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陳氏得意這麽久,一朝夢碎,韓氏補過頭生了個胖妞便罷,她侄女兒怎麽看都是旺子旺夫有福之人怎麽也是賠錢貨?這閨女是早產兒,剛八個月大,皮膚紅彤彤皺巴巴,瘦猴似的,五官同大爺有些相似,隻是那張嘴長得忒大,壓根不是姑娘家的型號。孩子生下來之後,產婆抱出來給她看了一眼,莊陳氏大駭,當天晚上就做了噩夢。


    本來,南香年輕著,生了姐兒也沒什麽……這醜八怪,洗三,滿月,抓周怎好抱出去?


    韓氏那胖姐兒下巴一圈一圈全是肉,五官都模糊了,即便如此,京裏的太太上門道賀的時候還是能變著法誇幾句,什麽圓潤啊,瞧著就是有福的。南香這個……注定要讓莊家蒙羞!莊陳氏被醜姑娘嚇著,又因為那封塞進荷包的情信整日提心吊膽,竟沒去產房看望自家侄女。


    俏表妹的這次生產給莊家祖宅蒙上一層厚重的陰影,最受打擊的是大爺莊聿,他簡直無法相信自家女兒竟這般醜陋。南香的姿色不能同弟妹相比,好歹也在水平線以上,莊聿不是個自戀的人,對於自身,他也是有基本認知的。


    女兒肖父,這就注定不美,莫說她還中途變異,整出那麽個大嘴來……


    大爺莊聿整個都不好了,他一個人想了許多,長子玨哥兒相貌頗為出色,韓氏這第二胎胖是胖了些,也是補過頭的原因,說起來,這事也怨不得她,給韓氏進補是母親下的命令。表妹這個瞧著最像他,卻是最駭人的。


    他無法接受繼承了自個兒血脈的姐兒會長成這樣。


    莊翼德的情況也沒比大爺好多少,他想得更遠些,聿兒和南姐兒都是好的,怎就生出了這樣的娃?難道真是罔顧禮法娶平妻的報應?因為韓氏無聲的威脅,莊陳氏擔驚受怕許多問題來不及考慮,倉促之間,莊翼德下令封口,即便如此,燕玉依然從管家大人口中得知了此事……


    “真是韓氏動的手?太太查出來了?沒反擊?”


    “韓氏隻是最後推了一把讓她早產而已。”


    “總不是太太做的?”那老婆子對娘家侄女是最偏心的,怎麽會去害她?


    “我聰明睿智的主人您就沒想過,害她的是自己?”


    問題出在香料上。


    陳府這姐兒是個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的人,她早先就將目標鎖定在九重宮闕,並為此做了許多準備,自懂事以來,她泡在香料堆裏長大的,隻為熏出一身自然體香以便xxoo的時候讓未來夫君食髓知味。在診出懷孕之後她雖停了這些,毒素早已經積壓在身體內,這些如骨髓的香料雖然沒讓她流掉孩子,到底產生了細微的作用,巨嘴就是如此來的。


    俏表妹生了醜姑娘這事,除了接生婆以及親眼看過的幾個主子誰也不知道,第二日,燕玉就接到了報信:陳氏生了,是個姐兒,身子骨太弱不敢見風,洗三就不邀賓客,太太吩咐,二奶奶懷著身子好好養著才是,也不必忙活。


    莊凜下朝之後燕玉便將此事告訴他,莊凜皺眉,“又是姐兒?難怪我今日遇到大哥,瞧他臉色有些不好,母親怕是說了什麽……”剛接了一句,進來詭異出現的可怕直覺又來了,莊凜眉頭皺得死緊,老半天才開口問:“是不是姐兒有什麽問題?”


    燕玉挑眉,二爺的腦子啥時候這樣靈光了?


    “你知道?”


    “小嫂生的姑娘說是不好,傳話的人說是身子弱不能見風,我聽說……是貌醜。”


    “我想著,報信的沒將此事告知於我,必是父親母親叮囑過的,二房已經分出來,這種事的確不好插手,我懷著身子不便出門,你親自將禮物送上門去,那姑娘,不看也罷,禮數總要周全,省得落人口實遭詬病。”


    “新皇登基,相公立刻就升了正二品,眼紅的怕是不少,隻等著抓錯處。”


    福官吉官已經被支出去,莊凜坐在圓桌邊,燕玉靠在榻上,她叮囑了好些話,莊凜統統應下,直覺說,媳婦是在替他打算,她做的決定總是對的。因為特殊體質的原因,莊凜對人情事務並不精通,當然……燕玉沒比他好,能悠哉到現在也是沾了管家大人的光。


    有個萬能作弊器時時提點,要犯錯也不容易。


    大哥的家務事,他們不好多管,這事點到為止,莊凜灌了兩口茶水,起身坐到榻上,將媳婦攬進懷中,他伸手摸了摸燕玉的肚子,這才兩個多月,就已經鼓起來,莊凜皺眉……難道自家媳婦也補過頭了?


