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人連哼都沒有哼一聲,默默承受了比萬箭穿心還疼的苦痛。


    鬱影河曾經引渡過魔氣一次,可惜最後失敗了。


    每到一段時間,他全身就像是螞蟻在啃食一般,發作的時候又癢又疼,幾乎是在冰與火之間煎熬。


    然而這一次——


    他卻成功了。


    引渡完魔氣,他就是一名完完全全的仙族了。


    那人鬆開了手,臉色煞白,毫無血色,他身體兩股魔氣的衝撞,五髒六腑都像是要被搗爛。


    “你……”


    鬱影河還沒開口,外麵就傳來了嘈雜聲,緊接著,暴戾的魔氣接踵而至。


    那人臉色一變,暗聲道,“他們果然來了。”


    他從地上掙紮著站起來,又看向鬱影河,叮囑,“這幾日你千萬別離開房間。”


    “發生了什麽事?”


    “外麵那些魔族已經瘋了,你出去了隻會送死!”


    鬱影河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他叮囑完便身形踉蹌地往外走。


    鬱影河喂了聲,“你要出去?不是說危險嗎?”


    他停了下,又釋懷地笑了笑,“我是個魔族。”


    鬱影河頓時不開口了。


    他暗暗自嘲了聲,好半晌,他抬起頭希冀地看向鬱影河,“孩子,你、願意叫我一聲父親嗎?”


    鬱影河垂下頭,他咬著唇角,沒應。


    小房間靜謐極了。


    他眼眶微紅,稍傾後,臉上又爬上了笑意。


    是他過分了。


    他語氣溫柔下來,“記住我的話,別出去。”


    說完,他也沒再等鬱影河的答案就出去了。


    鬱影河在房間裏呆了十五天,等暴戾的魔氣散去後,他才離開。


    他出房間後,就看見那人死在小房子不遠處,全身每一塊好皮膚,是魔氣爆體而亡的。


    那一刻,鬱影河嚇得倒在了地上,劇烈地喘息著。


    …


    鬱影河偷偷進入了九曜星君的津山殿。


    在津山殿的後山找到了正在練劍的秦素衣。


    自從月之灣一別後,他就沒有再見過她,他隻知道她拜了九曜星君為師,卻不知道她修行的是無情道。


    秦素衣聽到風澤的嗷嗚聲,便停下了練劍的動作,看向身後的鬱影河。


    在這裏看到鬱影河,秦素衣倒是愣了下,不過她語氣平平,聽不出任何情緒,“你找錯了,容月枝在翠霧殿。”


    她眉眼依舊,卻沒了對他時的那份溫柔。


    她現在看他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素衣。”


    鬱影河啞著嗓子開口,“我是來找你的,我……”


    “你竟然變成了仙族。”


    不等他說完,秦素衣就驚訝地開口了,並打斷了他的話。


    整個六界隻有玉髓花能引渡魔氣、仙氣,但被引渡的隻能是最親最親的親人。


    鬱影河張了張口,看見她神色終於有了一絲變化,這變化不是欣喜與溫柔,而是譴責與不可置信,“我以前以為你隻是討厭你那個的魔族父親,沒想到你竟然下如此狠手,竟然用玉髓花引渡魔氣,你在仙門那麽久,難道不知道引渡魔氣的後果嗎?”


    腦海裏又浮現起那人死時的模樣,鬱影河臉色驟白。


    秦素衣麵無表情地收回了目光。


    她以前真是看錯了人。


    她也不想跟鬱影河待在同一個空間內,轉頭欲走。


    鬱影河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秦素衣嫌棄地甩開了他的手,“還有事嗎?”


    鬱影河全身冰涼,“素衣,我當初突然喜歡上容月枝,是因為我中了心魔。”


    秦素衣抱著劍繼續聽他說下去,“後來我才知道,當初她在閬風秘境許了個願,有心魔的人都會……不可自拔地愛上她。”


    見秦素衣一副全然不信的樣子,他急切又誠懇道:“素衣,我說的是真的。”


    秦素衣聲調冷淡,“就當你說的是真的,那為什麽一同去閬風秘籍的柳劍神沒愛上,偏偏就你愛上了容月枝?”


