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嬰兒嘴巴幹裂,看起來急需水分,可文嵐身上隻有剛剛抓到的野兔。


    文嵐在附近找了一圈,隻找到一些還沒有熟透的漿果。文嵐也分不清到底什麽莓,隻得胡亂摘了一把最紅的自己曾吃過的野莓,用手指擠破,小心翼翼地把汁水滴進嬰兒的嘴裏。


    她可能是嚐到了汁的甜滋味,小嘴一吮一吮,吮吸不到東西,便小舌頭微微露出舔舐嘴唇上的汁水,頭部輕微地扭來扭去,像是在尋找媽媽的味道。


    文嵐不知道這麽小的嬰兒喝點果汁會不會有什麽不良後果,但身邊什麽東西都沒有,也不能就這樣眼睜睜得看著她硬熬。畢竟,再不補充一點水分,眼見著就要不好了。


    但,文嵐還是不敢多喂,隻擠了三顆略微救急便停了手。


    文嵐看著小嬰兒,卻是犯了難,因為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安置她。


    抱回去?


    先不說國內目前這環境實在不理想,能不能給她找到合適的食物且放在一邊,但她這張異族的臉就完全不合適出現在國內任何一個地方。


    這遺傳痕跡與華國人相距甚遠,根本想瞞都瞞不過。


    說不清來曆的異族嬰兒,在現今這個敏感時期,分分鍾能夠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置之不理?


    文嵐絕對過不了自己的良心關。


    這麽小的孩子,隨便一點狂風驟雨,或是蛇蟲鼠蟻,都能讓她再次轉世投胎,再次刪號重來。


    走與留,進退兩難。


    文嵐看著眼前孱弱的小生命,一籌莫展。


    一股青煙,從山下飄了上來。


    山下,不遠處,似乎有個村莊。


    文嵐站在山坡往下眺望,估算了一下腳程後,決定還是得先下山看個究竟。


    如果,運氣好的話,也許,可以引個人上來抱走孩子,給她一條活路。


    文嵐將小嬰兒移到樹蔭處,藏好背包,快步奔下山。


    臨近村口,文嵐便覺得村裏的氣氛不太對勁。


    麗紗、裹巾、矮小的茅屋,還有路邊層層疊疊的牛糞,都給文嵐帶來一種非常不好的聯想。


    似乎,自己不小心,再一次闖進了那個奇葩百出的國度了。


    村裏的老人們聚在一起,似乎在商量這什麽大事。


    一群人或背或抗,將大量的木柴搬往村外不遠的地方。還有一些男人們拿出樂器,聚在村口的大樹下調試。還有僧侶穿著全套裝備,在一處空地前念幾句經文,便開始進行繁瑣的儀式。


    整個場景應該非常肅穆,但往來的人卻像是在欣賞一場盛大的慶典,指指點點,嬉笑不已。


    文嵐貓著身子,穿行在矮窄的黃土茅屋之間,繞過了幾個看似很多人聚集的地方,都沒有找到寺廟或者行政機構的地方。


    文嵐想了想,便悄悄綴在一行婦人背後,跟著她們來到一戶人家。文嵐看她們進了屋,便悄悄地探頭進去看了看。這應該是個普通民宅,院子裏麵人很多,吵吵囔囔的,也不知那些人在說些什麽。


    忽然,不知哪裏傳出一聲淒厲的哭嚎,然後猛地斷掉,似乎被什麽人強行掐斷或者捂住了嘴巴。


    院子裏一陣騷動,幾個婦人交流幾句之後,兩個老年女性便彎著腰進了旁邊一間非常矮的房間。


    房間裏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響,然後啪的一聲巨響,似乎什麽東西摔在地上。


    文嵐膽怯,有點想繞路走,便悄悄縮回頭,旁邊無人的地方挪了兩步。


    這時,屋裏傳來一聲“啊~”慘叫。


    又有一個年輕女聲哭了一聲,便似乎被人捂住嘴,強行消了聲。


    文嵐挪到屋子的另一個空隙,便看到剛剛進了那間小屋的其中一個老婦人捂著手腕走了出來,麵目猙獰,嘴裏罵罵咧咧的,似乎怨恨未消。


    文嵐避開了人群,繞著村裏走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求助人士,也沒有找到任何類似應有的辦公場所的地址。


