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惱羞成怒了。


    顧晞連忙收回笑意,端端正正的坐起來,一本正經道:“可,我突然又不疼了。”說罷不敢看柳邑暴怒的臉色,轉向了一直看戲的杜夫人,嚴肅開口:“不知這位姑娘是?”


    柳邑的表情並沒有因為話題的轉變而又絲毫好轉,冷冷道:“這裏是冥界,這位是杜夫人,咱倆生氣太重,一出門就會被鬼差發現,是杜夫人收留了我們。”


    “原來如此,多謝夫人收留。”顧晞聞言,掙紮要下床對杜夫人行禮,卻讓柳邑一臉菜色的按了回去:“好好躺著,沒你什麽事,我早謝過了。”


    杜夫人也溫柔的扶住了她的肩,笑容如浴春風:“顧姑娘好生休養便是,不必在意這些虛禮。”


    顧晞不是柳邑,對人情世故方麵向來要敏感一些,比如現在,她就覺得這位杜夫人對她和柳邑有些過於的……慈祥。


    這是什麽緣故?


    顧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看柳邑還一副毫無所察的樣子,也不好多說,隻得放下疑惑,虛弱的笑了笑。


    柳邑給顧晞倒了杯茶,潤潤她幹燥的嗓子,滾燙的茶水一下肚,顧晞頓時感覺全身都無比舒適蔚貼,享受的眯起了眼,見他倆氛圍親昵,杜夫人非常審時度勢的開了口:“你們聊,我去給你們準備飯菜。”


    柳邑點點頭:“多謝。”


    女子輕輕一笑,貼心的為他們帶上了門,柳邑見她離去,便在開始為顧晞講述這數日來的情況。


    冥界除了多幾個三生石,忘川河,奈何橋等特殊建築之外,其實與外界也沒什麽不同,鬼魂們也有市集,房屋,不少鬼魂們為了謀生還去接了鬼差的差事,賺點日常所需。


    不過鬼差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的,能當上鬼差的鬼大都是有修煉天賦但是生前因為種種原因沒有修煉過的鬼魂,因而鬼差在冥界極為吃香。


    鬼差的等級依靠他們身上的鐵鏈分辨,鐵鏈越細越少則等級越高,比如柳邑當日在奈何橋上看到的鬼差則為四等,杜夫人為二等,上麵還有一等,特等,據說特等以上即為鬼王,鬼王是沒有鐵鏈束縛的。


    值得一提的是,鬼魂在度過奈何橋之後都會被套上粗重的鐵鏈,鐵鏈能讓他們恢複混沌的意識,但與此同時,也束縛著鬼魂的自由,除非轉世投胎,否則永遠都無法離開冥界。


    杜夫人已經偷偷派人去打造了兩副外形足以以假亂真的鐵鏈過來,約莫再有三四天光景就能打造好。


    “既然已經到了冥界,我們便先將你魂魄的問題解決,再想辦法離開這裏。”


    柳邑聲音低沉:“這幾日我潛入了幽都鬼門關的藏經閣,找到了一些關於引魂幡的消息。”


    引魂幡最早出現在第一代閻王手中,那時候的冥界的秩序還沒有建立,惡鬼橫行,引魂幡也還隻是一個普通法器而已,後來冥界暴動,第一任閻王戰敗,包括閻王在內的數之不盡的鬼魂被沉入了忘川河中,引魂幡便是在那時吸收了眾多魂魄以及忘川河形成伊始沉澱了數十萬年的怨氣而晉升神器的。


    晉升神器後,引魂幡便被放置在了鬼門關閻王殿最核心的位置,由此後的閻王世代看守。


    “這麽說,我們要想拿到引魂幡,必須得潛入閻王殿?”


    柳邑臉色沉重的點了點頭。


    “你既然能潛入鬼門關藏經閣,那閻王殿應該……也不是什麽問題吧……”


    這話說得,顧晞自己都沒有一點底氣。


    她聲音越說越小,最後呐呐的開口道:“閻王……是什麽修為?”


