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子晉:“……”


    那臉,是越發沉得像鍋底灰了:“你這幾日在忙些什麽?”


    嶽清嘉:“吃飯,睡覺。”


    康子晉被這簡單的回答給哽了下。


    轉而,他想起胞妹的叮囑。


    直接了當,表露心跡。


    這種情景下,女子,大多喜歡霸氣直接的男子。


    贅言過多,反惹人生厭。


    康子晉走了過去,與嶽清嘉相對坐下。


    他輕咳了一聲,掩飾自己的麵熱:“過幾日,本侯便上嶽府提親。”


    “???”


    嶽清嘉嚇了一跳,立馬騰地站起來:“不行!”


    反應這樣大,直讓康子晉眯起眼眸來:“為何?”


    嶽清嘉慌神了,一臉莫名其妙:“我還想問你呢,好好的,說什麽提親?”


    康子晉默了兩瞬,才道:“那崖下數日,你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已於你名聲有礙,本侯自然…得負起這責任來。”


    說著話,康子晉直直地盯著嶽清嘉的臉,不想錯過她任何一個表情。


    嶽清嘉自然不肯:“根本沒有多少人知道咱們曾經共處一室好不好?我覺得我名聲沒問題,你真的不用客氣,這負責任的事兒,還是算了吧?”


    說完這話,她慌得不行,抬腳就想往雅間外走,才轉了個身,小臂卻被人自後頭拽了一下,擰回身後,腰也被人扣住,脫身不得。


    男性氣息逼近,姿勢實在曖昧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嶽清嘉羞恥不已,可對方憑借身高和力量壓製,她根本沒得動彈。


    康子晉捏著她空無一物的手腕,十分不悅:“鐲子呢?”


    嶽清嘉扭著身止,小聲掙紮道:“幹嘛呀?你放開。”


    康子晉掐在她腰際的手扣緊了些:“你之前口口聲聲說著愛慕本侯,眼下,卻為何對本侯這般冷淡,你可是…變了心意?為何?就因為那失憶之事?”


    問題接二連三,足以見得提問之人心中的急切。


    嶽清嘉停止掙紮,狐疑地看了康子晉一眼,見他氣息微急,眼神發緊,兩條眉壓得低低的,整個就是不安的麵色。


    驀地,她想起祝金的話來。


    娘吔,難道這侯,還真給她撩動了?


    可沾沾自喜也隻是一瞬間的事,這讓她怎麽說?說她之前表白、追逐、撩來撩去,都是因為想和他做哥們兒?想跟他來一場社.會.主.義的兄弟情?


    還是說,她不過是犯了天下女人都會犯的錯誤,見一個、愛一個?


    嶽清嘉為自己的魅力生出側隱之心,她安慰道:“別了,你看開點,都是誤會,都是一場天大的誤會,我還委屈得不行呢。”


    她歎了口氣:“雖然我知道我實在讓人難忘,你沒能抵擋住也是情有可原的,但說實話,咱倆根本不般配,所以,這邊還是建議您自我消化呢。”


    康子晉氣得發笑:“不般配?本侯記得,你之前可不是這麽說的。”


    嶽清嘉瘋狂揮起洛陽鏟來:“你之前說過的,第一,我母族身份低,配不上你;第二,我身材不好,不合你口味;第三,我笨手笨腳,為人莽撞,你嫌棄我…”


    每數一條,康子晉的臉色就更沉一分。


    她平日裏的粗心大意都去何處了?怎地記性這樣好的出奇?且…這樣記仇。


    正懊惱間,又聽得一句胡謅:“我覺得咱們八字相克,要是在一起,恐怕會有危險。”


    這回,康子晉兩條眉都快擰到一起去了:“怎麽?你這是怕,嫁給本侯當寡婦?”


    嶽清嘉誠實地答:“我是怕我嫁給你,你當寡夫。”


    畢竟不是她的攻略對象,她搞不好今天嫁了,明天,她就嗝屁了。


    這樣荒唐的借口,康子晉自然不肯信。


    他心間定了下,把懷中的人給鬆開,接著,自眼尾開始流出幾分笑意來。


    不想嫁他?由得了她麽?做人不能虎頭蛇尾,再說了,本來也是她誘自己在先的。


    他若一直無意,倒也罷了,可抱歉得很,他入了局,這頭雖然是她開的,可這事該如何結尾,卻得由他說了算。


    康子晉評價道:“紅口白牙說這樣的話,過於無稽,你若真擔心,與本侯交換了庚帖,去合了八字,便知結果了。”


    符應讖緯、命理之言,他從不信,就算測出有異,他自有法子,改成上佳。


    腰間一鬆,失了禁錮的嶽清嘉立馬離他兩步遠,並且再找了個借口:“你騙我說你失憶,我這人是個道德癖,受不了和道德有缺陷的人在一起。”


    對方點點頭:“此借口極好,隻可惜這世間,並無完聖之人。”


    他向前逼近一步,嶽清嘉敏銳地感覺到了不對,她抓緊袖擺,佯裝鎮定:“你、你想幹嘛?”


