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要是這場比賽放過你,趕明兒奧運會拿不到金牌,哪一路牛鬼蛇神能放過老子啊?!    各路記者圍上來,鏡頭和話筒堵住唐曉東。“海外兵團與國家隊結怨國內賽場上遭遇黑手”這類的新聞,是媒體最喜歡炒作的猛料。    “唐唐,唐唐我們回去吧……”黃阿明拽著胳膊抱著腰,把木頭人一樣發呆的唐曉東拖回更衣室。    唐少的眼淚終於還是湧出來,壓抑這麽些天的心理折磨在那一瞬間從破敗的神情中渲湧崩潰,胸腔裏盡是被碾得粉粉碎的淋漓血沫,空洞幹澀得抽疼。    黃阿明心疼得抱著他的腰勸說:“沒事的,唐唐,算了好不好……嗯,以後還有機會,還有機會的。”    唐曉東突然哽咽出聲,帶著濃重的哭腔對黃阿明低吼:“我還有什麽機會?!”    小阿明被唐少吼得身形縮了一下,兩隻手臂仍然抱著不鬆開。    “明明你還年輕,你還有機會,我已經沒有機會了!我30歲了,下屆奧運會我就34了,我這輩子永遠都不會再有機會站在奧運會賽場上了!我沒有機會了,沒有了!”    亞軍隻能拿到5000分積分,他的積分不夠。男單世界排名第33位,與奧運會前32名的決賽圈席位,就隻有令人心痛欲絕的一步之差。    中國隊的一群隊員跑過來,蕭羽攬過唐少的脖子勸說。    程輝與一群記者推推搡搡:“別拍了,都別拍了,拍你媽什麽拍?!滾!”    心底埋藏的一幅充滿美好希冀閃耀著光彩的圖畫,被殘忍地砸碎在地,狠狠地碾過,化作齏粉。唐少對四周黑洞洞的炮筒視而不見,兩眼失神,一屁股坐在更衣室門口,眼淚劈裏啪啦掉在地上。    “我為什麽要出國?我為什麽要去馬來西亞?我不就是為了打奧運會嗎!    “我就不能為了我自己再奮鬥幾年,就讓我打一屆奧運會不成嗎!我從來都沒有去過奧運會,我隻是想去看看……我已經這麽大歲數了,我拿不到金牌的,我對你們能有什麽威脅啊我?我就是想去看看……    “我很快就要退役了,我這輩子就這麽完了,我連中國人都不是了……我除了打球我還能幹什麽我他媽就是個廢物,廢物!”    尊嚴被當眾踩到腳下碾作塵土,已經不再需要最後那一層掩飾強撐的麵具。    唐曉東坐在地上嚎啕,一圈人拉都拉不起來。    蕭羽的眼眶也紅了,喉嚨發堵,回過身靠在一言不發的展翔身旁,不知道還能說什麽。他從來沒見過一個大老爺們兒當眾哭成這副樣子,他難受極了。    一個人奮鬥一生的夢想就這樣被毀掉了。    待人最卑鄙的手段無非就是毀人前程,將一個人的理想殘忍地摧毀踐踏。    圍觀的《國家體育報》記者心有不忍,搖頭歎道:“曉東,別哭了,胳膊擰不過大腿。你自己也知道,奧運會對這個國家有多重要,四年一次最重要的一件大事!你也是從小在咱們國家運動隊裏培養出來的運動員,認清形勢吧,以後別出去打球了,要愛國嘛……”    唐曉東的眼淚鼻涕像崩脫的拍線,放聲大哭,泣不成聲:“我怎麽不愛國了?我怎麽不愛國了?!我愛我的國家,我愛我的國家!可是我的國家愛我嗎?!”        第118章 冰花傾城        離開亂作一團的體育館,一群人甩脫記者前擁後堵的包圍圈,跟領隊胡亂找個借口請過假,結伴到飯館裏吃飯。    奧運會臨近,按理說不應該隨便在外就餐。楊領隊知道這幫隊員心裏憋著情緒,硬攔起不讓出門難免激化矛盾,隻能千叮嚀萬囑咐,千萬不能吃外邊的肉!你,蕭羽,就你最能吃,管嚴實你那一張嘴,尤其不許吃豬肉!    於是就點了一桌綠油油的素菜,連帶幾盤雞蛋豆腐之類的。    帶農藥的青菜如果吃多了,頂多是慢性致癌或者影響生殖功能,按理說不會被驗出興奮劑,因此運動員們可以放心大膽地吃農藥泡出來的青菜。    後來吃得實在不爽快,又點了幾盤魚蝦海鮮。    大家同仇敵愾,邊吃邊罵,從總局領導到鍾總,從鍾總再到裁判和司線,從裁判罵到比裁判還要恐怖的瘦肉精,從瘦肉精罵到黑心奸商,從奸商罵到比奸商還要奸的國際羽聯,從羽聯再罵到壓力山大的奧運金牌指標……    林林總總的冤家對頭,挨個兒拎出來,口頭上狠操了一遍。在座的每個人仿佛都被欠了一屁股的深仇大恨,全部是發自肺腑的牢騷,運動員生涯的一腔辛酸血淚史。    