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潯斟酌了一下,笑笑地道:“這事我不能幹涉。”說著已轉身,“我去看看庭旭。”


    趙氏倒也反應很快,即刻笑著讓近前的丫鬟帶路。


    葉潯想著,趙氏大概早就看葉冰不順眼了,將方才的事告訴她,是想讓她出麵給葉冰難堪吧?毫無益處,還平白讓祖母、祖父麵上無光。


    祖母先前私下給了她那麽多銀子,如今便是再給葉冰一些梯己銀子,她還能反對不成?至多不過是怕祖母的銀子打了水漂為老人家不值。


    “祖母,”內室的葉冰正摟著葉夫人撒嬌,“我看大姐幫柳家五小姐開的那間香露鋪子很是賺錢,便也起了心思,想多點兒進項。可是……您也知道,我並沒多少傍身的銀子,要成事太難,除非跟婆家、娘家摘借些銀子。我爹娘這兩年不嫌棄我已經難得,怎麽肯幫我呢?我走投無路,隻好來跟您借銀子。”


    “開香露鋪子啊,”葉夫人淡淡地瞥了葉冰一眼,“那可不行。雖說走動得少,可葉家和柳家是親戚,既然是親戚,就不能搶自家人的生意。尤其阿潯和柳家的表小姐親如手足,您這麽來一出,不是叫她難做人麽?”


    “那……”葉冰轉轉眼睛,“您說我該怎麽樣才能多點兒進項呢?您是不知道,我上麵有個處處與我攀比的妯娌,平日沒少窩火。妯娌門第不如我,可傍身的銀子卻不少,我倒是想挺起腰杆做人,可手裏拮據,總少了幾分底氣。”


    “我已不怎麽管這類事了。”葉夫人和藹地笑著,拍了拍葉冰的手,眼中卻已有些不耐煩,“跟你娘說說去,她若是同意,你便讓她幫著琢磨個營生,給你選個地段不錯的鋪子,到時候她出力,我盡量幫襯你一些銀兩——手頭雖說不寬裕,隻拿得出幾百兩,可總歸是我一點兒心意。”又抬手扶額,“真是上年紀了,到了午間就乏得厲害,你難得回來,去外麵陪著你娘說說話。”


    在一旁服侍的丫鬟看出葉夫人的用意,忙笑著上前去,“夫人快歇息吧。”


    葉夫人由丫鬟服侍著去睡了。


    葉冰沮喪得很,卻也隻能稱是退出。


    迎麵遇到了王氏。


    王氏似笑非笑地對葉冰招一招手,“跟我外麵,交代你幾句話。”


    葉冰一聽就知道母親已經聽說了她的行徑,勉強扯出一抹笑,點了點頭。


    母女兩個在院中的薔薇花架前站定,王氏一貫地直來直去:“你爹和世淇兩口子都跟我提過,問你是不是手頭緊缺錢用,若是那樣,他們會私下貼補你一點兒銀子。可我看你這樣子,還是過幾年再說吧。錢財給了你也是用來巴結人打水漂,犯不上。”


    葉冰麵色由白轉紅,低聲辨道:“我與人來往難道不對麽?我是為了誰?不還是希望夫君來日仕途平順些——你們又不願意幫我,我可不就得自己出麵幫他鋪路麽?”


    “你幫他鋪路?”王氏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葉冰,“我倒是從來都不知道,你竟然這般能幹。”又低不可聞地輕哼一聲,“明明是自己好高騖遠貪慕虛榮,讓你一說竟是這般光明正大。”


    “不幫我也就算了,還這般的冷嘲熱諷……”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母親?葉冰險些就把心裏的話說出來了。強行按捺著情緒,她憤然轉身,“大不了往後不來了!”


    “巴不得呢。”


    葉冰險些就哭了。


    王氏看著女兒倔強的背影,無聲的歎息。這孩子,不吃點兒落到實處的虧,是不能安分了。心痛、生氣,卻是沒法子。女兒出嫁前她都沒能管教過來,如今已不能時時在自己跟前,已經沒辦法悉心教導了。可別惹出大事來才好。


    等葉潯等人道辭各自回府之後,王氏忙與婆婆說起葉冰的事:“別聽她亂說,她要是手頭真周轉不開,我就會幫她了。今日竟到了您麵前說這些……都是我的不是。”


    “你也不容易。”葉夫人笑容寬和,“四個孩子都需要你照顧,難免有顧及不到之處。你可比我當年能幹得多。”是自來就知道二兒媳精明能幹,生平出過的岔子,也隻有葉冰這一節。可是孩子大了,又豈是父母能真正左右的。


