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佛殿內,正沉醉於觀摩壁畫的嶽清嘉,冷不丁聽到個沉著幽緩的聲音在跟她說話:“還沒看膩?”


    那聲音就在她的頭頂,可見人離得挺近,嶽清嘉差點給嚇到跳起來。


    她猛地轉身,對上個硬實的胸膛,再往上,是一張風流婉轉、品貌豐凡的臉,身邊還有個白麵小廝。


    一身貴介之氣的男子探扇淺笑:“可是嚇到嶽姑娘了?”


    豈止嚇到,嶽清嘉簡直想化身壁虎遁走。


    她穩了穩心神,磕磕巴巴地打招呼:“康、康侯爺,好巧。”


    這侯爺什麽毛病,怎麽喜歡逛佛寺?


    難道是嫖完姑娘後,習慣性要到佛寺找佛祖懺悔一番,以此達到心靈上的自我和解?


    會玩、內行。


    康子晉還是頭次見到姑娘家看了自己的臉後,連連後退嚇到背貼牆的,不覺好笑:“本侯這張臉,生得可怖?”


    嶽清嘉尬了下,幹笑著搖頭。


    而康子晉也無意與她多說,他急著把人給勸走,便幹脆將話挑明了:“嶽姑娘,是想撮合彭姑娘與二皇子?”


    見嶽清嘉檀口微張,是驚訝,也是心思被人戳破的模樣。


    見狀,康子晉眸光沉沉,少有地正色道:“嶽姑娘,本侯勸你趁早放棄,他二人,並不般配。”


    嘿!


    猛地聽了這麽句話,嶽清嘉冒火了,上回那事她還記著仇呢,又來招她。


    嶽清嘉很反派、很挑釁地笑了兩聲:“康侯爺這是什麽話?是覺得我表姐配不上二皇子?據我所知,二皇子和我表姐可是情意甚篤的。”


    聽了這話,康子晉直接嗤笑出聲。


    小姑娘一雙水葡萄眼瞪著滾圓,內裏還騰著簇簇火氣,那火氣令她整個人像隻小蝟鼠一樣,豎起渾身的刺,就等著反唇相譏,在他身上發泄一通。


    康子晉以拳抵唇,輕咳了聲。


    ——還挺記仇。


    他本想直接以身份威壓恐嚇幾句的,話到嘴邊,卻在那清淩淩的、卻又盛著憤慨之色的一雙眸子注視下,莫名給衝了回去。


    算了,到底隻是個小姑娘,隻知皇室之尊榮,卻不知其中的惡濁與齷齪。


    他沉吟了下,開口道:“彭姑娘柔麗嫻靜,自是難得的佳人,隻是那皇家,可不是什麽好去處。皇家兒女這一身份看似風光企羨,實則除卻富貴之外,自由寥寥,此理,皇家婦亦同等,甚至還會有更多約束。嶽姑娘倘若真為彭姑娘好,便應勸她盡早棄了舊情,莫要再與二皇子糾纏才是。”


    想了想,康子晉又別有深意地補充道:“女兒家的青春年華何其寶貴?與其貪慕那份處處受製的虛榮,倒不如趁早劃算,為自己擇個好歸宿。”


    他自覺這番話,既把嫁入皇室的弊端說出來了,也隱晦提醒了這嶽府小姐,莫要用彭慈月去為自己搏前程。


    看她也是伶俐乖滑之人,想來,倒不至於連自己話裏的意思都聽不出來。


    一陣篤篤的響動傳來,是踩踏步階的聲音。


    康子晉斟酌了下,覺得自己方才的語氣過於委婉,又見嶽清嘉雙目圓睜,像受怵的小鹿一般,不禁也起了逗弄的心思。


    作者有話要說:  眼聾了,居然把發表時間設置在了25號晚上九點,我錯遼 _(:3)&lt)_


    第14章


    ----------


    康子晉伏身提醒道:“本侯上回也提醒過,莫生妄心,嶽姑娘若再是執意不聽本侯所言,執著於此道,那往後,便莫怪本侯不憐香惜玉了。這大相國寺,還是不要再待了,早些回府罷。”


    說完,他低低笑了一聲,帶著棲桐揚長而去。


    康子晉剛離開,彭慈月就帶著樂冬從樓上下來了。


    她見嶽清嘉緊貼著牆壁,儼然一幅驚魂未定的模樣,便問道:“嘉姐兒,怎麽了?”


    能不驚恐嗎?


    那狗逼侯爺說最後那幾句話的時候,氣音都擦到她的耳廓了。


    嶽清嘉頸肩都還是僵的,她有些遲滯地回彭慈月:“沒、沒事。”


    給康子晉這麽一嚇,嶽清嘉也不想再逛,恰好淩薑也回來了,幾人略作停留就離開了那佛殿,去找鍾氏匯合。


    *


    當日,用過晚膳後,就見淩薑鬼鬼祟祟地撩了簾子進來,低聲道:“小姐,有件事奴婢想了好半天了,想跟您說說。”


    嶽清嘉手裏揣了杯消食的茶,順嘴問道:“哦,什麽事?”


    淩薑用手半擋著嘴,壓著嗓音道:“奴婢今日回那佛殿的路上,碰到康侯爺了。”


    一聽到這個名字,嶽清嘉就感覺消化不良。


    她喝了兩口茶,才哼哼道:“他怎麽了?”


    淩薑支支吾吾起來:“奴婢、奴婢發現,康侯爺身邊那位小廝,就是奴婢那晚找的,給二皇子遞信帶話的那位。”


    嶽清嘉差點把杯子給摔了:“確定?”