一夥人總算是過了嘴癮也填飽了肚子,把一肚子火壓下去,罵完了該咋地還咋地。    球還是要繼續打下去。奧運金牌是拚了老命也要拿下來。    大家又車輪戰似的輪流摟著唐少安慰一番。    唐曉東賽後哭了一頓,眼睛腫得像兩隻桃子,這時候才開始在熟人麵前不好意思,反過來挨個兒勸慰大家:“沒事,我沒事,我剛才就是……嚎一嗓子發泄發泄,沒什麽大不了的!我現在吉隆坡那邊兒生活也挺好的,每月的收入水平相對於那個國家的人,也算是高級白領呐……”    “東哥,大馬羽協的獎金、補助和各方麵待遇怎麽樣?”蕭羽很關心地問。    “咳,缺錢唄。”唐曉東臉上掛著萬年不變的厚道笑容,“羽毛球是大馬唯一一個有希望拿奧運金牌的項目,特別重視,可惜就是沒錢。不像咱們國家,隻要國家決策一張紙把這個項目劃進奧運戰略,錢就源源不斷地投進來。他們大馬的球員一定要拚命打比賽,多拿冠軍,才能拉到讚助商,才會有額外收入。”    蕭羽理解地點頭,心想,唐少這次中國站被黑掉了冠軍,除卻心靈創傷,賽會獎金和讚助商的額外花紅,加起來又是一大筆損失。    唐曉東仿佛看出來蕭羽在想什麽,搖頭慘笑:“無所謂,我又不是為了錢……”    唐曉東轉頭看了看身旁默默依偎的黃阿明,在桌下握住對方的手,欲言又止,剛剛平複下來的心情再一次被戳痛。這些日子剛剛萌芽出的感情,帶著奶茶的甜蜜滋味,瞬間被一陣狂風驟雨飛沙走石淩掠而走,胸腔裏空餘下一陣酸楚的嗚咽。    小阿明很快就要以大馬國家隊一雙和賽會五號種子的身份,參加巴黎奧運會。    自己卻名落孫山,決賽圈的比賽都打不進去。    唐少以前習慣了被隊友們當成個大寵物調戲,隻是寵物年紀慢慢大了,風頭早就搶不過小羽毛和囧萌二人組那幾隻嗷嗷叫的哈巴狗。沒想到能碰到小阿明這樣,溫順乖巧得心甘情願被豢養的那種小孩。    他原本是想,贏下中國站的比賽,就跟前隊友們老實交待問題,尤其不應該瞞著小羽毛這個知情的密友。    可是比賽輸掉了,奧運會資格也輸掉了。前途是一片白花花的渺小蒼茫,還有什麽臉麵和心情牽起小阿明的手,堂堂正正地擺上桌麵。    譚冰的手機嘀鈴鈴響了。    他看了一眼,迅速按掉。    不一會兒又響了。他又按掉,悄悄地把sim卡拔了。    程輝在桌子下邊用腿碰碰他:“怎麽不接電話?”    譚冰嘴唇囁嚅:“垃圾廣告,賣長途套餐的。”    “你幹嘛把卡拔掉?接不到電話了。”    “不想接電話。”    程輝把一大盤水果端到自己麵前,吃得過癮,又拿牙簽插了一塊哈密瓜伸到譚冰嘴邊,抬抬眉毛,表情很像逗小狗。譚冰當著一桌人的麵不好意思了,哼道:“幹嘛啊?不吃。”    “輝爺喂你,吃不吃?”    “不吃。”    “敢不吃!”    “就不吃。”    “小樣兒的,你別扭啥你……”程輝把哈密瓜硬塞到冰花嘴裏,引得一桌人噝噝嗬嗬地起哄。    “煩不煩啊你?……你牙簽戳我舌頭了!”譚冰哼唧著瞟個白眼,心裏覺得小輝輝現在跟自己挺要好的,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都很照顧自己,也沒見過輝輝喂別人吃東西。    冰花這麽一想,眉梢嘴角忍不住漾出細細碎碎的笑,在桌子下邊拿腳踩程輝。倆人於是互相踩著玩兒,腳趾隔著鞋子蹭來蹭去,跟小孩似的鬧。    飯館的前台接線生突然張口叫道:“有一位譚冰先生在嗎?有人找,謝謝。”    譚冰扭頭一愣,心裏突然有些發慌。    服務生走到譚冰身後,很有禮貌地問:“請問這位先生,電話是找您的吧?麻煩您去接一下?”    “呦,誰找你啊?”程輝挑眉。    譚冰迅速看一眼程輝,沒吭聲,起身掉頭跑去接電話。    一桌人肉足飯飽,繼續吃水果,順便閑侃罵娘。    程輝吃掉大半盤哈密瓜,冰花還沒回來,他終於坐不住了,借口去撒尿,可是前台那裏已經找不見小冰花。    程輝忽然擔心了,他奶奶的,這弱了吧唧的一朵傻小花跑哪兒去了?    他跑出飯店門外,一口氣往東跑出去兩百多米,四通八達的路口望過去,找不到譚冰的身影,又一口氣往西跑了四百米,還是沒看見人。    飯館走廊盡頭的陰影下站著倆黑衣墨鏡男。    