    “看娘說的。”王氏訕訕地笑著,虛扶了太夫人,“我近來是按倒葫蘆起了瓢,頗覺力不從心。”心裏倒是長舒了一口氣,婆婆沒有幫襯葉冰的心思就好。


    不是她這做娘的心狠,是不想女兒在長輩的幫襯下錯得越來越離譜罷了。


    知道這件事的滿打滿算不過幾個人,並且沒人往外聲張,可江宜室還是很快知情了。葉世濤留在葉府的眼線細細告知了她。


    到了今時還留人在府裏,興許有失厚道,可葉府對於葉世濤來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都不足以形容他的感觸。江宜室明白他的顧忌,自是不會反對。再說了,日子偶爾平靜至無趣的地步,聽說點兒新鮮事隻當調劑了。


    聽說這事情之後,不大確定葉潯清不清楚,串門時就說了,還講述了結果:“祖母和二嬸都懶得理會,這件事也就揭過去了。我隻是擔心冰兒日後還會惹禍。惹到軟柿子還好,碰到硬茬可怎麽辦?”


    “她碰到的硬茬還少麽?”葉潯笑道,“孫太太、羅氏都不是縱著她的人,不然她也不會這樣了。”


    “那倒是快些把她收拾得老實下來啊。”江宜室比孫家的人還著急。


    葉潯笑道:“那你幫她們出出主意。”


    江宜室斜睇葉潯一眼,忍不住笑,“你這小妮子,從哪兒看出我有那個本事了?”又有些唏噓,“隻是盼著冰兒早些讓二嬸省心些。”


    “二嬸有分寸,我們還是當做不知情就好。”


    江宜室讚同地點了點頭,轉頭去抱庭旭,很快將這件事放下了。


    時光流轉至漫長炎熱的夏天。


    葉潯除了得空就去燕王府、柳府消磨半日,閑時還如以往,安心留在家裏。誰要有事,來府裏找她就行。


    夏天最擔心的就是庭旭起痱子,每日她和太夫人都親自給庭旭塗上防止起痱子的藥粉,讓小家夥清清爽爽的。


    再讓葉潯記掛的,便是江宜室的身體。打聽了幾位有名的婦產千金大夫,親自拿著江宜室的藥方去登門拜訪,證實自己給嫂嫂調理的章程適宜,這才放下心來。


    每次她與江宜室去葉府給二老請安的時候,都是盡量帶上庭旭,讓二老如願多看看多抱抱孩子。


    比起葉潯的喜靜,太夫人倒是如她所願,平日來往頻繁的人又多了兩個,也是每次赴宴或是設宴時結緣交好的。是以,整個夏季,葉潯差點兒忘記設宴請客這一茬,太夫人倒是讓她吩咐下人準備了幾次,平日來府中找太夫人的不斷,找葉潯的還是來來去去那幾個。


    庭旭過了百日後,小臉兒的輪廓慢慢清晰了,膚色也是越來越白皙。葉潯和裴奕閑時一大愛好,就是用手指摩挲孩子的下顎、唇角,見孩子輕勾唇角漾出笑容,便也會隨之自心底笑開來。


    至於朝堂上,皇上和一幹大臣膩歪了幾個月,還是不顧反對,往西域撥了銀子、增派將領,意思已很明顯了,早晚要在那邊用兵,把西夏長達百年生事作亂的這筆賬找補回來。


    楊閣老及一眾言官依然強烈地反對——隻要用兵或準備用兵,便遲早是勞民傷財的事。誰都不會懷疑皇上用兵布陣的能力,可問題是那邊好不容易消停下來,西夏又自來是不乏驍勇善戰的名將——何必折騰這一番呢?


    這種問題,在曆朝曆代君臣都不可能心思一致,從來會分為主戰和不戰兩方。如今亦然,否則也不會爭論這麽久了。


    可皇上還是拍板做了決定。


    做了決定,部署下去,他就和皇後去山中消夏了,讓柳閣老、孟閣老等人幫他收拾爛攤子。


    柳閣老和孟閣老隻好幫皇上安撫反對皇上這番作為的人,再大的脾氣,都要被一幹沒完沒了糾纏的官員磨沒了。


    葉潯之所以知道這些,還是看著裴奕常常下午很早回家覺得奇怪,問起他才知道了原委。他在家裏的時間,庭旭就不需要她照看了。這人不論是出於對她的體貼,還是因為對孩子的喜歡,都恨不得隻要在家就讓她一邊兒涼快著。


    她也樂得輕鬆,一心一意地幫太夫人把建造在竹林裏的屋宇布置起來。


    懷孕到底是耽誤了不少事,尤其這一樁。今年開春兒,她有心讓工匠盡快完工,可太夫人卻是極為謹慎,不想外麵的人出入府中,擔心會橫生枝節。所以屋宇建好之後,到如今都沒好好兒布置。


