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怒起來,竟是伸手去扯嶽清嘉。揚起巴掌,就要像打丫鬟一樣教訓嶽清嘉。


    這人蠻橫,嶽清嘉是見識過的,因此早就留了心眼,在她身形晃動前,自己先閃到了木質櫃台後邊。


    秦婭抓了個空,前傾的身子一個趔趄,結結實實地摔了個屁墩。


    這下可是真真出了個大醜。


    秦婭把沒能甩出去的巴掌,招呼到了急忙扶她起來的丫鬟臉上。


    這是怒極不顧臉麵了,嶽清嘉才不想和她扯頭花,正想帶著邀春走人,換間鋪子逛去,可秦婭豈能就這麽放過她。


    凶氣逼人的秦婭,大步繞過櫃台,就要去追準備下樓的嶽清嘉,經過個掛著簾子的門口時,那門唰地被人從裏頭打開了,簾子一撩,出來個長相英氣的姑娘。


    那姑娘長臂一伸,就抓住了秦婭的後領。


    她語氣涼涼:“秦婭,你能不能消停會兒?怎麽到哪兒都見你在找事?”


    聽到這聲音,秦婭脖頸一僵,扭過頭去,極其勉強地顫聲問好:“康、康小姐。”


    康宛妙鬆開秦婭,不顧自己身上還穿著粉嫩的女裝,就背起手來叫嶽清嘉:“別跑了,這就是個紙老虎,瞧給你嚇得。”


    嶽清嘉默了一瞬,還是走了回去,心道,她在你手裏是個紙老虎,對著我就是個瘋批,我不跑,等著跟她來場武力掰頭?


    *


    解決了秦婭,嶽清嘉跟著康宛妙進了她身後的獨間。


    其實就是個vip接待室,裏頭還有單獨的試衣間,有什麽新到的花色緞匹、成衣樣飾,都是緊著她們先選。


    換句話說,那擺掛在外頭的,都是她們挑剩的。


    嶽清嘉不禁感歎,果然是階級之上還有階級,雖然自己也算個貴女,可和這等勳貴侯爵還是沒得比。


    康宛妙今天顯然是帶著情緒來挑衣裳的。


    丫鬟與店侍換了幾轉,給她展示的樣衣得有近十套了,她也沒有瞧得上眼的。


    到後來,還跟自己身上那套木紅色的襖衫羅裙過不去了,非要脫下來,換回便於行動的男裝。


    與康宛妙同來的丫鬟勸也勸不住,想進去幫她換,她又不肯,無奈之下,隻得求助於嶽清嘉。


    嶽清嘉在門外試探了聲,倒是沒聽到拒絕,便推了門進去,正好見康宛妙黏黏糊糊地,在和衣帶裙絛做鬥爭。


    見她進來,康宛妙泄氣似地甩了手,衝她抱怨:“這玩意兒怎麽比能九連環還難解?”


    嶽清嘉繞到她身後一看。


    好家夥,都讓你給打了好幾個死結,能不難解麽?


    趁嶽清嘉低頭給自己解衣帶的空隙,康宛妙搔了搔下巴,突然發問:“你剛才說,我兄長喜歡你?”


    “……”


    嶽清嘉的手頓了下,心內好一陣羞恥,她用來氣那秦婭,自己隨口胡謅是一回事,被當事人的妹妹聽到又是一回事。


    總不能說,這是遲早會發生的吧?


    還不等她想好回複,康宛妙又開口了:“你眼光真差,怎麽就看上我兄長了?你別看他皮相生得好,其實人花心得很,就那些個妓子,都沒有能跟他超過兩個月的。”


    聽嶽清嘉沒有回複,她又追問:“你看上他什麽了?那侯爺的位子?我跟你說,那都是虛的,他就是個閑散侯爺,在朝裏連個職都沒有領,整日裏花天酒地,我娘管也管不了,常年都被他氣得跳腳,如今她老人家脾氣越來越差,今兒非要讓我來這選幾套女裝,你說說這還有天理嗎?到底是為什麽?”


    嶽清嘉:大概是因為,女裝和你的性別比較搭?


    第16章


    待換回了窄袖寬襟的男裝,康宛妙才舒坦了。


    在她換衣裳的空檔,嶽清嘉忽而心念一動,這不是現成的助攻麽?


    還有什麽招數,比近水樓台要來得更趁手?


    康宛妙撣了撣袍擺,問嶽清嘉:“馬球場,去嗎?”


    說起這個,嶽清嘉坦誠得很:“我不會。”


    康宛妙雙眼發亮:“我教你呀,擊鞠可好玩了。”


    “……”


    實不相瞞,我想去你家。


    嶽清嘉婉言拒絕:“我連馬都不會騎,更別說擊鞠了。”


    以為撿到個玩伴的康宛妙轉了轉眼珠子,決定克服一切困難也要把人帶上道,她慫恿道:“你不是喜歡我兄長麽?那些個妓子都嬌氣得很,一個個煙視媚行的,除了會倒酒唱曲兒,也沒別的特長了,你要想把我兄長從她們身邊吸引過來,肯定得有比她們強的地方啊,像擊鞠這種活動,她們肯定是不會的。你想想,到時候你英姿颯爽地跨馬執杖,我兄長鐵定就被你給迷住了。”


    她說了這麽長一段,倒把嶽清嘉給說迷糊了,她試探著問:“你是說,康侯爺喜歡會玩擊鞠的女子?”


    見有戲,康宛妙睜眼說瞎:“不止,他還喜歡騎術好的、箭術好的、投壺捶丸樣樣都攢尖的那種。”


    …他是不是還喜歡會摔跤相撲、能扛鼎的女大力士?


