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極致的痛苦之後,便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冥冥之中,淩容與知道自己已經死了,意識漸消之際,仿佛也跟著開始回顧一生。


    由小到大,全都是旁觀者的角度,場景一變再變。


    見到了自己被母親抱在懷中的模樣,見到自己當年撞破母後與牧相的事,見了自己成從個小孩兒成長了少年,見到了他和盛歡相遇、相愛。


    還見到了他的小姑娘,麵色蒼白、氣喘籲籲,雙手抱著九個月大的肚子,於一片風雪漫漫的山林中亡命狂奔。


    分明就隻剩神識,淩容與見到盛歡臉上驚恐不安的神情,心口卻依舊撕心裂肺一般的疼。


    淩容與動彈不得,站在岩石旁,看著盛歡奔向自己,朝他伸出手。


    卻在盛歡即將碰到自己之際,意識再度被一股外力強行拉走。


    再轉眼,他最心愛的小姑娘已經渾身是血,眼神渙散,躺於血地之中。


    淩容與幾欲窒息,一聲又一聲的喊著她:「歡歡,歡歡……」


    他沒來得及喚醒她,場景就又變了。


    他回到了東宮,見到了十多歲時的自己。


    淩容與感覺到自己似是被人從高空狠狠拋落,再回過神,隻覺腦袋暈沉,耳邊傳來模糊的談話聲。


    「殿下、殿下,如今已是卯時,您該起了。」


    那是周正的聲音。


    淩容與混亂不堪的意識逐漸集中,緩緩清醒過來。


    在他睜眼見到周正的那一瞬,開心的笑了起來。


    早在他稱帝的第二十年,從小照顧他到大的周正就不在了。


    若非重生,周正萬不可能再次出現在他麵前。


    周正一愣,笑問:「殿下可是做了什麽美夢?」


    淩容與還來不及說話,難以言喻的徹骨冰寒已朝他襲來。


    他打了個寒顫,愣怔片刻,心中狂喜卻漸盛。


    他又有知覺了。


    高人並沒有騙他,他成功了。


    這一世,屬於盛歡的一切,他都會替她一一奪回。


    就算隻有五年也無所謂,隻要能再見到活生生的盛歡,隻要能再見到她,他就心滿意足。


    ──縱使歷盡千帆,慕你之心終如初。


    ──歡歡,等我。


    第83章 清河 x 趙傑


    盛歡誕下雙皇子與皇女不久, 淩容與便決定為清河公主指婚。


    僅管他對自己的好兄弟趙傑頗有微詞,清河於前世到底幫了大忙,這一世他也希望自己的姐姐能有善果。


    沒想到就在淩容與將趙傑與清河喚來, 詢問兩人打算在哪天成親, 趙傑卻口出驚人。


    「請皇上讓微臣再與盛煊一較高下。」趙傑神色嚴肅,語氣認真。


    淩容與:「……」


    清河:「……」


    淩容與沉默片刻, 道:「清河並不喜歡盛煊。」


    趙傑:「當初一較高下就是臣提出來的, 臣不願當個言而無信之人, 況且, 盛煊伴隨公主許久,直接賜婚對他並不公平。」


    清河公主聽見他的話,委屈的癟嘴道:「趙太醫這是不想、不想娶本宮嗎?」


    趙傑頓了下,搖頭道:「臣心悅公主, 可臣本就答應和盛煊一較高下。」


    清河怔怔的看著他,細長的睫毛眨巴眨巴,清脆的嗓音帶了一點撒嬌意味:「那、那你不能輸。」


    趙傑點頭, 「公主莫擔心,臣定會名正言順取得駙馬之位。」


    淩容與看著自己的好兄弟,已經不知該說什麽, 擺手道:「既然趙傑如此堅持, 那你與盛煊二人便在三日後再行比武。」


    ※


    那日裴皇後壽宴時兩人就曾交手,趙傑應該十分清楚兩人之間的差距才是, 他卻堅持要再比試個水落石出。


    盛煊聽到也不禁有些傻了。


    分明皇上就要賜婚, 趙傑卻還想著公平。


    「死腦筋。」


    這是三日後, 兩人交手之前, 盛煊對趙傑說的話。


    趙傑麵無表情, 道:「比武之事由我起頭, 自該完成約定。」


    盛煊笑笑,兩人就在大梁新帝的見證下再次交手。


    清河就和壽宴那日一樣,一雙眼全都緊跟著趙傑。


    她知道,盛煊身手十分了得,趙傑頭一回跟他交手,就已非常吃力,明顯落於下風。


    清河有點擔心趙傑又會像之前那樣受傷流血。


    兩人打到一半,淩容與眉梢微挑,已然預料到結果。


    趙傑會贏。


    他倒是沒想到盛煊會自願退出。


    果不其然,最後是由趙傑勝出。


    盛煊並沒有出盡全力,趙傑打到一半時就察覺。


    趙傑劍眉微蹙:「你以為故意放水我察覺不出來?你若對清河有意,為何不像壽宴那日傾力相拚。」


    盛煊看了清河一眼。


    她的目光打從兩人交手開始,就未曾落在他這兒。


    盛煊垂眸,整了整錦袍,「公主與你兩情相悅,盛某不願插足其中。」


    趙傑不解:「那之前壽宴你為何與公主表現親昵。」


    盛煊自嘲一笑,英俊的麵容掠過一抹苦澀,「當初我以為你對公主無意,方姑且賭上一把。」


    趙傑身為永安侯世子之時,對清河從未有過任何一絲回.應,不止是盛煊,就連其他人也都認為趙傑對清河無意。


    盛煊來到淩容與麵前,供手道:「今日比試臣甘願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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