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希佩爾趴在皇軒燼身邊的青石岸上,「怎麽,睡不著嗎?」


    「你不在我身邊,我能睡得著啊。」他連忙諂媚地說,不像昏君,像妖妃旁邊的小廝。


    「我走的時候可是看你睡得很好。」維希佩爾說。


    「那是殿下的餘威猶在,還能慰藉這我,這不,你走的一久我這是夜不成眠。」


    皇軒燼跟自己說,為了美人,做小伏低不算什麽。


    維希佩爾握著他的腳踝把他的腳從水裏拎了出來,然後搭在自己肩上,「夜裏水涼。」


    「你半個身子都在水裏。」皇軒燼說。


    「我和你不一樣,我的體溫比正常人低一些,你應該清楚的。」維希佩爾說。


    「清楚清楚!」


    「殿下你怎麽大晚上在這裏遊泳啊。」


    「我走的時候你睡得太好,不忍心弄起來。」維希佩爾把他腿上的褲管向上捲起來了一些。


    皇軒燼看著維希佩爾越看越覺得維希佩爾溫柔又賢惠,是個心疼他的禍世妖妃,沒細想維希佩爾的話。


    「沒事,你下次想出來把我叫起來就行。」


    「華陰的事情你想怎麽辦?」維希佩爾突然問,他知道皇軒燼最近這天看上去不著調,但一直在想著這件事。


    「我覺得很有可能是赫爾和芬裏厄。」皇軒燼踩著維希佩爾的肩,表情突然嚴肅了起來。


    「恩。」維希佩爾點頭表示贊同。


    「他們很有可能想要再進行一次『儀式』,以百萬魂魄為代價的儀式。」


    「我不想居庸關的事情在華陰再次發生。」皇軒燼把腿放了下來,沾著水的赤腳踩在雕著蓮花紋的青石板上。


    他像是個捉魚池塘邊的少年,可他想著的卻是百萬人的性命。


    「華陰地處關中,附近人口眾多,一旦發生什麽後果不堪設想。」皇軒燼說:「我準備再親自帶天權將軍和虎賁將去一趟華陰。」


    「半個月前我讓西文和德爾科帶著聖殿騎士過來華陰。」維希佩爾說:「算時間也應該到了。」


    「殿下,這裏可是東煌!」


    「放心,隻有聖殿騎士而已,不過百人。」維希佩爾說:「主力還是要靠虎賁將,但聖殿騎士好歹一直對付戒靈。」


    「殿下,你就一直待在我這裏……不會有事情嗎?」他知道維希佩爾隻是亞瑟帝國的執政官,他的權力是元老院賦予的,而很多人選他甚至並不是心甘情願。


    一國的執政官離開這麽久絕對會出問題的。


    「我想好了,等我處理完一些我必須處理的事情,我就卸任。」維希佩爾說。


    「殿下!」皇軒燼驚呼。


    維希佩爾搖了搖頭,「我花燈節那天在說書先生那裏還聽了一會話本,和皇軒九陰有關。」


    ……


    皇軒九陰,那個少年的名字來自眠於鍾山的山神燭九陰,開目為晝,閉目為夜,呼吸吐納間便是日月明晦。


    可皇軒九陰卻是個怯懦軟弱的少年,那年春日,他隨父親去往長安。


    京中的皇子公子有的想要拉攏他,有的看不慣他,皇軒家便是再怎麽,他也是京城公子圈外的人。何況他天生一副好欺負的樣子,眉目清淡。


    那些皇子公子紛紛來灌酒,他酒量不行卻又不敢拒絕。


    正當整個人要醉倒的時候,突然手中的杯子被奪了過去。


    「什麽酒?」那人似乎嚐了一口,「花雕啊!好酒!來,本宮陪你們一輪!」


    他抬頭,是個著白雲桃花齊襦裙的女孩。


    然後他就倒了下去。


    木蘭圍獵,在他眼中像是一場眾皇子的比拚,他無意和他們爭,找了個角落待著。


    那天的圍場中卻不知怎麽闖入了一隻猛虎,他在的地方是個偏遠地方,本就不多的京中的公子紛紛跑走了。他摸上了手中的配劍——燭九陰。


    他自己也在打顫,但他是皇軒家的少年。


    皇軒家的少年天生就該是英雄。


    他驚慌地揮劍,未中。他閉上眼,想要至少死得像個男人。


    再睜開眼猛虎卻倒落在了他身前,脖頸上插著一根雕木蘭花銀簪,白雲桃花裙的女孩已換了一件白錦黑革獵裝。


    衣上染血。


    「我叫清河,是個公主。」她把沾滿鮮血的手伸給皇軒九陰。


    「我和寧皇後學過幾招。」清河公主說。


    寧皇後是皇軒九陰的姑母。


    他背著猛虎去到宴會上時,眾皇子公子正結算著獵物。


    「二皇子鹿一匹,兔子十二隻。三皇子火狐三隻,兔子十五隻……」


    「皇軒家的少爺獵了一隻雲紋虎!」女孩從林中走出朗聲道,她拎起染血的獵裝裙擺像是世家公子一樣向宴上眾人行禮,身後背著老虎的皇軒九陰倒像是她的小廝。


    皇軒九陰回到了金陵,當晚他跪請父親為他向清河公主請婚。


    他父親皇軒弈天頗為豪邁地拍著他的肩膀說,老子的兒子終於變成男人了!


    皇軒家的少年當然要娶一位公主,無人質疑這場婚事,整個金陵和長安的人都以為這件事妥了。


    三百年來,能讓整個金陵街頭巷尾都歡田喜地議論紛紛的隻有兩件事,一件是皇軒家的少年娶親,一件是皇軒家的女兒嫁人。


    可清河公主不願意,她割下了及腰長發,她說她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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