈荔逐漸平靜下來,慌亂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好,那趕緊準備一下出發。”


    見她匆忙起身,傅嘉延攔了一下:“等等,你的身體狀況能不能行。”


    沈荔抖了下手臂:“能行,我沒怎麽受傷。”


    她醒來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沒有車禍後的痛感,就像穿回原來世界一樣。時空中穿梭,最大的福利就是能修複好殘破的軀體。


    比起久睡醒來,精神漸好,思緒已經逐漸清明的她,傅嘉延反而不處在一個良好的應試狀態裏。人整個清減了一圈,黑眼圈快和熊貓比肩,可想而知,近期的睡眠情況有多麽糟糕。為了等她醒來,連省選這麽重要的事情都能忘記,大清早又守在她床邊,怕是晚上一直沒有離開,但她知道這場考試對傅嘉延的重要性。就像考前一天因為焦慮失眠,哪怕第二天再困倦,也會因為壓力保持清醒。因為重要,所以可以撐過去,等回來再拎著他好好休息。


    傅嘉延點頭,從包裏翻出準考證,確定沒有遺失,然後在病房裏搜集考試能用到的用品。


    沈荔簡單整理床鋪的時候,餘光掃到床單上的淚漬,微微一怔,指尖輕觸,好像燙進了心底。


    -


    考試是機試,正常情況下連人帶腦去就可以了,他們沒有在整理東西上耽誤太多時間,拿了兩支筆,收拾了下外在,帶上些零錢,五分鍾後便出發了。


    沿途買了早餐,發現這個時間點的路況非常擁堵,打車過去怕是不能按照計劃到達,便決定地鐵出行。


    傅嘉延拉著她的手,小跑著在人群中穿梭。


    下到地鐵站,列車剛好開來,帶起一陣微涼的風,他們順著人流擠上了車。


    大城市的地鐵永遠是人擠人,摩肩接踵,到站一個刹車就能把人體變成多米諾骨牌,傅嘉延全程扣住她的腰,把她攬在懷中,和外界的人群分隔開來。


    靠在他的胸膛,沈荔感到沉甸甸的心安。她怎麽都沒想到,可能決定人生命運的省選,十分重要的考試,會來得這樣猝不及防,會在這種情形下奔赴。


    沒有振奮人心的鬧鈴喚醒,沒有精致豐盛的早餐果腹,沒有豪華寬敞的車輛接送,有的隻是喧囂城市間相扣的手和相擁的懷抱。


    這看起來像是一場毫無準備的戰役,卻像是在完成一場使命的奔赴。


    -


    中間換乘了許多趟,從離考點最近的地鐵站口出來的時候,離開考隻有十分鍾的時間。好在他們終究是趕到了,像所有電視劇的情節安排一樣趕巧,在八點五十九分這個關鍵的時間點,到達了考場門口,沒有任何遺憾和陰差陽錯。


    一路小跑沈荔臉頰微微泛紅,輕喘著氣,卻也讓全身血液循環,腦細胞興奮活躍。


    沈荔在原來世界高考結束後到高考出分之間,沒有停止過編程的訓練,哪怕近幾日確實因為大大小小的事情耽擱了,但依舊不至於手生。從高考緊張氛圍裏走過來的她,心態也比往日更為良好。


    她在電腦前坐穩,心跳漸漸平複下來,逐漸進入狀態,像是平常在機房裏做的任何一份模擬試題。


    -


    幾個小時轉瞬即逝,省選結束,便上一件大事塵埃落定,身上卸了重擔,陡然輕鬆不少。


    沈荔終於有時間和傅嘉延交換這段時間的見聞,選了家校內咖啡館,靠窗而坐。


    傅嘉延:“你……”


    沈荔:“你去哪兒了?”


    麵對異口同聲的問詢,傅嘉延看起來很有紳士風度地說:“女士優先。”


    沈荔無情拆穿:“騙子還在這兒裝紳士?”


    傅嘉延目光帶著歉疚:“荔荔……”


    沈荔不再推諉:“行,那我先說。”


    經曆的事情繁雜,獲取的信息同樣繁雜,她醞釀著從哪兒說起,忽然意識到一件重要事情還沒有確定:“等一下傅嘉延,我忘記問了,裴星洲現在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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