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和嶽一煌一起踢球,還是以隊友的身份,這是張少麟做夢都想的事,可真當這一夢想變成現實的時候,他卻又是會有一種急躁得不知道怎麽辦才好的感覺。 踢球的時候,作為在場上司職單箭頭的球員,他不能夠一直盯著球所在的位置看,他需要補位,也需要去到一個更適合衝擊進球的位置,可在那個位置,就會讓他無法在最正確的那一刻反應過來,也沒法在嶽一煌出腳的那一刻明白過來對方想要傳球的對象究竟是誰。 這將直接導致他耽誤加速的時機。 更何況……嶽一煌出腳的速度比國內聯賽的球員都要迅速得多,也出人意料得多,動作也要小太多,這在增進傳球成功率的同時也讓張少麟更為惱火了。 嶽一煌:“在身體不能直接給自己下達最好指令之前,再多用腦袋想一想。” 張少麟:“啥……?” 對於張少麟的惱火以及煩惱,嶽一煌想了片刻,給了他這樣一個答案。但顯然……想要讓傳統正中鋒在踢球的時候多用上一點自己的大腦,這會是十分困難的事…… 對比進展緩慢的嶽一煌與張少麟這一組,已經踢出了默契的陳慎,南淩,鄭群還有林棟的那一組就輕鬆太多了,他們很容易就能打出鏈式的配合,在一次的進攻裏可以打出多腳傳球配合,讓張少麟看得眼睛都紅了。 在場邊看著這一切的霍恩拿出自己的筆記本,將場上的情形全都記錄下來。 他現在擁有的,是一名中國國內頂尖的邊鋒,爆發力很強卻腳法不夠細膩的中鋒,一名幾乎可以司職場上任意位置的歐聯杯助攻王,經驗豐富的後衛…… 霍恩將數字“19”打了個圈,頂在了球門前,又將數字“7”打了個圈,放在了19的旁邊,而後又把數字“11”打了個圈,放在了19和7的後麵,最後劃出了一個倒三角, 把這三個數字全都放在了那個倒三角形裏麵…… 霍恩對球隊的翻譯說了幾句話,而後讓翻譯下達他的指示,把陳慎換到嶽一煌和張少麟所在的那個組裏…… 整整一個上午,有關默契培養的訓練進程都十分的慢。直到午飯時間快到的時候,就連嶽一煌都有點擔心起來。他總覺得,他和這支球隊,有著某種隔閡。這裏的球員也並沒有把他看成是隊友。 在這群球員望向他的視線裏,有的隻是打量和觀望,而沒有希望他為自己輸送助攻的,信任而又渴望的心情。 在上午的訓練結束的時候,嶽一煌的國家隊隊友自顧自的勾肩搭背著向著更衣室走去,可除了張少麟之外,卻沒有人留下來和嶽一煌打招呼,連一個鼓勵和帶著笑意的眼神都沒有。 對此,張少麟似乎是已經在青訓營的時候習慣了,根本就見怪不怪,還心情不錯的拿起水瓶和嶽一煌討論起了午飯的問題。 “少麟。” “嗯?什麽事?” “他們……以前一直就是這樣的?” “啊,起碼我上次來賽前訓練的時候他們就是那樣的。別管那群有錢人了,他們就是那樣的。” 張少麟才理所應當的說完這句話就想起嶽一煌現在光年薪就有400萬歐元了,再加上高額的代言費以及廣告費……一年少說也能掙上八百萬歐元,要是不保守一點指不定上了一千多幾百萬了,那還是歐元!在個人財富方麵嶽一煌完全就已經足夠在整個國家隊裏傲視群雄了。 像陳慎那樣家裏有幾百億資產的不能比,比比普通球員那還不是能讓人哭著說“槽!我窮!我全家都窮!”了? 意識到這一點,張少麟覺得自己的腦門有點冒汗,才想開口解釋點什麽,卻是聽到嶽一煌若有所思的說道:“隊友間如果做不到起碼的相互信任,正式比賽的時候該怎麽辦?” 午飯過後,是大家的午休時間,然而嶽一煌卻覺得自己根本睡不著。 可能是因為時差還在混亂著的原因,又可能是心事太過重重。他總覺得自己在這裏有一種十分強烈的,有力量,卻是使不上勁的感覺。他希望幫助球隊進球,幫助隊友進球,可隊友們卻並不渴望著由他所輸送的傳球。 