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人,菩薩麵孔,羅剎心腸。


    「算是我送給皇軒家的第一份禮。」紅蓮隱看著子塵說,她仍舊是那幅菩薩一樣不悲不喜的表情,十方淨土,塵埃不惹。隻是,那嘴角仿佛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子塵看著紅蓮隱還沒等說什麽就被刀子一拿開就撲了過來的司天命抱住了,「子塵,這麽久你究竟去哪了啊?」


    司天命一副風雅俊公子的打扮,行為做事卻像是個行走江湖的破落算命先生。


    這麽緊張的場麵,他抱著子塵,倒像是要上演闔家團圓的戲份一樣,全然不管周圍近乎要劍拔弩張的眾人。


    「我們子塵回來了,回來了。」司天命不停念叨著。


    子塵仍舊睜著眼看著殿上戒備著的眾人,可他卻不知道該怎麽推開司天命,隻能任司天命抱著他。


    他隻是覺得自己心口有什麽很小的東西流了出來。


    他離開了這麽久,他一直在躲避著,一直不敢回去。


    可如今他回來了,在這樣劍拔弩張的時候,卻仍舊有人為他的回來而欣喜……


    這份欣喜很不合時宜,卻很重要。


    他可以漂泊在江湖上,可以孤身入西陸,可當他回去,卻仍舊有人等著他。


    於是他隻好拍了拍他那抖著一身月白色衣衫的舅舅的後背,輕聲說:


    「是,我回來了。」


    紅蓮隱從子塵身上收回目光,也不去打擾那親人相聚的戲碼。


    「打開大門。」紅蓮隱仍舊脅迫著獵驕靡,「如果今天我走不出去這裏,你也別想活命。我已經豁出來了,就絕對不會半途而廢。」


    「打……打開門!」獵驕靡把機關的位置告訴了那些舞女,吩咐那些舞女打開大門。


    舞女剛剛走上高台,維爾和唐德突然將劍從劍鞘中抽出一截,出鞘聲嚇得舞女不敢上前。


    顯然維爾和唐德就算再傻也知道為了一個烏孫國的昆莫放走皇軒家是賠本買賣。


    「殿下,你這是準備背信棄義嗎?!」


    感覺到自己可能被捨棄獵驕靡不管不顧地衝著維希佩爾大吼道。


    「既然你當初選擇了背信棄義就要做好被捨棄的準備,不是嗎?昆莫。」紅蓮隱冷冷地對著獵驕靡說。


    當初樓蘭遭天災適逢大旱,烏孫國以救援的名義深入樓蘭卻在進入都城之後大肆劫掠!此種仇恨她絕不會忘。


    「殿下!殿下!」獵驕靡近乎瘋狂地瞪著仍舊坐在高台上的維希佩爾,眼中紅得充血,仿佛被困的豺狼。


    維希佩爾卻隻看著殿下的少年,他眼中的藍色仿佛凝固的冰雪。


    獵驕靡看到維希佩爾的反應突然安靜了下來,那雙輕薄陰戾的眼中閃著狠毒,「殿下,若是今日我死在這裏,你們誰都別想出了這裏。」


    「你們放了獵驕靡,我可以讓皇軒家所有人離開,但是皇軒家主必須留在這裏。」維希佩爾突然說,他冷傲地坐在上首,仿佛不近世人的白色帝王,清淡一句威嚴卻如萬鈞雷霆。


    「我可以留在這裏。」司雪柔按著自己的傷口眼神淩厲咬著牙抬頭對維希佩爾說。


    「我隻要皇軒家主留下。」維希佩爾抬起頭看著大殿正中央黑髮的少年,夜光玉杯中的酒如同鮮血。


    司雪柔挑著嘴角冷笑著,「不可能!」


    「皇軒家主,不知道你意下如何。」維希佩爾沒有理司雪柔仍舊看著子塵。


    九扇鐵門封閉,烏孫王殿內層燭燃燒,紅色的燭淚凝固在金製的燭台上,青絲帷幔擾亂著燭火明滅。


    「我未曾立血誓點祭燭,還不是皇軒家主。」子塵看著維希佩爾說。


    「是嗎?」維希佩爾突然扯著嘴角輕笑了一下。


    「恩。」子塵點了點頭。


    維希佩爾仍舊笑著,笑的近乎溫柔卻又絕望,「你是皇軒少主還是家主,對我來說沒有什麽區別,不是嗎?」


    司雪柔和司天命沒有什麽聽出來什麽,仍舊警惕地看著維希佩爾。伊莎貝爾一下子就聽出來了不對,抬起頭視線在維希佩爾和子塵之間來回打轉著。


    果然,她就知道這兩個人之間有好戲看。往後這皇軒家和亞瑟帝國可真是糾纏不清了。倒是不知道伐納帝國可以趁此得些什麽好處。


    反正這也是維希佩爾罪有應得,她現在樂得隔岸觀火看這兩家燒個痛快。


    「好。」子塵看著維希佩爾緩緩點下了頭,「若是殿下想要的,我皇軒家能給的都會給;若是我們給不了的,殿下還請斷了念想。」


    「子塵。」司雪柔猛然抓住子塵的肩膀,那雙桃花美目中泛著紅線般的血色。


    「子塵,你不能留下啊,你好不容易才回來!」司天命緊緊拽著子塵的手臂狠狠搖著頭全無半分風流公子的氣派。


    子塵拽下了司雪柔放在他肩頭的手,將他一直帶在身上的阿修羅菩提佛珠暗中放入司雪柔手中。


    司雪柔愣了愣然後突然鎮靜地看著他,江南的煙雨仿佛都氤氳在她眼中而後化為山河江水。


    子塵苦笑著點了點頭。


    阿修羅菩提,菩提中最為醜陋者,執阿修羅菩提者身負七罪,為贖其罪而懺念九經。


    而誰又知修羅藏玉。


    皇軒家的玉符便係在佛珠的末端。


    維希佩爾看著子塵對身後的唐德和維爾揮了揮手。


    唐德收劍而立嘴角挑著笑有幾分無奈地樣子,維爾仍舊憤憤不平地拔劍和那個西域舞女對峙著最終隻得收了劍,一臉氣憤地任那個舞女走上高台,將獵驕靡原本座位上矮桌的七狼金飾中一匹母狼的頭緩緩轉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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