    再不抓緊,這件事恐怕就又要無限期地拖下去。


    葉潯打量著五間房裏的格局,讓工匠照著她和裴奕的心思完善細節,至於一應陳設,是她最樂於做的事情之一,常常在庫房親自挑選,不知不覺就會消磨大半天的時間。


    忙碌多日,工匠們又時常趕工,房子終於竣工。再過些日子,去去潮氣,就能入住了。


    這一樁事了了,葉潯又開始幫太夫人抄寫經文。


    抄經這回事,最能讓人心靜平和。雖然民間有些個別的寺廟之中,總是出一些齷齪事,可佛經中卻包含諸多至理名言,也是很多人不常去寺廟卻在家中潛心禮佛的原因之一。


    太夫人從頭到尾地看著兒媳為自己忙碌,滿心滿意地感動。等葉潯抄寫完一部經文,就如何也不讓她再繼續了,“好好兒照顧庭旭,平日聽聽琴、會會友,別做這些費眼睛的事。”


    葉潯稱是,轉頭便又找到了新的事由,慢吞吞地給孩子、長輩做衣服鞋襪。這一次,自然是將祖父祖母那一份也算了進去。


    這天,江宜室來了,落座後猶豫片刻,還是將聽說的一件事告訴了葉潯:“冰兒那個糊塗的,和妯娌越鬧越不成樣子了。還是她的貼身丫鬟回葉府時與人說的,我這才聽說了——她妯娌羅氏固然也是個厲害的,如今卻也深受其害,兩個人都沒好日子可過了。”


    葉潯有了好奇心,“出什麽事了?與我說說。”


    “唉……”話剛開個頭,江宜室便已是滿臉苦笑,“妯娌兩個鬥法,各買通了對方房裏的妾室通,甚至大丫鬟都開始在自家房裏的爺們兒跟前獻媚了……”


    “都有妾室通房嗎?”葉潯訝然,“我對冰兒婆家那邊一向是不聞不問,不曉得這些。”


    “那你以為呢?當誰都像世淇、侯爺不成?”江宜室笑著打趣一句,這才繼續道,“也不知兩個人怎麽就鬧到了這情形,我那時再不濟,可身邊的丫鬟卻從不敢生出這般妄想,唉——”她又忍不住歎氣了,“眼下可好了,羅氏房裏的一名大丫鬟有孕了,關鍵是她和小妾、通房還沒動靜呢。出了這樣的事,羅氏已氣得病倒了。”


    “……”葉潯想想,羅氏也真是夠倒黴的,被房裏的丫鬟鑽了這種空子,心裏得是個什麽滋味?“丫鬟隻能打發掉了,日後防患於未然。這樣的事……”其實不見得需要跟孫家大少爺說明白,可要是說明白會更好一些吧?起碼能讓他學會約束自己。


    “事情到了你手裏,自然是簡簡單單的,可到了別人手裏,哪兒有那麽容易?”江宜室苦笑道,“羅氏既恨冰兒,又恨丫鬟,最恨的還不是枕邊人?眼下恐怕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她到底是孫家主母,主持著中饋,有這樁事在前,冰兒怕是沒好日子過了。”


    “那依你的意思——”


    “冰兒是自找麻煩,我隻是替二嬸難過罷了。”江宜室道,“二嬸這段日子隻顧著教趙氏主持中饋,不愛理會冰兒,冰兒呢,這陣子也沒回去過。我心裏犯嘀咕,就是擔心二嬸還不知道,想著要不要知會她一聲。”


    葉潯想想,還真是如此,卻不能滿口讚同,“你要是把這件事說給二嬸聽,她會不會連帶的察覺出你和哥哥在府裏有眼線啊?要是那樣,不大好吧?”任誰發現這種事,便是待人再寬和,心胸再開闊,也總會有些意難平。


    “這一層我竟沒想過……”江宜室懊惱地蹙了蹙眉,“你哥哥要是知道我不聲不響地把他賣了,少不得生氣。”


    “那你跟我哥商量商量?提醒二嬸是好,可怎樣說,還要斟酌一番。”


    “還真得聽聽他的說法。”江宜室更加惱火葉冰,“你說她安生一些就不行麽?總讓別人跟著她上火,著實惱人!”


    是這個理,可葉冰是帶著一股子火氣度日的,別人還真沒法子。作為旁觀者,江宜室都要斟酌一番,葉潯就更不能拿主意了。到底是今時不同往日,不便幹涉二嬸身邊的事。


    送走江宜室,葉潯想著,自己也隻能等個回信了。卻沒料到,羅氏來訪。


    以往羅氏也曾遞過幾次帖子,葉潯每次都是給個回話,說自己不得閑,便應付過去了。今日羅氏分明是反常的,難不成是越過葉府到她跟前數落葉冰?


