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諾明顯感覺到旁邊的身體僵硬了一下,他轉頭看那個少年,而那雙眼睛正在躲避他的視線。 安諾在等他說話,但是那個黑色長發的少年一副不打算開口的樣子。即使安諾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在文件的小儲物室裏的一大堆文件地下把他的檔案袋拿出來,才發現裏麵的檔案隻是薄薄的幾張紙。 沒有父親母親的情況,也沒有進公司之前的事情。他進公司的時候隻有十一歲,那是一個非常——年幼的年紀。 這可以算是非法雇傭童工,所以正式有梓羅蘭的檔案是在他成年以後,這個可以算是公司機密,當然在董事長的權利下,這也不算什麽秘密了。 “羅蘭……”安諾有些遲疑的說,“你到底是什麽身份,在進公司之前的事情呢……我並不是打聽你的私事,你當然可以不說……” 這絕對是安諾最溫和的疑問語氣,他對委婉征求答案這種事情做的不多,通常情況下,他通過提問就能得到很多答案。 他的手落在梓羅蘭的肩膀上,他的肩膀很纖細,側臉出奇的精致,就像不存在現實一樣的完美。 他麵無表情的聽著安諾的話,這裏無法下線也無法逃避。如果他解釋的話,會不會有用,如果他告訴安諾一切隻是巧合,安諾會不會明白。 安諾的聲音竟然是這樣的溫柔,可是卻更加想讓他逃避。 安諾還在說些什麽,但是他一點也聽不見,周圍安靜極了,隻有自己的心在一跳一跳。這個聲音既有規律,又強烈,直到眼前一片黑暗…… xxxxxxxxxxxxx 安諾看著床上陷入昏迷的少年,旁邊的護士正在記錄那些複雜的數據。 “到底怎麽回事?”安諾轉頭問醫生,“他怎麽了?我跟他講話的時候,一點反應也沒有……” “別著急,先生,”醫生立刻說,“您知道他有什麽病史嗎?” “……抱歉,我不清楚。”安諾乖乖的回答醫生。 “我想,這個應該是精神方麵的疾病,而且有一段時間了。”醫生小心翼翼的回答,“當然,這隻是初步診斷,具體情況還要和他的醫生再溝通。” “你是說,他精神方麵有類似壓迫神經之類的病症?”安諾拉住轉身準備離開的醫生。 “是的,”醫生隻好說,“不能受刺激,他的承受點不高,當然,這並不是說他接受事物的能力很差,這可能是因為以前的生活給他造的什麽陰影——當然,以上是我個人的猜測,所以請盡量避免做讓他覺得受到威脅的事情和話。” “可是我有些話得跟他好好說!”安諾瞪著那個醫生。 醫生無奈的聳聳肩膀:“抱歉,那隻能請您盡量注意方法了。” “他需要休息多久?”安諾又問。 “等他醒來,最多休息一天就可以了,”醫生看了病床上的少年一眼說,“需要注意的是,這種情況再多發生的話會發生意外的情況。” “什麽情況?” “你知道每個人的承受能力都不一樣,”醫生柔聲說,“所以,最好不要讓他再進入那種狀態。” “……有可能恢複嗎?”安諾接著問。 “這個要看嚴重程度了,我還是覺得找他的醫生了解情況比較好。”醫生說。 “好的,我知道了。”安諾歎了口氣,把醫生和護士讓出了病房。 安諾坐在梓羅蘭的床前看著他,最後歎了口氣,走出了醫院的房間。 “喂……是我,抱歉,不能趕回來開會了,出了點事,好吧,你看著辦吧。” 第五十二章 醒來的時候,看到白色的天花板,梓羅蘭一下子明白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他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房間裏一個人也沒有,隻有旁邊的儀器發出輕微的響聲,可以從窗口看到溫柔的陽光落下來。 這時候門從外麵被打開了,他看到安諾走了進來。 “……早上好。”梓羅蘭小聲的說。 安諾的手上有一個托盤,上麵有果汁和麵包。 他把托盤放到旁邊的小幾上,看了梓羅蘭一眼:“托你的福,看起來,今天還得呆在這裏。” “你的意思是,我們還在伯爾尼?”梓羅蘭掩飾不住興奮的說。 “你以為你已經回紐約了嗎?”安諾忍不住諷刺他。 梓羅蘭一點也不在乎這個:“我們現在是在哪個醫院?未央那裏嗎?我可以去看他嗎?” “……先把早點吃了,”安諾揉揉皺起來的眉心說,“醫生說你要補充糖分。” “我喜歡早餐!”梓羅蘭快樂的說,然後跑下床,到了小幾邊,喝了一口果汁。 安諾撐著下巴,看著這個孩子氣的少年。他真不知道怎麽形容他。 是的,在他更年輕一點的時候,他會相信那些忽然的奇遇,讓他以為愛情之神降臨了。但是當他聰明的妹妹拿著私家偵探的結果來找他的時候,他知道自己錯了。 他還沒有等到預期中的愛情,有的隻是一些計謀。 當梓羅蘭出現的時候,他再一次相信了,他是能讓他感覺到溫諾的東西,但是—— “我可以去找未央了嗎?