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這侯…真他娘的富有啊!


    見有意動的征兆,康子晉眸光閃爍,抓住時機再問這小財迷:“嘉嘉…可願嫁我?”


    試問誰沒有個一夜暴富的夢呢?嶽清嘉是一直都有的,可她實在是有苦難言,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麽,隻能為難道:“這事兒恐怕不行,咱倆真的…不該在一起…”


    聽了這拒絕的話,康子晉眉眼無動於衷,隻呢喃著問道:“為何?總得給個理由,讓我死得明白了當些。”


    他逼視著嶽清嘉,又似是搖尾祈憐的小物寵:“嘉嘉可是怪我從前對你太冷淡?還是,嫌我往前太過風流了?你且放心,今後那煙花巷柳之地,我再也不去,你若嫌我冷淡粗莽,今後這張嘴,隻說你愛聽的話,可好?”


    這叫嶽清嘉怎麽答?她完全像是被他那雙波光瀲灩,似欲攝人心魂的眼給吸住了似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康子晉知這是心意鬆動的征兆,便加緊了攻勢。


    他拉著她的手,再度放到自己耳上,語氣虔誠,眉眼卻沾著些難以察覺的挑逗之色:“嘉嘉若真是怪我先前那樣冷淡你,那樣為難你,那,你便如那書生的妻那樣,親手來教訓我,出出氣可好?”


    感受到小姑娘的手指蜷了一下,康子晉張開大掌裹住:“嘉嘉可是不會擰耳朵?無妨,我教你。”


    這話說著,他還當真帶著小姑娘的手去擰了下自己的耳朵。


    小姑娘像被燙了一下,慌忙抽回手,玉白的脖頸已成緋色。


    康子晉自然知曉,這是又害羞了。


    可害羞,也躲不過他要問的問題。


    他今日準備得這樣足,豈能輕易放她走?


    是以,康子晉再往前靠近了一些,逼得嶽清嘉退無可退。


    他抬手捏住那小巧的下顎,誘惑一般,張著嘴,用氣音問她:“嫁麽?”


    這侯耍詐,居然用男色來攻略她!


    氣息似有若無的交纏間,嶽清嘉的血管轟轟地跳起來,她說都不會話了,理智差點潰不成軍。


    不合適、不可以、要拒絕。


    嶽清嘉心頭默念著三字經,可偏偏就像是被鬼迷了心竅似的,忽然就磕磕絆絆地脫口道:你、你讓我考慮下、考慮下,這事兒有點大,我真的、一時半會兒拿不定主意。


    還要考慮?


    康子晉眼眸眯了一下,很快便又恢複了和煦,好脾氣地笑笑:“好。”


    有鬆動便行,逼得太緊,他也怕真給人嚇跑了。


    康子晉用指腹在嶽清嘉下巴處摩挲了一會兒,端詳著她。


    小姑娘長睫不停撲閃,顫顫定的,明顯是十分的局促不安,莫名惹他心思浮動。


    自相識以來,他見過她對自己諂笑纏人、受過她費心撩拔、殷勤服侍、聽過她發潑嘶罵、亦受過她對自己不理不睬,諸般種種,無一不深印他腦中…而現下這幅羞臊的模樣,他亦是愛極,驀地,便想起一些旖旎的畫麵來。


    康子晉眼神倏地變得熾熱起來,指腹也開始遊移,從下巴,滑上了小姑娘的唇,惹得人猛地一顫,直接彈坐起身,避開到茶桌旁。


    溫熱的觸感驟離,康子晉收回手,定了定神。


    無妨,待把人給娶了,有些事,他大可以等。


    須臾,康子晉也站了起身,像是變戲法一樣,掏出隻錦盒來。


    那錦盒中裝著的,正是嶽清嘉之前典過的金鐲和珊瑚扣。


    嶽清嘉眼眸撐大:“這、這些東西怎麽在你手裏?那典鋪裏的東西不是不在京城裏頭流通麽?他們怎麽這樣呀?”


    康子晉渭然歎息:“自然因為,那遠盛典鋪,是我名下的。”


    他取出金鐲,不容拒絕地捉了人,往腕上套去,想起自己剛看到這金鐲時的心情,他不由咬牙:“再拿去當,我就——”


    正想口出威脅之言,但猛地,康子晉想到自己給自己扣牢實了的、寵妻懼妻的帽子,還是認命又委屈地說了句:“待你嫁過來,鋪子都是你的了,你再拿自己的物件,去自己的典鋪裏頭當,豈非多此一舉?”