    他並不知道燕玉作為托特聯邦第一女煞星,對他的烏鴉嘴是完全免疫的,是以,剛產生這種擔憂莊凜就強迫自己壓下去,還好沒說出口tut,差點就壞了。他糾結了半天,終於想出個比較正常的問法:“莫不是,不止一個?”


    bingo!恭喜你答對了,可惜沒有獎勵。


    係統大神桀桀怪笑,“二爺真是越發聰明了。”


    托特聯邦的自然生育率極低,燕玉先前忐忑得很,懷上之後更是事事小心,她想的是既然能生那就多來幾胎不要停!每個托特妹子心中都有一個諸如此類的夢想。她想了很多,獨獨忽略了多胞胎這種可能……“所以,萬能的管家大人,你告訴我,這胎到底有幾隻?”


    “佛曰:不可說。”


    ……


    後一日,莊凜果真帶著禮物上門,有給寶寶的平安鎖,也有給表妹的補品,都是頂好的東西。陳氏還在坐月子,她生完沒來得及看一眼就昏迷過去,等她醒來吵著要看孩子,奶娘怎麽也勸不住隻得把姐兒報過去,就一眼,陳南香看完就暈了,整個人三魂丟了兩魂,精神很不好。


    她嘴裏不停嚷嚷什麽“醜八怪”“這不是我生的”“還我孩子”……


    大爺莊聿本想去看看她,誰不願自家孩兒健健康康,生出這樣的姐兒表妹怕是比誰都難受,他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尖銳的叫聲:“哭什麽哭!醜八怪,我怎麽就沒把你掐死!”莊聿心中沉甸甸的,若不是親耳聽到,他怎麽也想不出他溫柔嫻淑的表妹竟還有這樣歇斯底裏的一麵。大多數時候,莊聿都是寬容的,這回卻真動怒了,他轉身往院門口而去,臨出去之前頓了頓腳步,“既然這樣嫌棄,以後就不要生了。”


    莊凜送禮物過來,正巧另外兩位爺都在府中,三兄弟難得聚到一起。本來,因為這醜八怪姐兒,祖宅這邊已經夠混亂,莊凜出門之前就想過了,啥都不問,啥都不說,不能給大哥添麻煩,誰知,莊聿竟主動提起府中事。


    “我那媳婦是個目光短淺的,衝撞了弟妹許多次,現在既然分了家,隻盼你們原諒個。至於母親……怕是還沒接受三房分家這事,你多體諒她,為人子,總不應妄議父母。”


    莊家三兄弟感情從來都很好,大爺從小就以爵位繼承人的標準嚴格教導,說話做事稍微古板些。莊凜是個渾人,至於老三莊洵,有句俗話說,皇帝愛長子,百姓疼幺兒,他是寵大的,行事更無忌性子更跳脫。府中女人拎不清,尤其中間還夾著莊陳氏,他們也苦,甭管怎麽鬧,隻盼著莫折損了兄弟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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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顯將軍府熱鬧非凡,榮府這邊也迎來了一位不受歡迎的客人,正是受林如海委托上京城接黛玉回府的林家大姑。一路舟車勞頓,行船在碼頭靠岸,林家大姑帶著丫鬟婆子侍衛直奔寧榮街。


    雖然早就接到林如海親筆信,告知續弦之事,榮府眾人也猜想姑爺定是要指人過來接黛玉回去的,父親續弦,作為先夫人留下的嫡女,黛玉若不出現指不定繼夫人怎麽想,尤其媒婆還特地將婚期後延留出往返兩地的時間。


    能想到是一回事,這陣雜事太多,先是老聖人病危,傳位於四子水湛,三五兩位連夜發動宮廷政變,因莊凜插手,慘遭失敗,新皇登基,賈元春晉美人,榮府歡騰一片竟忘了黛玉之事,後來寶玉與琪官親熱被水溶撞破更是鬧得不可開交,便是賈母也將林如海續弦之事拋到腦後,賈政押著賈寶玉親自登門給水溶賠罪,又奉上厚禮,還被諷刺一頓,這事才尷尬落幕。