    淩薑十分肯定:“奴婢看了好幾眼,沒錯,就是他。”


    嶽清嘉有些木然,兩眼發直地想了會兒,忽然蹭地一下站起身來,去找彭慈月。


    彭慈月正就著將落未落的日光,在做針指。


    見嶽清嘉進來了,衝她開眸一笑,蛾眉輕揚、貝齒微露,在餘暉橫照之下,顯得姝靜又嬌美。


    她手上拿著條青丹色的額帶,是給鍾氏做的。


    鍾氏年輕時曾經懷過死胎,引產的時候吃過大苦頭。


    別看她平時對著嶽清嘉悍言厲色,中氣十足似的,其實身子底有些虛,秋冬氣涼,不留神就會犯頭風。


    怕刺到嶽清嘉,彭慈月小心藏好繡針,才捧著那額帶問她:“嘉姐兒,你瞧瞧,這個魚藻花邊可好?舅母可會喜歡? ”


    嶽清嘉哪懂這些,可見人家這做外甥女的,比自己還要孝順,不由訥訥笑了笑,誇了幾句彩虹屁,並對自己表示了肯定——要是她,肯定做不出來。


    開完場,嶽清嘉才掐著手,忐忑地問:“表姐,那博安侯上回在會清寺跟你說了什麽?”


    沒頭沒腦地被問起這事,彭慈月麵露不解之色,可耐不住嶽清嘉的多番纏磨,還是低著眉答了:“康侯爺說,讓我、讓我放棄梁致,另尋歸宿。”


    聽了這話,嶽清嘉頭目森然。


    再三勸分、上門探病、還截下了給二皇子的邀約,又接連恐嚇為難自己,讓自己不要撮合這一對。


    處心積慮,敢說這還不是男配?


    嘶——藏得真深!


    嶽清嘉心情複雜,又湊過去問:“表姐,你覺得博安侯怎麽樣?”


    彭慈月回憶了下,赧然道:“雖有過幾次接觸,但我對康侯爺不甚了解,隻聽梁致提過,說康侯爺外表浪蕩不羈,實則是個高才逸度、清識難尚的。”


    …還會通過情敵去宣傳自己的優點,段位也不低了。


    嶽清嘉整個人都悠悠忽忽的,心情有億點複雜。


    過了會兒,甚至有些悲喜交錯的感覺。


    她安慰自己,攻略浪子,總比攻略那個可怕的、掐人脖子的七皇子要安全罷。


    這樣想著,康子晉瞬間在她心裏清秀了起來。


    而且俗語有說,浪子回頭金不換。


    不就是愛尋歡作樂逛逛花樓嗎?而且在古代,這也是合法的。


    嶽清嘉默默給自己打氣,一物降一物,爹能降萬物。


    把自己從狂躁邊緣拉回來的嶽清嘉長籲了口氣,乖巧地幫著團了會兒線,不多時,又想起今天的相親來。


    她停了手,托起腮問:“表姐,你覺得…今天那個柳公子怎麽樣?”


    彭慈月捏針的手一頓,垂落在桌上的眼神發晃,她強笑道:“柳公子出身詩書仕宦之家,自是方正高雅之人。”


    這是在發古代的好人卡,還是別的什麽意思?


    嶽清嘉愣過,試探道:“我看那柳公子對表姐是動了心思的,要是他來提親,表姐會怎麽辦?”


    彭慈月低下頭繼續穿針,聲音平靜:“如柳家這般,已是我高攀許多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嶽清嘉怎麽會聽不出來。


    彭慈月這言下之意就是,柳家點了頭,她就會嫁。


    嶽清嘉擺正脖子,竭力勸解:“表姐,歲月長久,要強迫自己跟不喜歡的人廝守,就等同於為難自己一輩子,那可是幾十年的光陰,何苦呢?況且,沒有感情基礎的婚姻多半是痛苦的,而且你心裏還有放不下的人…”


    彭慈月靜了半晌,才回道:“我與梁致相識至今,也不過年餘罷了,感情再怎麽深,爾後的幾十年,總能敵得過這樣短的時日的。”


    …怎麽還順勢偷換概念了?


    嶽清嘉被這自暴自棄的歪理給哽了口實的,一時不曉得怎麽說。


    這要是原書劇情也就罷了,反正最終彭慈月會和二皇子在一起,可她怎麽想都覺得,這是自己的鍋。


    這樣一想,她更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彭慈月嫁給不喜歡的人了。


    嶽清嘉把凳子挪近一些,引起彭慈月的注意,兩隻眼眨也不眨地看著她:“表姐,你聽我一句,不要放棄二皇子,你肯定會跟他在一起的,而且會很幸福。”


    彭慈月見她模樣認真,不禁莞爾:“這話怎麽說的,倒像是你能預知將來似的。”


    這無心之言又把嶽清嘉給噎了下。


    …實不相瞞,也就知道這麽點兒了,但凡多看兩章,我特麽能到今天才曉得男配是誰?


    嶽清彭在心裏發了通躁,友善地嗬嗬笑了聲:“那什麽、我做夢的時候夢到的。”


    彭慈月噗哧笑出聲來,用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眼裏又浮出些悵色來:“夢境豈能當真?嘉姐兒,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可事已至此,我也息了那份心了,往後…就莫要再提了。”


    嶽清嘉的表情萬分誠懇:“這真的不是安慰,我那個夢真實得不行,就像是將來肯定會發生的事,表姐,你要信我。”


    彭慈月無奈地搖了搖頭,埋頭做活,沒再說話。


    許是傍晚與嶽清嘉談論了夢的原因,當日晚間入睡時,彭慈月再次陷入了怪誕不經,且十分錯亂無章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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