    雖然早已認清心意,但說完這樣伏低認小的、與自己平素作派相當違和的話後,康子晉不由得再度感歎——他栽了,確鑿無疑。


    這樣低聲下氣的侯,嶽清嘉受不了,她握著放到自己手心的珊瑚扣,想看看他怎麽突然反常成這樣,可視線一到他臉上,就注意到那眼下的青影。


    剛才她實在太過堂皇緊張,壓根不怎麽敢看他,這下背著窗口的光,就清楚地注意到兩小片陰影蓋在他下眼瞼那裏,雖然顯得憔悴滄桑有些,但,她卻感覺到另有一種濃稠的性感是怎麽回事?


    嶽清嘉清了清嗓子,試圖恢複正常的談話,她故作淡定地問道:“那個,你、你最近沒睡好?”


    康子晉聞言,頗顯哀怨地看了她一眼:“近來任上事忙,你也許久不理睬我,我如何能睡得好…”


    他控製不住地想靠近她,且語意曖昧:“嘉嘉方才盯著我看了許久,可是喜歡我這張臉?”


    男色誤人,嶽清嘉一張臉爆紅,簡直跟十月的陽澄蟹可以組隊出道了,她繞到桌子另一邊去:“停停停、你別離這麽近,咱們保持安全距離,還有,這時辰不早了,我要回府了。”


    她剛要奪門而出,就被攔住了。


    攔她的人噙著笑:“等妙姐兒罷,天色要沉了,一陣讓她送你回。”


    頓了頓,又輕聲道:“我興許要忙上個幾日,過幾日,我再去尋你。”


    嶽清嘉忙不迭送神:“好好好,你快去忙。”


    康子晉失笑,無奈地搖搖頭,從隔壁房間的門出去了。


    *


    已是晚霞斑斕之的時辰,戲苑外的樓下,橘紅的日陰將人影拉得老長,郎君的身形慵懶又閑散,那金暉,染亮了他的一側眉眼。


    似是感受到什麽,在上馬車前,他站定了身形,側頭向上望去,準確地,攫住某扇窗後投來的眼神。


    四目相接,窗後的小姑娘趕緊矮下身去,蹲在了窗台之下。


    康子晉唇角的笑擴得極大,他撩袍,進了馬車。


    棲桐也跟了進去,斟好茶水後,秉話道:“主子,那位…這幾日便要行事了,除了勤政殿外,長春宮那邊,索都知也安排好了,屆時,自有人居中策應。”


    康子晉頷首:“好極,務必確保靈美人與裴監司順當行事。”


    棲桐應了,又猶疑道:“此事…當真不讓二皇子殿下知曉麽?”


    康子晉漫不驚心地笑了笑:“致弟從來都非是那等愚鈍之人,長春宮那頭的事,他未必料得到,但聖上之事,你如何知道,他並不知曉呢?”


    棲桐驚了下:“主子的意思是…”


    康子晉麵色無波無瀾:“為父者既已不慈,膝下兒郎又何必非要愚孝?況那真正大逆不道欲行孽事之人,也並非是致弟,屆時他便當個裝聾扮啞的,又何妨?”


    棲桐恍然大悟:“屬下明白了,還是主子預言得對,二殿下攢夠了失意,便會真正蛻變成熟。”


    康子晉垂眉低笑,笑中,盈溢著不難察覺的溫柔,那心思,顯然已經飄去了其它事情上。


    棲桐不敢再打擾,他極有眼力見兒地退出了車廂。


    出了馬車後,棲桐才貓下身子坐到車轅上,就聽祝金興奮不已:“那老毒婦終於要死了,可算要解我心頭之限了,對了,你…說彭側妃是打哪兒知曉,那梁旻對裴監司和靈美人幹的那些事兒呢?”


    棲桐搖頭:“這事兒確實蹊蹺,我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祝金揮鞭趕馬,爽快地笑道:“那就不想了,左右這天日終於要換,那幾個堵眼的,好歹是要作繭自縛了,痛快!”


    “——對了,你剛才可有問主子,那嶽小姐答應沒?”


    棲桐摸摸鼻子:“似乎…有進展。”


    祝金一臉不可置信:“這意思是,還沒拿下?”