那就好像……當他拿到球後抬起頭來,發現自己的隊友並不在場上一樣的感覺。 躺在張少麟特意為他準備的水床床墊上,嶽一煌竟是覺得自己翻來覆去的怎麽都睡不著覺。他猛地抬起頭來去找被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機,現在是下午一點,也就是說……意大利那裏現在才是早上七點。 這是一個……對於意大利人來說太過早的時間,可嶽一煌卻是忍不住的想要給現在就在那裏的搭檔打一個電話。或許即使隻是聽一聽對方的聲音,都會讓他覺得更有幹勁一些。 於是嶽一煌看了眼正在熟睡中的張少麟,一手撐著床墊讓原本躺在床上的身體直接站到了床邊的地上,而後為了不發出太大的聲響連拖鞋也沒穿的就穿著襪子走到了陽台上,把窗簾拉上,再把落地窗也關上,然後撥響了那通跨過電話。 電話鈴音隻是響了兩下,猶豫著的嶽一煌就把電話掛斷了。他始終還是不好意思在這麽早的時候就去打擾自己的搭檔。然而,電話那頭的人卻已經因為睡夢中的那聲……與其他人都不同的電話提示音而醒了過來。 那是在意大利都靈的一棟獨立別墅,有著深邃五官,僅是黑色的眼睛以及頭發就能夠顯得那樣耀眼的男人聽到被他放在遠處的手機鈴音響起。而那個鈴音……正是他為嶽一煌所單獨設置的。 聽到才響了兩聲就又恢複了無聲的鈴音,都靈王子在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投射進來的時候睜開了眼睛。他從比一般的雙人床還要大了很多的臥室大床上坐起身來。薄被從他的身上滑落,露出強壯有力的肌肉線條。 還沒完全從睡眠狀態中清醒過來的弗朗西斯科眼睛顯得些迷蒙,他看向擺放手機的那個桌台,掀起薄被後坐起身來,而後踩著柔軟的地毯走過去,拿起自己的手機。 獨自一人睡覺時,都靈王子弗朗西斯科並不習慣讓任何布料緊縛住自己的身體,他喜歡在一種完全放鬆的狀態下入眠。 正是因為這樣,透過白色窗簾投射進來的陽光此時就這樣傾灑在弗朗西斯科的背脊,臀部線條,以及強有力卻不膨脹的大腿上,性感中浸染了幾分陽光的意味。他看到那個未接來電的提示,嘴邊勾起了一抹笑。 這是第一次嗎?他親愛的影鋒……在他之前先一步的想他了。 想到這裏,弗朗西斯科的心情變得愉悅起來。他按了一下通話鍵,給嶽一煌回撥了一個電話過去。 在與歐洲夏令時時差六小時的地方,嶽一煌正在北京的國家隊訓練基地,正打算拉開落地窗回到自己的寢室,就聽到自己的手機鈴音響起。 因為擔心鈴音吵到自己的室友,嶽一煌想也沒想就直接按了通話鍵,卻是聽到了從電話那頭傳來的,因為未睡醒的沙啞而顯得更為性感的,讓他熟悉不已的聲音。 “或許我現在應該對你說一句午安,而你,應該和我說一句早安?” “早、早安西斯科。” 第168章 最新更新 “或許我現在應該對你說一句午安,而你,應該和我說一句早安?” “早、早安西斯科。” 聽到嶽一煌結結巴巴的回答,弗朗西斯科把自己的額發向後撥去,更發出了低沉的笑聲,沙啞而富有磁性的聲音仿佛是在人的心口不斷的摩挲著一般,讓人感到癢癢的。 “再沒什麽,比這樣的鬧鈴更好了。” 僅僅是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話,就讓嶽一煌的臉“唰”得一下紅了起來。在這一刻,他甚至要想不起來,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麽而打電話給這位遠在歐洲大陸上的俱樂部隊友。 “西斯科,我……我覺得你一直就是一位……很好的隊長。” “哦,如果是平時我會很高興聽到這樣的讚美。可現在,你的讚美卻讓我覺得,你可能有煩惱。讓我猜一猜?