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澤的語氣像個語重心長的老父親,把官聆說得一愣一愣的,他從原主身體裏醒來的時候也思考過這個問題,做男客畢竟不是長久之際,他之所以接梁澤這一單除了想接近他,另一個原因也是因為錢,他那會兒確實遇到經濟危機了。


    隻是他活這麽大,頭一回有人替他的未來考慮,他沒想到這人會是梁澤。


    有驚訝,有不解,有迷茫,也有微妙的感動。


    所以他不打算在這件事上撒謊,他跟梁澤實話實說,「畫室收的畫都是美院學生們練手的,效益確實不高,我打算等這批貨銷完後就換個經營方向了。」


    「需要幫忙吱一聲。」梁澤沒問他具體的經營方向,隻不鹹不淡的蹦了這麽一句,那語氣像官聆欠了他不少錢很不樂意似的。


    不過這樣的話對於官聆來說實屬難得了,他以前做程斐的時候就沒什麽朋友,如今做了官聆身邊也差不多,梁澤雖然臭著臉,但話挺窩心。


    「暫時應該不用。」官聆笑著婉拒,「啟動資金用不了多少,何況我在你這兒也沒少掙,再跟你開口求幫忙我都有點兒不好意思了。」


    梁澤被他這話逗樂了,轉臉看他,「你還會不好意思?」


    官聆嘖了聲,「我臉皮薄著呢,隻是你視力不好看不見罷了。」


    「還真沒看出來。」梁澤一點兒不給麵子,「我看你跟我也沒少不見外,想賴掉九百塊的餐費不惜搬出男朋友這樣的話來。」


    官聆一窘,佯裝麵不改色,「能省則省嘛。」


    「你跟別的客人也這樣?」梁澤好奇道,「為了省點兒錢耍嘴皮子?」


    「那不能。」官聆頭搖得像個撥浪鼓。


    梁澤嘴角隱隱上揚,又聽官聆說,「以前的客人都是女的,不敢隨隨便便說這種騷話。」


    梁澤想想也對,又聽官聆繼續道,「一來太輕佻對女性不尊重,二來也怕惹禍上身,畢竟我有這麽張人神共憤的臉,人家真愛上我就麻煩了。」


    梁澤心說你可真夠自戀的,但視線轉到官聆側臉上時,又覺得他有這個自戀的資本,他確實生了張令人一見鍾情的臉。


    「那你就敢隨隨便便跟我說?」梁澤看著他的側臉打趣,「就因為我是男的?」


    「是……也不是,」官聆點完頭又搖頭,「你不是男的女的都不喜歡嗎?我覺得你應該不會當真。」


    這是梁澤之前為了堵官聆的嘴隨口胡謅的,沒想到這人居然當真了,他端正身形,好整以暇的盯著官聆,「哪有人既不喜歡男人又不喜歡女人的,這話你也信。」


    官聆打方向盤的手一頓,隨即笑開了,像話趕話的玩笑,又像試探,「那你喜歡男的還是女的?」


    這個問題既私密又大膽,梁澤頭一次被人這麽問,怔愣片刻後含糊道,「我喜歡好看的……」


    「沒想到你也這麽膚淺。」官聆沒等他說完就下了結論。


    「喜歡好看的怎麽就膚淺了?」梁澤不明所以,「誰不喜歡好看的?難道你喜歡醜的?」


    官聆想也不想的回,「外表隻是其次,內在最重要,好看又不能當飯吃。」


    梁澤想也不想,「你不就是靠臉吃飯麽。」


    官聆:「……」


    這話堵得官聆再無下文,好在梁澤並沒有因為自己這一仗的小小勝利而洋洋得意,好奇的繼續追問,「不看外表,那你喜歡什麽樣的?有錢的?」


    官聆對這個話題有些反感,眉心輕輕蹙成結,似乎不大高興,「你怎麽會覺得我喜歡有錢的?」


    「你愛錢如命啊。」梁澤一針見血,「我雖然雇了你吧,但你卻是處處跟我算錢,遠的不說就說昨天吧,喝得都人事不醒了還為摸一把摟一下跟我算錢,整個兒掉錢眼兒裏了。」


    官聆皺眉,「那叫你理應給我的工錢,這不能證明我愛錢如命吧!何況這些都是我靠自己雙手掙的。」


    梁澤心說你全憑一張嘴說好麽,哪見你用手掙過了,不過他倆從開始就是口頭協議,現在掰扯這些也沒什麽意思,何況他一開始的問題重點並不在錢上。


    不等梁澤再問,官聆突然自說自話的否定道,「我不喜歡有錢的。」說完似覺得這話說得不夠狠,又著重強調道,「愛情是不可以用金錢來衡量的,我要是喜歡一個人,肯定不會在乎他是貧窮還是富貴。」


    「都是紙上談兵。」這種話梁澤聽過太多了,周圍同學的,電視連續劇裏演的,說漂亮話的比比皆是,最後不還是啪啪打臉了?梁澤頗有些不屑,「你談過嗎就這麽肯定?」


    官聆抿著唇沒吱聲,不過看臉色不怎麽好看。


    梁澤心裏咯噔一下,猜著了?


    「真談過呀?」梁澤鬱悶,「騙你錢了?」


    梁澤在心裏快速算了筆帳,官聆那小破畫室雖然不怎麽掙錢,但一個月的生活費是肯定夠的,再加上他兼職的收入,有時候碰上個出手大方的老闆,光小費就能吃倆月了,不至於混到最後連房租都交不起的地步,思來想去,梁澤覺得自己可能猜對了,官聆還真有可能是被對象給騙財了。


    梁澤沒碰到過這種事,誰要想從他這裏騙東西,除非他自己願意,不然誰也騙不走,他周圍最憨的也就衛傑了,連衛傑都沒被女人騙那麽慘過。


    經驗有限,梁澤也不知道這種情況應該說點兒什麽才能起到安慰作用,思忖半晌,從齒縫裏蹦了句「節哀順變」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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