那兩名彪形大漢把守住男洗手間門口,有客人想上廁所,就蠻橫地把人擋在外邊:“洗手間裏有人,現在不能用,不能用!”    洗手間裏,danny梁動情地抓住譚冰的兩隻手,緊緊攥著不撒開:“冰冰,冰冰,你就聽我這一次好不好?你和我一起走吧,我真心實意想帶你走的!”    譚冰機械式的搖頭,步步退卻,神色躲閃:“我,我……我不想走了。”    梁歌神驚呼:“怎麽,怎麽這樣?你當初答應我,要和我一起回香港發展!冰冰我真心喜歡你的,好喜歡的!”    一句“好喜歡的”,把譚冰刺激得渾身上下雞皮疙瘩爭先恐後浮出皮膚表麵。他窘迫地低聲說:“你別這麽說……我改主意了,我不想離開。”    “為什麽,為什麽?冰冰,你怎麽可以改主意?你給我一個理由!”    “這屆中國超級賽,我得了冠軍,我想在這支隊伍裏繼續打下去。練這麽多年,我不想就這樣輕易放棄,而且,要打奧運會了……”    “你有得到冠軍嗎?這屆比賽蕭羽和展翔退賽了!如果羽翔不退賽,冰冰,你能得到這個冠軍嗎?你仔細想一想,你現在這副樣子,在國家隊裏,還能混出什麽前途呢?奧運會沒戲的啦!”danny梁眼底袒露出同情憐惜與不屑一顧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的複雜神色,欲求而不得,欲罷卻又不能,急得不行。    譚冰被對方的鄙夷和輕薄刺傷了自尊心,嘴角隱隱抽搐,不甘心地說:“我怎麽就打不過蕭羽和展翔了?他們不退賽我也有機會拿冠軍!我打得也沒有比別人差,我就是想留下來……”    “冰冰,冰——可是我每個月都要飛來見你,我好辛苦的!你和我一起,我就不用飛來飛去……”danny梁用力地眨眼,淺橘色唇線把唇形描繪得滋潤漂亮,假睫毛黑翹卷曲還鑲了幾粒水鑽,忽閃忽閃,閃得譚冰渾身激靈。    這梁先生近來言行舉止愈發讓譚冰反胃。他萬般後悔那兩年因為精神寂寞空虛,再加上那麽一丁點壓抑不住的虛榮,與這個人搭上了酒肉朋友的關係。    這幾年斷斷續續得,兩人私下多次來往。隻是因為冰花的優柔寡斷,先是放不下打球,然後放不下父母,後來又莫名其妙地開始放不下身邊某個小混蛋……    現如今身旁有個人耍寶逗樂,互相拿對方尋開心,每晚坐在一起交流戰術打法,悄然碰撞出的小火花緩緩照亮了心底最陰翳潮濕的小角落。譚冰心裏有了振作上進的想法。可是這danny梁卻像個膏藥,一張皮似的長在他身上,揭都揭不掉。    換過無數次電話號碼,怎麽甩也甩不脫。    譚冰後悔了。    後悔糊裏糊塗荒廢掉這些年。時間就像龍頭裏嘩啦嘩啦流出來的水。他拚命想要關上閥門,流掉的水卻再也收不回來。    人生最自作自受的遺憾,無非就是錯誤的堅持,或者輕易的放棄。    譚冰發現自己終究某些方麵比不上蕭羽那個人,隻是以前他從不願正視自己那一份與生俱來如影隨形的優柔和徘徊。    “你以後別來找我了,行不行?”譚冰別過臉去低聲懇求。    “為什麽呢?”梁歌神很無辜,“我想你啊……我們那天晚上在一起……”    “咱倆沒有在一起過!”譚冰的麵皮迅速充血。    danny梁猛然抱住譚冰的腰。譚冰觸電似的拽開他的手想要離開,倆人在洗手間裏拉拉扯扯,臉紅脖子粗。    譚冰的腰細且結實,運動員常年進行力量訓練,鍛打出一層薄而細膩的肌肉,柔韌適度,danny梁愛死了冰花的小蠻腰,以前身邊那些個貓狗雞鴨,全都看不入眼了,哪個也比不上小隊花容顏俊美,氣質清新,眉眼間又略帶憂鬱和嬌氣,嚐起來有滋有味。    danny梁抱著譚冰想啃,譚冰驚得掙脫想跑,心裏無比懊惱和惡心,說不清楚是惡心眼前這位梁歌神,還是惡心自己。    洗手間的門口,程輝與兩個保鏢推搡起來。    “開門!為什麽不開門?!讓老子進去,你們滾開!”    梁歌神本來個子就比譚冰矮幾公分,那瘦弱的排骨身板兒,每頓飯隻吃三顆草莓生生餓出來的。他終究扭不過運動員的力氣,沒抱住人,被譚冰狠力掙脫,腳底下偏巧踩到地板上一大灘殘留的水漬。    哧溜!    稀裏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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