    棲桐一幅老神在在的模樣:“你急什麽?主子既已打定主意想娶她,那就是騙,也要把人給騙回咱們府裏去。  ”


    祝金聽過,再把聲音壓低了些:“娶了嶽小姐後,要當真夫綱不振,主子受得了?”


    棲桐:“夫綱振不振的,不得先有妻?如果沒有娶妻,哪來的夫綱?”


    祝金思索了下:“還真別說,你這話倒挺有道理的。”


    要不是正趕著馬,他簡直興奮得要直搓手了:“主子懼內什麽模樣,我還當真想不出來。”


    棲桐揶揄道:“想什麽美事呢?主子就算是真伏低作小,那也不是人前的事,還能給你瞧見?”


    祝金嘿嘿笑了兩聲:“你這意思莫非是…”


    二人俱是心照不宣地默默發笑。


    棲桐壓小聲音:“我可什麽都沒說,膽敢取笑主子,被發現了,可有你受的。”


    祝金倒是聰明了一回:“害,哪能呢?主子現下一定在回味方才與嶽小姐的獨處,哪來的空聽咱們閑聊。”


    棲桐忙不迭點頭:“別說,還真是。”


    *


    趕在雲影無光之前,嶽清嘉被康宛妙暈暈乎乎地送回了府裏,她走路時腳都在飄,被自己老娘叫過去時,人還是蒙的。


    鍾氏見了自己女兒這魂不守舍的樣子,心情複雜得很,她歎了口氣,還是開口問道:“嘉嘉,你告訴娘,你方才與博安侯府那位小姐去哪兒了?”


    嶽清嘉囁嚅道:“就、就出去看了場戲…”


    鍾氏:“與何人一起?”


    嶽清嘉眼神閃避:“娘你剛剛不是自己都說了嗎…”


    鍾氏追問:“娘問的是,除了康二小姐,還有何人?”


    嶽清嘉下意識否認:“沒、沒有別人。”


    鍾氏戳破她:“還想瞞著娘?如果單就你們二人,你何至於這幅心神不屬的模樣?”


    今天絕對是嶽清嘉人生中最慫的一天,兩度被人逼到縮成鵪鶉。


    鍾氏知道自己定是猜對了,便也不繞彎子,直接了當地說道:“那博安侯救你幾遭,咱們也不是那不念恩的人,且你爹爹了也說了,他雖有花名在外,實則穩健持重、材高知深、也是昆山片玉般的人才,按說,也是個不錯的佳婿人選了,若他門第低於咱們,便是招作贅婿也是使得的,偏生他是個有爵位在身的皇親…”


    說著話,鍾氏拖過嶽清嘉的手,垂頭見女兒指腹還沾了些墨跡,心裏更是發愁,想著自己這女兒還是小孩子,隻知道淘玩,如何能當得了那樣人家的主母?


    鍾氏掏出帕子,默默替嶽清嘉拭掉那點黑印,憂歎道:“博安侯府那樣的門第,本就高咱們許多,若是、若是二皇子殿下…那他們府上的地位,可就越發尊貴了,若與這樣的人家結親,娘委實怕你嫁過去受委屈…”


    嗯?這是說自己配不上他的意思?


    嶽清嘉瞬間不服氣了。


    他是未來皇帝的表兄怎麽了?她還是未來皇後的表妹呢!


    再說了,剛才誰在她麵前低聲下氣來著?誰說自己要當妻管嚴來著?哪個騷包受主動讓自己擰耳朵來著?不就是大名鼎鼎、如假包換的博安侯?


    嶽清嘉才要說話,鍾氏卻兀自接著說道:“還是你瞧著…咱們隔壁府上的垣哥兒如何?他方升到殿前司去,也算是被破格提升的,那孩子——”


    鍾氏誇駱垣的話還沒說出口,嶽清嘉就瞪圓了眼睛,急忙抽出手來亂擺動:“別別別,娘你開什麽玩笑?我怎麽可能和駱垣?”


    見女兒這樣的反應,鍾氏沉吟道:“你…可是不喜歡垣哥兒?”


    嶽清嘉攤手:“娘啊,你別亂點鴛鴦譜行嗎?還有,別妄自菲薄呀,說不定以後,咱們府上也尊貴了呢,不一定就比他們侯府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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