    文嵐心裏那種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在回程的時候,神使鬼差地,又繞到了之前聽到哭嚎的那間屋子。


    屋子旁邊已經沒了人,那間小屋的門被人從外麵栓死,裏麵隱隱約約還能聽到掙紮的聲音。文嵐繞到小窗前,便看到一個年輕的女孩子穿著金色與紅色交集的沙麗,被人捆著手腳封住嘴,放在矮矮的床具上麵。屋裏的其他器具東倒西歪,應該是被那女子踢翻的。


    偏僻落後的村落、穿著沙麗的女子、僧侶、儀式、木柴,這些都讓文嵐想起了殉葬製度。


    這讓文嵐不禁有點毛骨悚然,每根汗毛都在雞皮疙瘩上麵跳舞。


    救與不救,這不是兩難的選擇。


    但救了之後,怎麽辦?


    這才是個大問題。


    文嵐用水果刀割開了栓門的繩子,虛掩上大門,慢慢走到那女子麵前。


    女子聽到動靜,臉上忽驚忽喜,待看清楚文嵐異族人打扮時,卻不由自主地縮在角落裏。


    飄逸的沙麗,在文嵐麵前揚起了一陣紅色的風。


    作者有話要說:  即便是現在,殉葬和因為嫁妝而殺妻的事情,依然層出不窮。


    有時候,看著某些新聞,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生活在21世紀。


    ☆、異域驚魂


    昏黃的茅屋內,文嵐也是一頭冷汗冷汗。


    明知道大難臨頭,自己好心想要幫忙,卻不知道該如何與眼前這個害怕得縮坐一旁的年輕異族女子溝通。


    但,種種跡象表明,這個女子目前性命堪憂,急需他人的救助。


    文嵐雖不是聖母,但也做不到心有餘力,而見死不救。


    隻不過,怎麽救,實在是個大問題。


    文嵐拍了一下女子的手臂,明顯感覺對方的肌肉忽然繃緊。文嵐看著對方的眼睛,努力露出最溫和最燦爛的笑容,試圖展示自己的善意。文嵐用手上的刀比劃了一下綁她手腳的繩索,指了指門口,然後做出跑步的姿勢。


    對方不解其意,徑直縮在床角,懵懵懂懂地看著文嵐。


    文嵐不氣餒,繼續用肢體語言比劃,假裝逃跑,從遊刃有餘一直跑到氣喘籲籲,當成默劇顯示一番。


    反複幾次之後,女子終於明白了過來,哆哆嗦嗦地把手上的繩扣移到文嵐的刀下。


    文嵐左手固定,右手用力割繩,努力了一兩分鍾,才割開綁住女子的繩索。


    女子的手一得到自由,便扯掉嘴裏的布,自己解開了腳上的繩扣。然後,女子扯了床單,包了幾樣首飾,撿了幾件深色係的服飾,快速打了個布包背在身上。


    最後,她站在房屋中央,向著文嵐伸出了右手。


    文嵐看了看她的手,又看了看她莫名堅毅的表情,估摸這應該是讓自己跟她一起跑的意思。


    於是,文嵐把手放了上去。


    兩人相視一笑,現場氣氛莫名其妙地一掃剛才的陰鬱,變得輕鬆了起來。


    文嵐輕輕往外推出一點房門,伸頭出去看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於是,反手抓住女子的右手,躲開村裏人的視線,兩人攜手悄悄往外走。


    也許時間湊巧,也許是因為運氣好,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阻礙,文嵐跟著那女子走到了村外的荒地。