是因為在國家隊過得不開心?” 沒想到弗朗西斯科會猜得這麽精準,更沒想到他會這樣的直入問題的關鍵,嶽一煌反而有些不能適應……他們兩人間談話的進展。在抓了很久的腦袋之後才又繼續說道: “不是不開心,而是……不知道應該怎樣做才好。因為時差的關係,雖然我出發得已經不晚了,可我才到這裏訓練了一個上午,明天就要去隨隊去韓國比賽了。但是……我完全沒法在這個團隊裏用上力。” 開始說到重點之後,嶽一煌就變得不那麽吞吞吐吐起來。好吧或許他還是說得很不順暢卻是可以慢慢的說出許多來。就是因為他說得那麽的認真,才沒有察覺到電話那頭的弗朗西斯科已經開始默默的忍著笑意,卻又幾次快到失敗的邊緣了。 “從他們的眼睛裏,我感覺不到自己是那樣的被需要著。我想我……也許是已經被你們……寵壞了。” 當嶽一煌時分別扭的說道最後一句的時候,弗朗西斯科終於沒能止住笑意的笑出聲來。那讓嶽一煌的表情變得十分的……古怪。 弗朗西斯科:“寶貝,你這是在對我說,才離開了兩天,你就已經想我們了嗎?” 嶽一煌:“……” 在那一刻,就算是向來在某些方麵遲鈍的嶽一煌,都意識到他可能……是被自家搭檔在口頭上調戲了。卻是憋紅了臉都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去製止一下他的俱樂部隊長。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那個漸漸消去了清晨剛睡醒時沙啞的聲音再度在耳邊響起。 弗朗西斯科:“也許,你一開始想的就是錯誤的。國家隊的隊友之間是不可能有俱樂部隊友之間的默契的。我想你應該明白,足壇的曆史上有太多太多在國家隊的表現遠遠不及俱樂部表現的超級巨星了。哦,我想你現在也許已經可以明白當時我為什麽極力希望你可以加入意大利隊的原因了?在意大利隊,可能他們每個人都是巨星,但我更需要的……隻是你。” 嶽一煌:“可是……我在國家隊的隊友……並不需要我。” 弗朗西斯科:“不需要你?不不不,那不可能。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會有一支不需要歐聯助攻王的球隊。也沒有人會不愛能讓自己進球的隊友。他們隻是知道你可以在都靈隊發揮怎樣的作用,卻不知道你可以在國家隊創造出什麽。既然這樣,你就讓他們知道。當你為球隊拿下至關重要的一分時,他們會狂熱的愛上你。” 嶽一煌“真的?” 弗朗西斯科:“我想是的。到時候……不許讓他們吻你。” 嶽一煌真是被他的搭檔弄得哭笑不得了。明明是在討論著怎樣更好的融入這支對他而言完全陌生的球隊,卻是會在最後扯到這個問題。更見鬼的是,聽到對方那磁性的聲音,他竟會有心跳變得奇怪的感覺。 嶽一煌:“我……我可能想到我可以做什麽了。也許我該對你說再見了。” 弗朗西斯科:“等一下。” 嶽一煌:“什麽?” 弗朗西斯科:“今天你在你煩惱的時候可以想到我,我很高興。” 都靈王子隻是又說了這句話,而後兩人的這通跨國電話就結束了。可當這通電話結束的時候,嶽一煌的心境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 或許,他已經明白自己無法和隊友們作出良好配合的一個……至關重要的原因了。 他不了解中超聯賽的踢球風格。 他甚至……連一場中超聯賽的比賽都沒看過,更不用提他可以像恒大的隊員那樣了解他們的國家隊隊友會怎樣踢球了。 現在,或許能幫到他的,隻能有球隊的教練了。 想明白了這一點,嶽一煌穿上鞋,輕手輕腳的跑出寢室,直衝向主教練霍恩的辦公室。 “很抱歉我知道這樣可能打擾到你,霍恩先生。隻是……我想要隊友們的資料。