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清嘉:“……”


    康宛妙毛毛躁躁的形象已經深入人心,嶽清嘉哪裏敢要她抱,自己伸出右手來,艱難道:“你還是扶我起來罷,我自己走過去。”


    康宛妙不樂意了,好強的性子不適時宜地出現。


    她堅持道:“你別不信我呀,我絕對可以的,武學院裏的大石墩我都移得動,就你這小身子骨,我抱起來毫不費力。”


    這話說完,康宛妙就沉下腰,準備去強行抱人之際,頭頂驀地挨了個不輕不重的腦蹦,康子晉寒泉般的聲音隨之而來:“退開。”


    康宛妙冷不丁挨了個磕,捂著頭‘嘶’了一聲,再想起來,這是自己今天第二回 挨兄長的打,不由氣咻咻地:“兄長老打我做什麽?”


    宋氏怕她壞事,連忙把人給扯了回來:“好了,噤聲,別胡鬧!”


    礙於母威,康宛妙隻得閉上了嘴。


    她見自己兄長彎下腰,小心翼翼地避開嶽清嘉的右臂,兩手一用勁,便把人給抱了起來,往府裏走去,不由越發氣悶:“想抱人就直說,犯得著打我嗎?”


    *


    嶽清嘉暈暈乎乎地,被康子晉給抱到康宛妙居院裏,她被放在康宛妙的貴妃榻上。


    接著,府醫就淨了手,準備過來給她接骨。


    嶽清嘉嚇得連連後退,又被康子晉的眼神給瞪乖了:“躲什麽?不想好了?”


    宋氏歎氣:“晉兒,好好說話。”


    她走上前去,撫了撫嶽清嘉的頭:“好孩子,別怕,一會兒就過去了。”


    嶽清嘉怎麽會不怕,她怕得要死,可眼前還站了個黑麵閻羅,像是她再敢矯情一下,就要被吞掉一樣。


    似是知道嶽清嘉的想法,宋氏肅起臉來:“晉兒,你出去等著,在這兒板著張臉做什麽?她就是不怕,都要被你給嚇怕了。”


    康子晉一聲不吭,轉身就大步走了出去。


    本想直接回自己居院,但在走到院門的那刻,驀地聽到一聲壓抑著的痛呼,那雙腳,卻怎麽也挪移不開了。


    房內,嶽清嘉別過臉去去,咬著自己的衣服,一度疼得臉都扭曲了。


    等接完骨,嶽清嘉背上的衣裳都汗濕了。


    府醫給她的手敷過藥,用細布給裹了,再尋來竹板夾住。


    忙完這些,府醫向宋氏回話道:“太夫人,這位姑娘運氣好,受傷的是腕部,不是肘部,更不是大臂,也不算嚴重。眼下,腕節這處不過是有些腫脹,若恢複得好,不出百日,便可無恙。”


    宋氏捏著巾帕,親自給嶽清嘉擦了腦門上的汗:“好孩子,你受苦了,你先在這處躺著休息一會兒,晚些時候,我便送你回府。”


    嶽清嘉嚇了一跳,強顏歡笑地婉拒道:“不勞煩太夫人,我自己回就好了。”


    宋氏搖搖頭:“你別跟我客氣,我那兒子是個渾的,拘著你給他使喚,這些日子委屈你了…唉,還有我這個女兒,也整日惹事害人…”


    “——嶽大人的事,我也略知一二,你放心,若嶽大人當真蒙冤,我定讓晉兒盡快將嶽大人救出,也好早日讓你們闔府團聚。”


    *


    囑咐康宛妙好生照顧後,宋氏便去著人預備車馬禮品。


    而對於在院門口遇到康子晉這事,宋氏並不意外。


    畢竟這兒子,是自己生的,對他的了解不說八分,三五分總是有的。


    宋氏停下腳,頗有些限鐵不成鋼地點著康子晉:“你啊你,跟你爹爹一個樣,最是嘴硬心軟,還杵在這兒做什麽?心裏頭著緊,便進去看看,關懷兩句。”


    康子晉麵色微冷:“娘說這些做什麽?”