    林家大姑就是在這時候找上門來的,她是林如海父親的大堂姐,與賈母平輩,旁係出身。老太太聽說賈母將黛姐兒同賈家孫兒毫不避諱養在一起,她整個人都不好了,一路風塵仆仆趕到京城,竟被榮府看門的奴才攔在大門口。老太太當場發作,“早聽說榮國府門檻高,老身隻當玩笑,沒想到還真讓不長眼的狗奴才攔在門口。罷!我也不稀罕腳踏榮國府貴地,你將內院當家的給我請出來。”


    別怪老太太擺譜,便是邢、王二位夫人在她跟前也是晚輩,本想和和氣氣將黛姐兒接回去,現在讓看門的奴才打了臉,想了結可沒這麽容易。


    因先前劉姥姥那遭,門房瞧著老婦人過來隻當是窮親戚上門,放進去之前還不讓諷刺幾句?誰知這回打了眼,林家書香門第,自不像榮府這般奢靡,老太太一路風塵仆仆也沒刻意打扮,誤會就是這麽產生的……當日劉姥姥那卑微做派他們是記得的,這老太太舉手投足都像大家人戶出來的,倆門房對了個眼神,暗道糟糕,怕是做錯事了。


    他們連忙將管家周瑞請來,這位卻是八麵玲瓏的主,略略打量之後,拱手作揖道:“奴才眼拙,敢問老太太身份!”


    老太太壓根沒搭理他,奴才問話自然是奴才回答。


    “你可知揚州巡鹽禦史林如海林大人?”


    周瑞連忙點頭,那是府上姑爺。


    小丫頭這才脆生生應道:“林大人管我們老祖宗叫一聲大姑。”


    因先前被不長眼的奴才攔下來,老太太堅持不進府門,逼得史太君領黛玉出來見她,兩個老太太首輪過招就在榮府大門口,黛玉知道這位姑奶奶,在宗族內很有些體麵,她盈盈伏拜給姑奶奶請安,老太太拉著黛玉的手上下打量過,這才開口道:“好姑娘,可想家?在親戚府上住了這麽久你父親心中牽掛,托我接你回家。”


    真是一點回旋的餘地也不給,直接堵死了賈母的話。


    黛玉總不能說自個兒並不記掛父親,榮府雖是賈敏娘家,對林家姑娘而言,就是走親,親戚家的還能攔著人家回去孝順老父?林家大姑一句話就讓賈母咬牙切齒,老太太不能發作,隻得笑嗬嗬道:“這話說的,黛玉是我嫡親的外孫女,哪能如此見外,我總盼著她能多陪伴我幾日,人老了……”


    王熙鳳是最會見縫插針的,瞧著就要下不來台,她趕忙開口:“咱有話進門再說,站在大門口也不嫌累得慌,林妹妹也扶著些。”


    就這麽進去還不便宜了他們,老太太腳下不挪半步,旁邊伺候的小丫鬟最懂她的心思,隻道:“在碼頭那會兒老祖宗就念叨著兩位姐兒,還說要去老聖人禦賜神威將軍府住一住……”


    “不枉老身疼你一場,倒是記得清楚。”


    “老姐姐,黛姐兒是府上外孫女,借住倒也合情合理,我這把老骨頭,還是去將軍府看看,聽說燕姐兒懷著身孕,不去看看我放不下心。”折騰了大半天,這就是個進攻的號角,林老太太連著趕路上京,黛玉若拂她臉麵堅持留在親戚家中就是大大的不對。


    老太太從榮府門前離開往神威將軍府而去,黃嬤嬤是燕玉的奶娘,從揚州跟過來的,門房通報,她就認出了老太太,連忙把人迎進來,又支了小丫鬟去通知燕玉。將軍府這邊其樂融融,榮府卻陷入了壓抑的氛圍中,黛玉心中七上八下,手中的絹帕險些擰成麻花,“是不是我說錯話惱了姑奶奶?她也沒進來喝口茶水,轉身就去了姐姐府上。”


    紫鵑在門口看了看,這才走到黛玉跟前,“好姑娘,你那姐姐懷了身孕老太太急著過去也在情理之中,既然先來了寧榮街,說明這心裏啊,最疼的還是您。”


    作者有話要說:o(>﹏<)o一更奉上~!


    我得解釋下,恭賀詞的話,燕玉是可以說的,比如【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老太太吉祥】【壽星公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怎麽判斷讚美詞和這種呢?你看看這個句子,能不能找出誇獎的成分,比如【老太太吉祥】,這個,隨便怎麽看,都沒多少感情色彩,如果換成【老太太是最明事理的,必能咋咋……】,這就顯而易見了。


    燕玉的技能是“讚必死”,誇誰誰倒黴,前提是誇……


    至於二爺,他是好的不靈壞的靈,隻要別瞎操心,基本出不了事,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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