就是……記錄每個人平時踢球習慣的那個。並且我還想要大家的踢球集錦!” 當嶽一煌走進主教練辦公室的時候,這名執教嚴謹的德國主教練正在和他的助教討論著什麽。嶽一煌在午休時間的拜訪顯然讓這幾名教練組的成員都有些吃驚。但當他們聽到嶽一煌的請求之後,德國人臉上因不苟言笑而顯得有些冷硬的線條似乎柔和軟化了下來。 “當然可以,隻是在那之前,孩子你得告訴我你為什麽想要那些。” “因為我不了解中超聯賽是怎麽踢球的。也不知道我的國家隊隊友們都有些什麽樣的技術特點。這樣我無法很好的在進攻上給予他們支持。” 當球隊隊內的德語翻譯把嶽一煌的話原封不動的翻譯成德語的時候,教練組的成員都笑了,帶著一份欣慰。 幾名德國籍的助教,體能教練還有教練組的其他成員相互之間用德語說了些什麽,而後除主教練和翻譯之外的幾個德國人就在嶽一煌摸不著頭腦的疑惑中都離開了這間主教練的辦公室。 “嶽,你真的是一名很好的球員。” 這一句話,霍恩教練用的是英語。並未經過翻譯的翻譯就讓嶽一煌聽懂了他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而後在霍恩的示意下找了個椅子坐到了霍恩的麵前。 “你可以告訴我,你眼中的中國隊是什麽樣的嗎?” “我……或許還不了解中國隊。所以很抱歉,我無法回答你的這個問題。” “那麽,我可以誠實的告訴你,在全世界的教練眼中,中國隊是怎麽樣的存在。” 在同聲翻譯的幫助下,嶽一煌和主教練霍恩毫無交流障礙的交談起來。 “如果說,球隊的教練是一個醫生。那麽中國隊在全世界的教練眼中,就是一個癌症患者。如果這位病人不幸病死了,沒有人會去過分責怪他的主治醫師。但如果這位病人的主治醫師意外的把這位病人治好了,那他就可以僅靠這一個病例就聞名業界,名利雙收。” 麵對中國隊的成員之一,霍恩的話誠實到讓人甚至覺得有些難堪。但嶽一煌卻覺得,自己根本找不到話來反駁這位球隊的主教練。於是他隻能聽著霍恩繼續把他的肺腑之言告訴嶽一煌。 “在這樣的情況下,很多世界名醫抱著不同的目的來給這位病人看病。有人希望從這個可憐病人的家屬手裏騙到一大筆錢。也有人是真心的想要在這裏用上自己帶來的新藥,更實現自己的夢想。或許現在的我並沒有這個資格對你說我是那第二種醫生。但我的確想要把中國隊練成我所想的鐵血軍團。” 直到這一刻,霍恩開始向嶽一煌說起自己為中國隊所規劃的藍圖。 “嚴謹,有著不能輕易擊垮的意誌力。” “服從指揮,為了一場戰役的最終勝利,每一位球員需要適當的犧牲自己,聽從指揮官的指揮。” “年輕,富有朝氣,體力充沛。可以在技術上有所欠缺,但一定要能夠形成一個真正的整體。” 霍恩不斷的向嶽一煌描述起他構想中的那個中國隊,而後這個有著碧色眼睛的長者閉上了眼睛,仿佛是在用自己的心靈去看到那支他希望中的那支球隊,而後用渾厚有力的聲音說道:“中國隊可以踢好球。前提是,他們不能是一盤散沙。” 當霍恩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又重新睜開了眼睛。 “孩子,我現在需要你為這個整體做出犧牲。我需要你成為這支軍團的前腰,成為全隊進攻的核心,卻隻是為前方的隊友輸送助攻,而不自己進球。你能做到嗎?” 聽到霍恩最後所問出的話語,嶽一煌有些驚訝,卻隻是為了球隊的主教練居然會為了這樣的事而來尋求他的意見而驚訝。 在短暫的驚訝過後,嶽一煌對主教練霍恩露出笑容,並極為肯定的給出了回答: “當然可以。在整體的麵前,所有的個體都是卑微的。隻要可以幫助球隊贏球,沒什麽是我不能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