    “……仙階六層。”


    “……”


    “每年的中元節,冥界都會舉行大型的祭祀活動,屆時閻王和眾多鬼王 都會出席,鬼門關的守衛也會相應薄弱,若想潛入閻王殿,這時是最好的選擇。”


    杜夫人恰在此時端著幾碟小菜推門而入,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熱情的招呼著柳邑和顧晞吃飯,因為顧晞剛醒身體尚且虛弱的緣故,她還特意準備了清粥和幾道清淡的菜色。


    顧晞與柳邑飛快的對視了一眼,吃不準剛剛二人的對話她聽到了多少。


    “不知夫人所說的中元節還有多久?”顧晞笑意盈盈的喝著白粥,手中的勺子輕輕敲過碗壁,叮叮作響。


    “還有四個月的時間。”杜夫人同樣帶笑看著她,給她夾了一塊鮮嫩的竹筍:“來嚐嚐這道菜。”


    顧晞一愣,有些受寵若驚的吃了下去。


    四個月時間對於修行者來說不過彈指一揮間,左右他們也沒什麽事情,倒也不是不能等。


    柳邑同樣沒什麽意見,甚至還鬆了口氣:“如此甚好,你可以安心療傷。”


    ……


    顧晞和柳邑就這麽老老實實的在冥界住了下來。


    杜夫人人好的有些過分,對他們照顧的幾乎是無微不至,顧晞一個傷員被人照顧也就罷了,柳邑這麽個大老爺們被照顧起來就有些詭異了。


    照顧的具體細節體現於日常瑣事。


    一開始,杜夫人還隻是為他們做飯和打掃房間,而後就越來越細致了,每日還會親力親為的為他們燒水,甚至要求幫他們沐浴。


    這個要求柳邑當然是拒絕的,但是扛不住對方過於熱情,有一次甚至在柳邑沐浴更衣以後將他的換下來的衣物拿去清洗。


    當然,這個衣物包括褻褲。


    “……”


    柳邑對此表示非常無奈,每日都在糾結該如何告訴杜夫人修士的衣物其實隻要施個清潔咒就能清理。


    顧晞總是笑看著他們二人,偶爾還會語言調戲調戲柳邑。


    於是柳邑就很糾結了。


    他糾結了足有兩個月之久,為此內心又煎熬又煩躁,而後終於在某一天晚上徹底爆發了出來,偷偷摸去了顧晞房間。


    “喂。”某人表情淡淡,高冷的揚起下巴,冷冷的注視著顧晞,咬牙切齒的開了口:“你就不吃醋嗎?”


    顧晞迷迷糊糊地被他叫醒,表情呆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傻傻的“啊”了一聲。


    黑暗中黑衣男子的嘴唇抿的很緊,恨恨的瞪著顧晞:“我和杜夫人那樣……”他皺眉,似乎是在思考措辭,最後有些猶豫的說出了兩個字:“……親密,你就不吃醋嗎?”


    顧晞摸了摸下巴,故意做出一副沉思的表情,半晌也不說話,柳邑漸漸就坐不住了,狠狠將顧晞一把拽了過來,用嘴堵住了她的唇。


    足足半刻鍾過去,柳邑才有些不舍的放開了她,覺得那軟軟的滋味真是好極了。


    顧晞小臉通紅,嗔怪的拍了他一巴掌,柳邑輕笑,將她攬入了懷裏,顧晞將下巴搭在柳邑肩上,悶悶開口:“我受傷昏迷的時候,做了個夢,夢裏,我是個小胖子……”


    柳邑全身驟地一僵。


    顧晞仿佛毫無所察似的,從他懷裏掙脫出來,巧笑嫣然:“那個夢太真實了,真實的仿佛就是我經曆過的事情,你說是不是,四皇子?”


    柳邑眸光深沉:“嗯。”


    “嗯?”


    “做了那麽過分的事情,‘嗯’一聲就完了?”顧晞簡直氣不打一處來,猛地瞪大雙眼,兩手叉腰,氣勢洶洶的對柳邑這種渣男行徑表示深切的痛斥。


    “說,為什麽我後來回去找你你不在了?”


