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中對麵的一個帳篷被整個炸飛了。


    伐納的軍官看見了這裏, 扛著槍向這裏撲了過來。


    「你不要命了嗎?」旁邊的人揪著他問。


    腹切蛇扔掉火箭炮,從馬背上拽出一挺機槍,開始掃射。


    「你們要跑嗎?你們要讓一百個人被四五個人追著殺嗎!要的話你們就跑吧!」


    08


    皇軒燼滿身鮮血近乎麻木地拔出他背上的劍, 然後在千軍中揮砍著。


    那些玄戈軍端著火銃,他身上中了三槍。


    他眼前的一切已經開始重影。


    他想起很多,想起黃昏中的居庸關,想起係在槐樹上的千萬玄色額帶。


    他還想起維希佩爾, 他在伊登的幻境中對維希佩爾說,他不在乎維希佩爾喜不喜歡他。


    是真的。


    可能有點傷人,不過是真的。


    隻是他沒有機會和維希佩爾說, 他在乎他了。


    他在乎維希佩爾,隻是不在乎維希佩爾是不是喜歡他。


    因為他的哥哥已經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東西了。


    他的哥哥啊,就是隻要想起來他還在,就會讓他覺得這個世界還不錯。


    他可以荒蕪混沌,他可以痛苦迷茫。


    但這個世界上還有著極夜後天光般的存在。


    他就還可以撐一撐。


    誰會想要私有這世上的天光呢。


    不過他的哥哥不在他身邊了啊。


    他要死了,死在他哥哥看不見的地方。


    鮮血從他的傷口中流出。


    他握著劍撐著自己,他抬起眼看著那些包圍了他的玄戈軍。


    那些玄戈軍停在了他麵前,怕他再一次祭出皇軒家的劍法,殺神斬佛。


    可是他隻是癡笑著,他的血要流幹了。


    他抬起劍,想要死的像個英雄一點。


    那些玄戈軍像是看出了他的黔驢技窮,猛然發起了衝鋒。


    皇軒燼握著手中的劍,拚盡全力向前衝著。


    「維希佩爾你個王八蛋!」


    他用盡全部的力氣喊著。


    為什麽罵維希佩爾他也不清楚,反正罵就對了。


    他又不在。


    三道藍色的巨大風鞭突然斬落在都廣之野上!


    恢弘的風息將拉玄戈軍阻擋在少年的五尺之外,如神在四野劈下了三道牆。


    那些火和子彈在風暴中被撕裂成碎片。


    兩隻巨大的狼如傳說中的神獸般從狂暴的風息中踏出,它們咆哮著環繞在少年身周。


    風息塵靜,白色綢衣的男人自落下的塵埃和風中走出。


    他抬起手,狂暴的風化為平靜的風湧排山倒海而去。


    皇軒燼跪坐在地上抬起滿是鮮血的臉看著維希佩爾。


    「哥……」


    他癡癡地,以為看見幻象,英雄死了,女武神騎白馬而來吻著英雄,將英雄化為英靈。


    「你怎麽才來。」他揚著那張滿是血痕的臉看著維希佩爾,眼下紅色的戰紋猙獰艷美。


    「我以為你去了長安。」維希佩爾低聲說。


    被風暴卷席而過的眾人看著白衣的男人,躊躇不敢前。


    他像是涿鹿之戰,應黃帝召喚而來的應龍,行雲致雨,溝瀆河川。


    可如今應龍卻將蚩尤的頭顱攏在了自己的肩上。


    「咬。」


    維希佩爾把手放在皇軒燼的後腦上,讓他靠在自己的脖頸間。


    皇軒燼有些迷茫地靠著維希佩爾的肩膀。


    維希佩爾皺著眉有些無奈地抬手將自己側頸割開了一個口子,然後將少年的頭按了上去。


    皇軒燼觸及到維希佩爾的鮮血還有些迷茫,但鮮血已經流入了他的喉管。


    他的身體像是在溫和地燃燒,身上慢慢浮現熔金的紋絡。


    但和每一次他發病時都不一樣,那些熔金的紋絡像是在治癒著他一樣,如同金蛇般在他的身體上遊走著。


    「愣著什麽,給我放箭!」


    千夫長率先反應了過來,落下了手中的劍,百千的箭雨劃過天際。


    維希佩爾正攬著懷裏的少年,少年近乎渴求般吸吮著他的傷口。


    皇軒燼摟著維希佩爾的脖子,忍不住咬下去想要把傷口弄得大一點,維希佩爾忍著痛皺眉。


    箭雨向著他們射去。


    突然琴音崩斷般,所有的箭矢被震落在地。


    女人抱琴而落,她摘下了臉上的旱魃木麵具,麵具下的臉畫著祭妝卻難掩清秀。


    她橫琴身前,輕撥琴弦,琴聲化為飛沙走石。


    維希佩爾將仍舊舔著他脖子的少年扯開。


    皇軒燼呲著牙像是被打擾了進食的幼獸一樣,那一瞬他的表情有些嗜血和殘暴。


    「喝多了會灼傷你的。」維希佩爾說。


    少年的眼有些迷離,他不停喘息著,身上金色的紋絡逐漸褪去。


    「能站穩嗎?」維希佩爾問他。


    皇軒燼點了點頭。


    維希佩爾鬆開手,皇軒燼握緊了手中的劍。


    他看著站定在他們麵前,奏琴退千軍的女人,「姑娘……」


    「在下琴女懷素。」


    女人說。


    昔日曾有崆峒老人為守洞中一花,奏琴洞外,阻五百流匪三日不得入山,直至花落歸根。


    而她所奏,便是當年崆峒老人所彈之曲。


    靈台步天宮。


    王知無看著麵前的殘棋,「廣壽子,你說你順應天道,可若天道指的是一條生靈塗炭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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