    鬱影河呼吸一滯。


    秦素衣笑了下,也有些諷刺,“說到底,你隻是沒那麽喜歡我而已,在名利、仇恨麵前,我隻排在末尾而已。”


    她這句話讓他如墜冰窖,全身都在發抖,他搖搖頭,“不、不是。”


    秦素衣不想跟他糾纏。


    “素衣。”


    鬱影河攔在她麵前,“是不是我那一劍讓你傷心了?你要怎麽才能原諒我?你要是解氣,給我一劍也行。”


    他紅著眼哀求道。


    秦素衣被他纏得不耐煩了,頓時便沉了下聲,“你當真以為不敢給你一劍。”


    鬱影河啞著嗓子,“我倒是希望你給我一劍。”


    “鬱影河。”


    秦素衣突然叫出了他的名字,“你應該知道我一直是有仇必報。”


    她抽出劍,對準了他的胸膛。


    鬱影河並沒有反抗。


    這一劍本來就是他該還給她的。


    秦素衣哼笑了聲,將劍往前一送,劍端便沒入了他的胸膛。


    一劍刺入,他並沒有在意身體的疼痛,而是卑微地求著,“素衣,你、現在能原諒我了嗎?”


    秦素衣收了劍,“你刺我一劍,我還你一劍,我們就此扯平了,互不相欠。”


    “素衣!”


    鬱影河眼眶通紅,心髒像是被狠狠地揪起,很疼,比當初犯病時還疼,“你就、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嗎?”


    秦素衣淡然地擦掉劍身上的血跡,“抱歉,我修的是無情道。”


    第92章 假哭


    東極仙府是整個九重天最東的地方,也是七十二仙府中最奇特的一個。


    它的地形一半冰川,一半火海,唯有中間地區有濃鬱的仙氣。


    因此東極仙府能供仙族居住麵積非常少。


    從東極仙府往北走五十公裏,就到了以火匯聚成的長河——炎海。


    炎海附近寸草不生,荒蕪一物。


    受不了炎熱氣候的仙族在這裏舉步維艱。


    同時炎海也是十大魔將之一迷丘的封印之地。


    澹台玉站在封印之地前,手一揮,炎海便自分隔出一條兩米寬的階梯來,這條階梯很長,一直通往炎海海底。


    澹台玉就順著階梯一路向下。


    到了海底,氣氛更加灼熱,這裏是間人工修建的、房屋大小的空間,中間場地上有一五行八卦陣法,而陣法之中,四條鐵鏈鎖著一具白骨的四肢。


    空間裏很暗,那具白骨看上去詭異極了。


    “迷丘。”


    澹台玉薄唇輕啟。


    聽到這個名字,白骨的頭顱動了動,慢慢地坐起身來,空空的“眼睛”望了過來。


    隨即,一道激動的女聲響起,“尊主!”


    澹台玉沒回,而是從懷中取出了一枚玉簡。


    他占了這個身體後,在天宮自由行走,行事方便許多,就連這解除印記之物也輕而易舉地就到手了。


    澹台玉口中默念著,就見陣法上方出現了一透明的結界,他將玉簡往半空一扔,那玉簡便化作了一束光芒融合進了結界中。


    隻消片刻,罩在陣法上的結界便自動消除了。


    結界一消,四條鎖鏈就奈何不了白骨了,她掙脫開鎖鏈,走出陣法,跪在了澹台玉麵前,恭聲道:“屬下參見魔尊。”


    澹台玉垂眸看著她,“被封印了幾百萬年,辛苦了。”


    白骨語氣虔誠,“為等尊主出世,屬下一切都值得。”


    澹台玉哼笑,“所以,我給你帶了個禮物。”


    白骨驚異地抬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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