他在這個醫院嗎?”梓羅蘭解決到早餐以後問安諾。 “他就在樓上。”安諾輕輕的說,然後站了起來。 “你也要去嗎?”梓羅蘭擦擦嘴巴問。 “不,我去吸煙區抽煙。”安諾開門走了出去。 “那你等一下會來找我嗎?”梓羅蘭又問。 “我晚點來找你。”安諾柔聲說,低頭吻了吻梓羅蘭的額頭,走了出去。 梓羅蘭驚訝的看著安諾的背影,伸手摸摸安諾剛才吻到的地方。他不太明白安諾是什麽意思——是的,安諾總是不太擅長表達自己。 不過——還是先去找暗夜未央吧。 梓羅蘭推開暗夜未央的門的時候看到了令他臉紅的一幕——暗夜未央和溫伯正在接吻。 梓羅蘭早就覺得他們之間有著非比一般的關係,但是……看到的時候,總是有些臉紅心跳。 他們並沒有什麽激烈的動作,隻是一個安靜的親吻,卻讓人感覺意外的溫馨。 他們在低聲說些什麽,梓羅蘭站的地方聽不清楚。 也許現在不是打擾他們的時候,他們應該有一些自己的時間。他伸了個懶腰,雖然他的閱曆可能不夠,但是在什麽情況下走開他還是比較明白的。 伯爾尼的天氣很好,走廊上靜悄悄的,他趴在窗台上看著這個城市。 真是個幽靜的城市,的確是很適合療養用。 聽安諾的語氣,似乎希望他能回遊戲,這樣安諾比較方便接近普路昂德,畢竟蕾娜斯說隻有他們的高層才知道莉莉斯的去向。 對於那個莉莉斯梓羅蘭一點印象也沒有。他不是那種能經常看到董事長的人,而董事長換了一任也沒有人告訴他。 總的來說,就算換了一個董事長也沒必要跟他說,因為對他來說是沒有什麽影響的。 這時候,走廊傳來腳步聲,他以為是溫伯出來了,回過頭一看,卻發現是安諾站在身後。 “我以為你去找未央了。”安諾看了緊閉的房門一眼。 梓羅蘭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呃,我想,現在還是不要打擾他們比較好。” “我們晚上回去。”金發帥哥說,“你還有很多時間跟未央告別。” 梓羅蘭無意識的點點頭,然後倚在牆上看著窗外,忽然說:“這個城市很漂亮。” “我更喜歡倫敦。”安諾忽然說,“在我妹妹失蹤之前,我一直住那裏。” “那裏的天氣總是不好,”梓羅蘭回憶著倫敦糟糕的天氣說,“總是陰雨綿綿的樣子。” “和美國比起來,的確是這樣。”安諾隨意的說。 隨即兩人沉默了下來。 過了一會,安諾輕輕開口:“我在遊戲裏,等了你很久。” “……抱歉。”梓羅蘭低下頭說,“我不是故意的……我那時候隻是……” 安諾站著等梓羅蘭將話說下去,但是羅蘭卻閉上了嘴。 隔了好一會他才說:“我會幫你找到妹妹的。” 安諾看了他好一會兒,然後說“……那是你應該做的。” 這時候溫伯從病房裏走出來,看到安諾和梓羅蘭兩人站在走廊上:“我不覺得走廊是個聊天的好地方。” “不,這裏是個相當好的地方。”安諾轉過身說,“未央怎麽樣了?” 溫伯沉默了一會,搖搖頭說:“他不肯動手術。” “什麽手術?”梓羅蘭驚訝的問。 “癌細胞已經從右眼擴散到大腦附近,再下去醫生說他的生命不會超過兩個星期……”溫伯說到這裏沉默了下來,過了好一會才開口,“所以醫生建議他做切除手術,但是危險係數非常高。” “可是他隻剩下兩個星期啊……”梓羅蘭喃喃的說。 “手術失敗的話,他會馬上死亡。”溫伯說,“成功的幾率非常低,癌細胞擴撒的太快了。” “……他很堅決嗎?”安諾問。 “他有些猶豫,但是更傾向不開刀,”溫伯歎了口氣,“在他出生三年的時候,醫生就說他活不過三年,但是他活下來了,他是個堅強的孩子。” “現在呢?他會……他會好起來的吧?”梓羅蘭不由自主的抓住安諾的袖子,後者並沒有掙開他的手。 “我不知道……”溫伯神色黯然,“我真的不知道,幸運之神不是每次都能降臨的。” “你應該說服他動手術。”梓羅蘭小聲的說。 “我會再試試的。”溫伯扯出一個不比哭好看的笑容,“你們來了,他一定很高興。” 梓羅蘭和安諾在傍晚的時候登上了回紐約的飛機,因為伯爾尼的機場非常小,所以他們要馬上起飛。 “我在未央的床上睡著了,你應該叫醒我的。”梓羅蘭對旁邊的安諾抱怨,“我還有很多話沒和他說呢。” “他不會聽你說的,”安諾聳聳肩膀,“他也睡著了。” “我對他說,我希望他手術,”梓羅蘭輕輕的說,“然後他抱住我,我想他哭了,他笑起來比較好看。” “你不應該做這樣的建議。”安諾為梓羅蘭係上安全帶。 “如果失敗了,你會難過的。”安諾說。 “可是我希望他能麵對這些,溫伯會幫助他,他們會在一起的,就像遊戲裏那樣麵對所有的困難。”梓羅蘭忽然說,“溫伯愛他,所以他要活下去。” 這時候飛機飛了起來,失重的感覺讓梓羅蘭覺得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