    康子晉輕輕淺淺地笑了一聲:“你當本侯是什麽?想撩了,便無所不用其極,這熱乎勁下去了,便往腦後一扔?”


    門被叩響,是方才給康宛妙支走的淩薑回來了。


    淩薑在門外,低聲問道:“小姐,你還在裏麵嗎?”


    嶽清嘉一時如遇救兵,她大聲應了句放,就轉身想跑,這回,後脖子一緊。


    康子晉不慌不忙地,拎著脖領子把人給轉過來,俯身逼視道:“嶽清嘉,你記住了。多番撩拔,不嫁給本侯的話,你委實…很難收場。”


    恰逢淩薑從外頭打開了門,見了這場景,愣然不已:“康侯爺?”


    康子晉鬆了手,再定定地看了嶽清嘉兩息,然後展展嘴角,舉步出了雅間。


    *


    康子晉走了沒多久,康宛妙也回來了。


    她臉上掛著討好的笑,還裝不知情:“剛剛在外頭碰到個熟人,聊了會兒,你怎麽起來了?繼續坐啊,還要吃什麽?我請客。”


    嶽清嘉把她盯得發怵:“賣友求榮,你的一身正氣呢?”


    康宛妙笑嘻嘻地過來,一把摟住嶽清嘉的肩:“害,天都要回暖了,要正氣幹嘛?而且你以前不還很喜歡我兄長的麽?怎麽說變心就變心了?還是說,你又瞧上別人了?你這人也太花心了,做人,還是要從一而終,朝三暮四也不嫌累得慌。”


    她搜腸刮肚地,硬給自己兄長講好話:“我兄長雖然脾氣差、年紀大、名聲也不怎麽好,但是、但是、但是他有錢啊,而且他還是個侯爺,有爵位在身,這爵位以後就是你兒子,呃、是你們倆生那兒子的。”


    “——還有,咱們又是好姐妹,你嫁到府裏來,我也不會為難你,再有啊,我娘也喜歡你,她是個極好說話的婆母,絕對不會給兒媳婦立規矩的,你們絕對能相處得很好。反正你嫁過來後,隻管逍遙快活,不是挺好的嗎?”


    嶽清嘉拂開她的手,坐回去:“不想聽這些,我腦殼痛。”


    康宛妙:“行罷,我說件好事讓你開心開心。”


    “什麽事?”


    康宛妙也坐下來:“蕭嫦要被關到宗正寺去了,是聖上親自下的旨意,還有蕭綿,謀害皇室女眷,也得被打入天牢,應該活不成了。”


    她提議道:“要不要去看看熱鬧?”


    嶽清嘉撐著腮:“不去了罷,知道她們沒有好下場,我就放心了。”


    想起剛剛那侯臨走前的話,嶽清嘉不由無奈地聳聳肩。


    真是孽緣。


    該怎麽跟他解釋清楚,他隻是個男n,根本和自己不搭邊呢?


    嶽清嘉同情地吃了兩塊栗子糕、五顆糖津梅脯,再喝了一碗燕耳甜。


    就在嶽清嘉苦惱又自得之際,蕭府,正在經曆聽了聖旨後的混亂。


    雖然早就聽到了風聲,但蕭良時夫婦這些天幾乎日日在外奔波,不是去二皇子府求梁致,就是去長春宮求見宋皇後,或是找能在明元帝跟前說得上話的,替自己女兒求情。


    這個女兒,自然是指的是蕭嫦。


    可梁致早就命人把蕭嫦給看守起來了,連見都不給他們見,但要說他不講情麵,他卻著人把蕭綿給送回了蕭府,可蕭良時夫婦二人要蕭綿做什麽?尤其是鄭氏,恨不得生剮了蕭綿。


    是以,蕭綿在蕭府被關的這幾日,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樣了。


    接了聖旨後,鄭氏立馬著人把蕭綿給帶了出來。


    蕭綿被甩在地上,她披頭散發,渾身血汙,兩邊臉都是微腫的,這還不夠,怒氣衝衝的鄭氏上前就是一個渾實的巴掌,直把她的頭給打偏了過去。


    蕭良時也緊緊捏著雙拳,雙目赤紅:“孽畜!你個孽畜!我蕭良時到底是造了什麽孽,竟生出你這麽個毒婦來!”