    “你回去……找過我?”柳邑聲音僵硬,表情難以置信。


    “哼,你以為呢,不負責任的臭男人。”


    顧晞越想越氣,狠狠一巴掌拍了過去,卻被柳邑半路截胡,再次抱了滿懷,隻是這次卻不像剛才那般溫柔,而是用力到顫抖,仿佛生怕顧晞跑了似的。


    “對不起……我找了你好久好久,怎麽都找不到,還以為……還以為你死了”


    最後一聲幾乎是帶著哽咽的。


    顧晞愣住了,半晌才輕輕拍了拍柳邑的肩。


    “算啦。”她輕聲道。


    “原諒你了。”


    第39章 想不出標題


    “你剛剛問我為什麽不吃醋?”


    顧晞和柳邑坐在屋頂處觀賞著冥界的風景, 她慵懶的靠在柳邑身上,伸了個懶腰,不修邊幅。


    後者看著她伸展時露出的雪白脖頸, 眼神幽深。


    “嗯, 為什麽?”


    她笑而不語, 突然扭頭問道:“你還記得, 淑妃娘娘進宮前的姓氏嗎?”


    柳邑瞳孔驟然一縮。


    顧晞頓了頓,終究還是開口替他說出了答案:“淑妃蘇氏, 入宮前被當朝蘇大學士收作義女,改蘇姓,原名……杜清怡。”


    ……


    四個月的時間過的很快,仿佛眨眼之間,中元節就要到了。


    顧晞的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 便也到了與杜夫人辭行的時候。


    那日過後,柳邑對杜夫人的態度便有了不小的改變, 變得溫和了許多,甚至還會主動與她交談,隻是顯得有些僵硬,但就這一點點的改變也讓杜夫人十分受寵若驚, 心情一直都相當不錯。


    他倆提出辭行之時, 杜夫人稍稍愣了一下,才有些感慨的開了口:“四個月,過的可真快。”


    “這是我托人拿到的鬼門關地形圖,你們拿著, 雖然並不完全詳細, 但也多少能有些幫助。”


    柳邑伸出手,鄭重的收下了杜夫人遞來的羊皮紙, 對方溫柔的拍了拍他的手背,輕聲道:“你們出門在外,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不要太過逞強。”


    柳邑默默點頭,杜夫人知道他這是放在心上了,欣慰的笑了笑,側眸望向了顧晞:“小晞,你跟我來一下。”


    兩人一同到了房內,卻誰都沒有開口。


    半晌,終於還是顧晞打破了沉默:“冥界的這些日子,我也見過了不少鬼魂,他們或是為摯愛,或是為親人,好友,從而選擇了再這裏滯留,卻不知夫人是為了什麽?”


    “我啊……”


    她頓了頓,目光沒有集聚的停留在空中,微微愣神:“我一直……對不起一個人。”


    “其實人死之後,若有佛道高深之人作法,魂魄是可以停留七天的。”


    “那七天,我一直守著他,親耳聽到他被人罵作不祥,親眼看到他被他的生身父親扔進宮中最偏僻破爛的一個小別院,可我卻……什麽也做不了……”


    “他才剛剛出生,皇上他怎麽忍心……怎麽忍心……”說到這裏,杜夫人的聲音幾乎是怨恨的,但她很快收了回去,對著顧晞歉意的笑了笑。


    顧晞搖頭示意她接著往下講,內心心疼的緊。


    這些事情她其實有聽宮人們細碎提過,卻還是第一次這樣係統的聽人講起。


    “皇上到底是不敢擔上弑子的罪名,給他派了個奶娘,可這奶娘卻是……”她頓了頓,咬牙切齒:“卻是個本該被處以死刑的死囚!”


    “那奶娘此前就已精神失常,在哺乳之時對他更是時有打罵,我卻隻能在一旁觀看,什麽都做不了。”


    顧晞心頭一緊,拳頭緊握:“竟是如此過分!”


    杜夫人微微閉上眼,長長的籲了一口氣,輕輕歎息。


    “罷了,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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