    兩人躲在一樹叢裏,文嵐抬起手臂,根據手鏈上的指引,辨別回家的方向。


    認好路,文嵐放下手臂,回頭看了一眼旁邊,卻發現那女子一臉迷茫地四處張望,不知道是分不清方向,還是想不到去處。


    文嵐調動一下知識庫,雖然有看過臨近國家的資料,可惜關於他們這方麵的習俗了解的實在不多。


    印象中,寡婦在他們這屬於不祥之人,是被厄運纏繞的人。對於寡婦,這個國家的所有人避之不及,連影子都不願意觸及。


    飽受歧視和特殊對待後,不少寡婦最後基本上都是辟屋另居,甚至有部分逃亡後聚在朝聖之路的幾個小城裏以乞討或做散工為生。即便是幾十年後的21世紀,各種奇葩現象依然層出不窮,成為互聯網上的獵奇報道。


    可惜,文嵐隻是聽說過有寡婦聚居城市,但根本沒有記住它們的名稱,也辨認不出它們的方向。


    文嵐一看時間隻剩下41分鍾,便決定及時返還,避免意外。


    文嵐拍了拍陌生女子的手臂,然後指著自己和自己要去的方向,道了聲拜拜,便跨上了歸途。


    文嵐走了幾步,回頭一看,那女子還在樹叢之間繞圈圈,似乎沒有決定去向。


    文嵐顧不了那麽多,查看了一下附近的確沒有其他閑雜人等,便快步往山上走去。


    走著走著,文嵐忽然聽到身後傳來沙沙聲。驀然一回頭,便看見那女子遠遠地綴在自己身後。


    大路朝天,也許事有巧合。文嵐覺得自己能力有限,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於是,文嵐繼續埋頭趕路,匆匆上山。


    不料,剛爬上山坡,遠處村莊裏麵便傳來一陣騷動。


    男人的怒吼,女人的尖叫,隨風傳入文嵐的耳中。


    文嵐站在高處回望,村裏一陣喧嘩,似乎有人發現那女子的失蹤,正在招呼人四處查找。


    那女子應該也明白過來,正藏在草叢中,瑟瑟發抖,引得身邊的草隨之抖動不止。


    可惜,女子身上的沙麗顏色過於耀眼,很快,便被山下的村人發現。


    一個年輕的女人,站在山下,指著女子藏身的地方,衝著一旁的男人大聲叫喚。


    村裏,傳來男性的幾聲嘶吼,一群青年男性扛著棍棒,衝上山坡,朝著女子藏身的地方狂奔而來。


    文嵐暗想,形勢不妙,眼下的情景實在太糟糕。看樣子,那女子一旦被抓住,真的隻有死路一條。


    行動比思維還快,回過神時,文嵐已經跑回頭,一把抓住那女子的手,扯著她一路往上跑。


    女子發出嗚嗚的哭聲,跑了幾步後忽然停了下來,看著文嵐搖了搖頭,便想甩開文嵐的手,自己往其他方麵跑。


    文嵐知道她是不想連累自己,可如果她有其他去處,剛才就不會一直猶豫不決,最終隻敢遠遠地跟著自己了。


    文嵐無法用言語來表達自己的意願,隻能用力扯著那女子繼續往上跑,連扯三四下,那女子終於願意配合,把沙麗往身上一纏,反手開始拽著文嵐往山上奔。


    兩人一路狂奔,直到文嵐看到那棵熟悉的大樹。


    文嵐拉著那女子轉到樹下,抱起嬰兒,查看了一下,便把小嬰兒塞給那女子。估計那女子怎麽也想不到從天而降一個小嬰兒,傻愣愣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嬰兒,又看了看文嵐,一時不知如何反應,下意識把嬰兒遞到文嵐麵前。


    時間緊急,文嵐顧不上解釋那麽多,把嬰兒往女子懷裏一塞,背上背包,便扯著女子繼續往山上跑。


    這一刻,文嵐完全忘記了害怕,忘記了之前的猶豫,變得完全不像平時的自己。


    山也好,路也罷,身後的追兵什麽的都忘到九霄雲外,現在,文嵐眼裏隻有藍色顯示屏上的指引線。


    前一段山路估計是因為經常有人行走,所以比較平緩。後麵都是一些未經修整的山路,坑坑窪窪,時不時有塊石頭絆一下腳。女子穿著沙麗,似乎缺少飲食而氣力不足,跑了一段路後,氣力開始不足,不由自主地速度變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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