    蕭綿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她伏在地上,仰頭去看蕭良時與鄭氏,又高腫了些的麵部,因為她扯開嘴笑而顯得越發猙獰。


    鄭氏見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賤人,你還敢笑?要不是你,嫦姐兒怎會行差踏錯?我就知道,定是你這賤人搗的鬼!”


    蕭綿高聲笑:“嫡母,嫡姐是個蠢的,還不多虧你教得好?”


    蕭良時氣得兩肺直炸:“當初,我就不該心軟,合該讓你嫡母把你這毒婦的舌頭給拔了,不給你挑弄嫦姐兒的機會!”


    蕭綿立即去看他,眼中帶著恨意:“心軟?爹爹何時有心軟過?爹爹若是心軟,我會被嫁到那劉府去?姨娘會被發賣去給人做粗使丫鬟?她好歹也是給爹爹生過孩子的,爹爹當時是怎麽忍得下心?!”


    鄭氏狠狠剜了蕭綿一眼:“你哪來的臉說這些?明明是你生了歪心思在先,你姨娘為了保你,非把那過錯往自己身上攬,她攬便攬了,我發賣她,也是沒得置喙的,要怪,就怪你心腸狠毒,嫦兒剛嫁過去,你就攛掇她給那彭慈月下絕子藥,你安的什麽心?”


    蕭良時也接在這話後說道:“還有,著作郎怎麽了?這親事本就不差,劉大人配你綽綽有餘,對你也夠體貼的了,劉府那位老太君雖出身貧寒,於你卻向來照顧有加,結果你反利用她去害人,你真是無可救藥!”


    聽了這些話,蕭綿嘶聲叫喚起來:“都是爹爹的女兒,憑什麽她當皇子側妃,我就要嫁給一個小小的著作郎?還有,要我伺候個瞎眼婆子,我就要感恩戴德了麽?那婆子又土又摳,一把年紀了還不死,連丫鬟都不舍得多請兩個,出趟門還要我扶著她…這哪裏是門好親事了?分明就是嫡母故意害我!”


    “——還有,下絕子藥怎麽了?我那也是為了嫡姐好!你們怎麽與皇後娘娘怎麽議事的,當我那時沒有聽見麽?本來打的主意,不就是打算等爹爹把周化給鬥下去,等那周如清對二皇子沒什麽用了,便找個由頭把她給廢掉,或是關進宗正寺。若此事成了,嫡姐便是二皇子妃、太子妃,甚至,會是今後這大餘的皇後,最不濟,也是個二皇子妃,可惜蕭嫦不爭氣,她腦子蠢得跟豬一樣,隻知道和周如清爭奇鬥豔,想讓二皇子多看她一眼,可二皇子連房都不肯跟她圓。我做那些事,不過是為了幫她、為了幫這蕭府罷了!”


    按她原本的計劃,是讓蕭嫦和那彭慈月交好,待蕭嫦與彭慈月往來親密,一來,紮了周如清的眼,二來,也可以借機給彭慈月下那絕子藥,若成功了,自然最好,若是被發現,她亦有辦法嫁禍給周如清,到時候二皇子自然會處理周如清。


    正妃之位空懸,以蕭嫦的身份,自然能補上那正妃之位,而助蕭嫦登了正妃之位的自己,定然更受她信任,那往後她能做的事,可就更多了。


    隻是她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這心思,竟然讓嫡母給知道了。


    不、應當說,是嫡母故意找了個由頭,想要處置她和姨娘,正好,就撞到她買藥的當口,姨娘為了保下她,便把所有的過錯都給承擔了,爾後,被無情發賣。


    被隨意打發嫁了人之後,她本來打算,等蕭嫦慢慢對她放下戒備,再謀其它的事,可前些時日,突然有人私下裏尋到她,跟她說了彭慈月那事。


    她也不傻,害怕是嫡母又想到什麽法子要害她,是以,她還堅持問了那人身後主子的身份,若是不肯告知,那她便連考慮,都不願意。


    後來,在得知那背後之人,竟然是當朝七皇子後,她愕然之餘,又很帶著幾分振奮。


    那彭慈月算個什麽東西?身份比自己還要低上許多,憑什麽能得到二皇子的愛,還嫁給了他?


    彭慈月,屬實不配。


    按照她的打算,等那彭慈月成功被人擄劫走,不僅如了她的意,給她拔了個眼中釘,還能替她得回蕭嫦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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