    宋氏也不點破,隻氣笑道:“性子慣是這樣別扭,我看呐,也就嶽府這姑娘,能受得了你的臭脾氣。為娘可告誡你一句,姑娘家再是一腔心意對著你,這時日久了得不到回應,指不定她就轉身,再不理你了。”


    “——我瞧著,這嶽府姑娘可是個招人喜的,她府上要是放了話議親,還不知道多少小郎君要央媒人去提親…你年歲本就大她一些,要是再不改改這臭脾氣、再不主動些,等人跑了,你可後悔莫及。”


    康子晉隻覺得自己母親這些話越說越離譜,他也不回應,轉身便回了自己居院。


    宋氏簡直氣得兩肺直炸,指著康子晉的背景,對身邊的老仆道:“你瞧瞧,你瞧瞧他這樣,我怎麽就生了這麽個不通事的兒子。”


    老仆笑道:“夫人莫氣,這小兒女之事啊,得講緣分,急是急不來的。那位嶽府小姐,若當真與侯爺有緣,過程再怎麽曲折,最後總是會到一起的。”


    宋氏無奈:“你可知,我為何要親自去嶽府?”


    老仆問:“不是因為,嶽府小姐今日在咱們府上受了傷,夫人才親自去送禮賠罪的嗎?”


    宋氏搖頭歎道:“不止。”


    “——那姑娘來咱們府上幾日,我一直沒與她碰麵,就裝不曉得這事,也是不想打擾他二人相處。雖說之前,也吩咐了你們莫要傳揚,可我昨日在景德門外遠遠地,與那才下馬車的嶽夫人打了個照麵。”


    “——按說在這前頭,我與她也是見過幾回麵的,雖說過往無甚交情,但也算是識得。那陣兒,我方想過去與她打個招呼、敘上兩句話,可我這腳下才移了兩步,她就又轉身回了馬車走了,似是在避我一樣。”


    老仆聽罷,便問道:“夫人是懷疑,嶽夫人她知曉這事?所以您今日,也是準備去探探那位嶽夫人的口風?”


    宋氏點頭,重新邁開了步子:“自然是有這打算的。去罷,喚人備車馬,再把府庫裏上等的補藥珍參拿到我房裏去,我且挑一挑。”


    宋氏不知道的是,自己才離開,她那好兒子就調轉了步頭,回了康宛妙的院子裏,還惡聲惡氣地指責嶽清嘉:“她讓你騎你就騎,你還真好使喚。”


    康宛妙怒目:“兄長亂說什麽?我就是覺得那馬挺不錯的,想讓她也試試,怎麽在你嘴裏就成使喚了?”


    康子晉換了個詞:“那是欺負?”


    康宛妙跳腳:“我沒有!你別冤枉我!”


    康氏兩兄妹在鬥嘴,嶽清嘉眼裏則是深重的茫然。


    這逼剛剛還對她公主抱,轉眼就連環凶她,這他娘的,跟之前的拔x無情有什麽很大的區別嗎?


    再說了,康宛妙讓她試騎,那也是朋友間的好心分享。


    隻是…她沒想到自己會暈馬,還是上去就發暈的那種。


    當時,她本來是想找個最安全的姿勢,就在馬背上多調整了幾下,手一重,不小心恏了把那馬的鬃毛,然後就…


    想到馬,就有人來報,說祝金已經好好地把那馬給牽了回來,看起來,該是方才的躁動已經平靜下來了。


    氣急敗壞的康宛妙立即停止吵嘴,跑去看馬。


    康子晉睨了眼嶽清嘉綁著竹片的手腕,冷哼了聲:“你可真有本事,騎個馬也能摔,依本侯看,你壓根就不是騎馬的料。”


    嶽清嘉壓下火氣,從善如流地對答道:“侯爺說得對,我不是騎馬的料,我是當你對象的料。”


    她一雙眼珠子裏裏外外地掃來掃去,也沒見梁致,便問道:“對了,二皇子呢?他剛才不是也在嗎?”


    康子晉聲音冷冽:“嶽小姐好大的臉麵,受了點傷罷了,還指望二皇子來看你?”


    嶽清嘉:“???”