    是非是越躲反而越演越烈,那就不如一早做到心裏有數。


    葉潯命人將羅氏請進來。


    兩人在東次間落座,寒暄幾句,羅氏說起來意,未出聲便已淚盈於睫,“我這陣子被氣得病倒了,思來想去,覺著那些堵心的事直接鬧到葉府去總是不好,便想著您是我二弟妹的長姐,前來與您細說原委,請您評評理。”


    “不急,你慢慢說。”葉潯客氣地笑著,“不管什麽事,我也隻能盡力而為。我們都是嫁出去的人了,關乎娘家的事,總是不好置喙。”


    “是,正是夫人說的這個理。”羅氏頻頻點頭,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我要不是被氣得一佛出鞘二佛升天了,也斷不會來打擾夫人的。”


    葉潯啜了口茶,靜待下文。


    羅氏話裏話外,倒是與江宜室先前的說辭大同小異,指責葉冰的錯,也沒忽略自己的過失。看得出,是個明辨事理的。


    “丫鬟不懂事,自然是因我管教無方,說到底還是我的不是。這些我都認。”羅氏語聲有些哽咽,“可每日裏被二弟妹戳著脊梁骨說成婚這麽久還沒生個一兒半女,還說我遲早會落得個被休棄的下場……這又是何苦呢?我便是平日待她再刻薄,也不需這般的咒我啊……不懂事的丫鬟我已打發出去了,也跟夫君提了兩句,他也是有些歉疚的,不論是對我、對那丫鬟,還是無法出生的胎兒,都很是歉疚,要我整頓房裏的風氣,說自己也不會再重蹈覆轍了。我這心裏總算是好過了一些,這才能下地,如常料理家務。”


    要是真的,葉冰的嘴還真是歹毒。這話讓葉潯聽了興許不當回事,要是讓江宜室這種和羅氏同病相憐的人聽了,怕是會惱恨上葉冰——生孩子是自己想有就有的事嗎?


    “我清楚,這些都是我不對,不該跟二弟妹爭長短,這才自食其果,日後是再不會如此了。”羅氏捏緊了手裏的帕子,“我能有這般心思,我那二弟妹卻是大相徑庭。我起先也是想著,去和娘家或是葉家人說說這些事,可終究是太上不得台麵了。再者,世子夫人這段日子都很是忙碌,連我二弟妹都沒空見,更別說見我了。這到最後,還是隻能找您說說這些,還請您給我句話,也能讓我知道如何處事。”


    葉潯能給羅氏什麽話呢?給外人出主意整治葉冰?那樣的話,別說葉冰一輩子再也抬不起投來,連帶的自己也會攪入這樣的渾水之中——事情萬一聲張出去,別人會怎麽看待葉家的人?姐妹出嫁之後還相互拆台……那樣的處境太難堪了。


    “這樣吧。”葉潯分析了方才聽聞的一番話,給了羅氏一個安撫的笑,“我隻能是盡力而為,你說的這些話,我難辨真假——我和冰兒到底都是葉家嫁出去的人,也一向覺著她聰慧懂事,心裏不免偏向她幾分。”話違心,卻不得不這麽說,“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就跟我二嬸說說你這次過來的事,讓她明白原由。你也該明白,不論我是怎麽個想法,都沒置喙的餘地,隻得讓長輩操心這些是非。”也是聽得出,羅氏是想將這樁事捅到二嬸麵前,二嬸卻是連葉冰都不見,更別說孫家別的人了。即便是稍稍有種讓人如願的惱火,於情於理還是要這樣做。


    羅氏本就做了兩手打算,要麽是成功地利用了葉冰和葉潯之間不睦的情形,將這些齷齪事鬧大,讓葉冰臉麵盡失,再不能在她麵前趾高氣揚;要麽就是眼下葉潯這打算,不論怎樣,讓葉府的人得知這些事也就足夠了,世子夫人是個明白事理的,總不會不聞不問。


    由此,她站起身來,曲膝行禮,語聲誠摯:“多謝裴夫人幫襯。”


    “不必客氣。”葉潯笑微微的,“日後少出這種事才好。便是事情鬧大了,你也是傷人八百子孫一千——這就要看葉府這些姻親到底願意幫誰了。”軟話說完了,硬氣的話也要擺到明麵上。


    羅氏連忙應聲:“是是是,夫人教誨的是。”


    葉潯又客氣兩句,端茶送客。隨後,分別命新柳、新梅去了江宜室、王氏那邊傳話。讓江宜室不必心煩了,她就能利用羅氏前來的由頭告知二嬸,另外就是讓二嬸心裏有數,適度地敲打葉冰一番。


    但是到底是有些火氣的,最討厭的就是幫人收拾爛攤子這種情形了。況且以羅氏的一番做派來看,那可不是個好相與的,葉冰要是還不知道深淺,日後可有的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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