    嶽清嘉感覺被人當成了智障在忽悠。


    要不是知道康子晉喜歡的,是彭慈月那樣的嬌軟妹子,嶽清嘉差點就信了她的邪。


    可與此同時,嶽清嘉也明白了,這位侯府小姐,是要找自己陪玩。


    因為有求於人,嶽清嘉隻好應了。


    為了學騎馬,她還選了套窄袖衣裙。


    而騎馬這事,別說嶽清嘉不會,就是原主,也沒有學過。


    到了馬球場,剛開始的時候,康宛妙倒是耐心教了嶽清嘉幾回,可沒多久,她就手癢了,把嶽清嘉教給馬球場的教侍,自己騎著馬去瘋了。


    在馬球場待了半天,嶽清嘉大腿內壁磨得生疼。


    顫顫巍巍從馬上下來後,她差點連站都站不穩了。


    可為了抓住康宛妙這個助攻,她還是答應了康宛妙第二天的邀請。


    回府的路上,接近到家時,馬車忽然頓了下,差點把車廂內的主仆二人給磕著了。


    問了才知道,原來是馬的前掌突然陷到個土坑裏,給崴了。


    因為離家不遠,嶽清嘉在外麵瘋了一早上,肚子早就鬧著要吃飯了,也等不了駕車的仆役回去喚人來接,決定和邀春一起走回去。


    為此,她還特意抄了近路。


    然後,在一條隻有壁牆的巷子裏,遇到隻黑毛狗。


    那黑毛狗體型不算大,但看著賊凶,眥牙咧嘴的,像是下一秒就會撲過來咬人似的。


    嶽清嘉當場被嚇得打了個嗝。


    邀春更膽小,直接嚇得打起擺子,牙齒都在磕磕作響。


    所幸邀春還記得自己的職責,她壯著膽子攔在嶽清嘉麵前:“小、小姐別怕,奴、奴婢會保護您的。”


    如果她說話的時候,音色沒有變,人也沒有抖得跟篩糠一樣,嶽清嘉就要相信她了。


    見她怕成這樣,嶽清嘉反而鎮定下來。


    不動聲色地把頭偏過去,嶽清嘉低聲說:“等下我數到三,咱們就慢慢往後退,別怕,等出了這巷子,人多了路也寬了,咱們就安全了。”


    嶽清嘉計劃得好,可才退了兩步,邀春踩到根燒火棍滑了一跤,嘴裏痛呼了一聲。


    動靜大了,那黑毛狗身形動了動,兩隻前爪在地上耙了耙,鈍鈍的耳朵也豎了起來。


    眼看它起了個勢子,就要撲將過來之際,不知從哪裏飛來兩塊碎石,先是準確地擊在它鼻子上,而後,右前腿也挨了一下。


    黑毛狗吃了痛,倒在地上嗷嗷慘叫起來,跟剛才凶神惡煞的樣子截然不同。


    爽朗矯健的少年越過主仆二人,沉著眼看那黑毛狗,忽而重重跺了下腳,那黑毛狗竟然就這麽被嚇得拖腿跑了。


    嶽清嘉:“……”


    那慫包狗典型的欺軟怕硬,原來被人頓頓腳就能被嚇走。


    她費力扶起邀春,又拿出武俠腔來,去向來人道謝:“英雄好身手,方才多謝英雄出手相救。”


    被她稱作英雄的少年臉上明顯暗了下,他張了嘴,悶悶不樂道:“嘉嘉,你不認識我了?”


    嶽清嘉和邀春麵麵相覷,還是邀春試探著喚了聲:“可是駱郎君?”


    濃眉斂目的少年點點頭:“是我。”


    嶽清嘉低聲問邀春:“這誰?”


    邀春亦低聲答:“小姐忘了?這位是咱們隔壁府上,雲武將軍的長子駱大郎君,你幼時常與他一同玩耍的。”


    突然冒出個竹馬來,嶽清嘉措手不及。


    大概是見她不記得自己,竹馬那臉色,還有點像被拋棄的怨婦。


    嶽清嘉幹笑道:“駱郎君,好久不見。”


    駱昌見她笑得勉強,心裏越發不是滋味。


    但轉念一想,自己和她分別時二人都是半大孩子,再見時認不出來或是生疏,也在情理之中。


    他斂下心間失落,走上前關心道:“還好嗎?沒被嚇著罷?”


    嶽清嘉搖頭:“沒事,多虧你來得及時。”


    駱昌一陣後怕,又順口問道:“你這是去哪兒了?怎麽沒坐馬車回來?”


    要不是他剛好經過,方才那情形實在有些危險。


    嶽清嘉:“那啥,我走兩步,鍛煉鍛煉。”


    離得近了,姑娘家的馨香味兒似有苦無地鑽進鼻子裏。


    駱昌臉一紅,又暗暗打量了她幾眼。


    她的模樣,與四年前那個豆蔻少女差得不太多,隻是隨著年歲增長,少時的頑皮跳脫變作了清靈俏麗,且膚色欺霜賽雪,比他隨父親在泰泗戍邊時,所看過的那些異族女子要透白得多。


    那一雙明眸更是熠熠,似染了星芒的瑩波,讓他很有些不敢直視。


    駱昌的耳際發起燙來,他低聲詢問:“我送你回府,可以嗎?”


    既然是鄰居,大家走的都是一條路,何況人家剛剛又救了自己,好心提出要送一程,嶽清嘉自然不會扭扭捏捏地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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