    好好的怎麽又發病了?小心精神病主任偷院長專車來接你。


    嶽清嘉實在受不了他這份陰陽怪氣,一時沒憋住,大膽開麥懟道:“你吃炮仗了?”


    康子晉微眯起眼來:“你說什麽?”


    嶽清嘉一秒慫到地心,她聲怯氣短地:“呃、我是說,我和侯爺你有了肌膚之親,侯爺剛剛抱我了,那麽多人都看見了,我清白已經沒有了,侯爺得負責。”


    康子晉嗤了聲:“若方才是其它男子抱了你,又當如何?”


    他目露審視:“還是說,嶽小姐想讓抱的,實則另有其人?”


    結合他古裏古怪的前言後語,嶽清嘉蒙了兩瞬,忽然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似的,驚疑不定地看著康子晉:“你、你不會是以為我喜歡二皇子罷?”


    在嶽清嘉一雙清清淩淩眸子的注視下,康子晉莫名羞惱起來。


    他狠狠地盯著嶽清嘉:“嶽小姐何必自作多情,是與不是,與本侯又有什麽相關?”


    說完,康子晉一甩袍,便走了出去。


    *


    等回到居院時,迎接康子晉的,就是眼神頗有些促狹的梁致。


    康子晉以拳抵唇,清咳了聲,若無其事地繼續之前的談話。


    他笑道:“致弟既有那許多感悟,為兄再單問你一句,可有想過如何治理大餘?雖說我大餘目下無強敵來犯,時和歲豐也算安平,但為帝王者,禦百僚,亦當心懷天下。”


    梁致很快便收起促狹,先談要事。


    他神色鄭重:“聖人道民貴君輕,為帝王者,自得心懷萬民,我又豈止為了個人私情?若上事,必得解國恤,保我大餘疆域不被外敵所攘、臣眾不俱佞邪阻撓、子民,不受饑寒侵擾。”


    康子晉雙眸幽沉:“致弟有九天攬月之豪情,若為儲貳,今後得以執掌大寶,自是我大餘臣民之幸。”


    梁致望著康子晉,萬分懇摯:“可我現今力薄勢弱,表兄,眼下唯有你,可讓我交托全幅信任。我知表兄才高智深、好謀善斷,若能得表兄助力,我定可百舉百捷,無往不利。”


    窗口透進來的日光清如白銀,均勻地灑在二人身上。


    表兄弟二人沉默地對視片刻後,康子晉展了展唇角,謙笑道:“得致弟百般抬舉,倒讓為兄不知如何自處了…承蒙致弟瞧得起,今後若有何差遣,為兄盡力而為便是。”


    梁致麵色鬆緩下來,目光也豁然明亮起來。


    正事談完,氛圍輕鬆許多。


    梁致言語諧戲地打趣道:“嶽小姐如何?可無礙了?”


    談到這個,康子晉不由再度暗唾自己,方才大抵是被鬼迷了心竅,才會都走到居院門口了,又調步回去。


    而梁致的這個問題,他想了想,還是選擇無視。


    梁致換了個問法:“既嶽小姐也求到了表兄這頭來,那嶽大人之事,表兄可有頭緒了?”


    康子晉反問道:“看來彭姑娘也求過此事,不知致弟打算如何做?”


    梁致道:“自然要盡快將嶽大人救出。”


    康子晉挑眉:“如何救?”


    梁致該是早就想過這其中的事,他答道:“從擬詔、薄曆、遞遷到落印,總歸有一處是能查出破綻的。”


    康子晉的眼神凝了凝,拋出個微妙的問題:“若嶽大人並非是受人詬陷,而是確有失職呢?致弟可會為了彭姑娘,將這樁事擰轉?還是說,致弟會稟公辦理?畢竟此事,牽扯出了人命。”


    梁致略一忖度,如實答道:“我會想盡辦法,救出嶽大人。”


    見他雖有猶疑,卻態度堅定,康子晉的眼尾,不覺流出幾分笑意來。


    作者有話要說:  嘉嘉每逢勾搭——必翻車。


    侯爺吃的不是炮仗,是一種糧食發酵後形成的液體——


    第43章 燒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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