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兩點半,酒店套房的門響了。


    受到驚擾,陸研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揚起腦袋打了個哈欠,然後爬起來跳下沙發軟墊,搗騰著四隻小短腿朝玄關走去。


    顧璟霖和其他隨行的工作人員在門口分開,進門後將外套掛在衣架上,也沒說話,直接進了盥洗室。陸研能感覺到他很累,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不該關心一下白天的拍攝情況,一路默默跟到虛掩著的門縫前,探著小腦袋,朝裏麵望了望。


    換作是人的時候,陸研是絕對不可能做出這種疑似偷窺人家洗澡的事,不過現在是泰迪,陸研看了也就沒覺得有什麽不合適的。


    盥洗室的浴缸正在放熱水,聲音有些吵。顧璟霖站在洗手池前,襯衣已經脫了,下麵還套著一條西褲,正對著半轉過身體對著鏡子檢查左側肩膀。


    從陸研這個角度望過去,正好可以看見男人健碩緊實的脊背和扭轉中充滿力度的腰線。顧璟霖並不算特別白,皮膚是那種配合肌肉輪廓後看上去會讓人覺得非常性感的淺小麥色,很適合他本人的氣質。


    陸研心跳有點快,趕緊把那些亂七八糟的聯想趕出大腦,他注意到對方的動作,也下意識朝他的左肩看去,發現肩胛骨附近的位置有一片浮腫痕跡,因為時間拖得久了,那地方已經開始淤血,呈現出一種密布血點的暗紫色。


    “拍戲的時候受傷了麽?”陸研試探著問道。


    聽見有人說話,顧璟霖一回頭,這才發現躲在門縫旁邊的小泰迪:“我還以為你睡了,被吵醒了?”他從進門到現在臉上一直沒什麽表情,這時候眸底才浮出一絲笑意,又道,“進來吧,陪我一會兒。”


    陸研十分聽話地從門縫裏鑽進去,顧璟霖取了條幹淨毛巾墊在洗手池邊,然後把小家夥抱起來放在上麵。


    “怎麽受傷了?”陸研又問了一遍。


    顧璟霖脫了餘下的衣服,跨進浴缸,等靠好之後,才輕描淡寫道:“有個武替是新人,下手不知道輕重。你不用擔心,下午就揉過藥了,應該沒事。”


    陸研搖搖尾巴,有些擔心地看著他,說:“都打成那樣了,不是揉沒揉過藥的問題,得讓醫生檢查一下有沒有傷到骨頭,那種位置還挺重要的,耽誤了容易留下後遺症。”


    顧璟霖聞言不禁勾了勾起嘴角,靜了幾秒,懷疑道:“你該不會真是學法醫的吧?”


    陸研一怔,旋即反應過來他們打完遊戲羅紹澤多半是跟顧璟霖聯係過了,於是解釋說:“不是,法醫是故意說出來逗羅先生的,沒想到他還當真了。”


    顧璟霖抽出根香煙含進嘴裏,點燃以後深深吸了一口,笑道:“紹澤跟我說你欺負了他一下午,還讓我回去必須賠償他精神損失費來著。”


    陸研默默翻了個白眼,心說那貨拿著價值幾萬塊錢的卡牌愣是打出了弱雞水平,這怎麽能怪他欺負?明明就是連狗都不如!


    吐完槽,陸研又覺得這話說得不太對勁兒,貌似把他自己也給罵進去了?陸研晃晃腦袋,決定不去理會這種無聊的問題,對顧璟霖道:“以後每天都要這麽晚麽?”


    “差不多。”顧璟霖隨手彈掉煙灰,另一隻手伸入水下開始緩慢揉搓放鬆身體。


    陸研本來沒覺得有什麽,但在對方那隻手撫摸上那個位置後,沒來由的,他的視線也跟著瞄了過去。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陸研非常窘迫地發現自己竟然就那麽盯著對方看了好幾分鍾,旋即不自在地調轉過身子,尷尬得縮成一團,不動了。


    顧璟霖看他那反應就覺得想笑,原本就是故意摸給他看的,起初並沒有真想做什麽,結果陸研一害羞,那裏反而特別有感覺,這麽一來就有點停不下來的意思。


    ——不過畢竟是麵對一隻穿皮卡丘連體裝的泰迪,影帝先生再想要,也不至於對著小動物做這種喪心病狂的事。


    洗完澡,顧璟霖擦幹身體,照例真空披了件睡袍,抱著小泰迪返回臥室。


    時間已經超過淩晨三點,他又累了一天,一人一狗上床以後也就不再閑聊,匆匆睡去。


    等到翌日清晨,陸研醒過來的時候發現旁邊已經空了,床頭櫃上擺著一碗加了蛋黃的小米粥,碗底壓著一張便簽紙,內容大意還是叮囑他好好休息。


    陸研總是能被這男人不經意間表露出來的小貼心觸動,次數多了,難免會產生一種心理上的依賴感。


    然而在他的認知裏,對任何一個人出現這種感覺都是非常不理智的,這是長久以來深深植入在腦海裏的觀念,像一層無形無質卻堅不可摧的壁壘,小心翼翼地將他的心和外界隔絕開來。


    所以那天早晨,陸研沒去碰小米粥,而是又鑽進被子睡了一會兒,等到手機響起,羅紹澤約他上線打遊戲,這才重新爬起來。


    往後兩人一個忙於拍戲,一個留在酒店宅得天昏地暗,不知不覺間日子過得飛快,一轉眼拍攝檔期就已經過去了大半。


    來到影視地基的第十八天,陸研一早醒來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倒不是像前幾次那樣通過自身肢體的變化,而是那種被身後男人擁眠在懷、肌膚貼緊的感覺,明顯不可能出現在長了毛的泰迪犬身上。


    陸研攤開手掌看了看,在很淡定接受“大病初愈又變回為人”的這種詭異的設定之後,為了防止影響到顧璟霖休息,他強忍住裸體被人觸碰的不適感,不動聲色地伸手下去,打算解開纏在腰側的手臂。


    結果他剛一表現出這種意圖,還沒來得及碰到對方,就直接被人扣緊手腕,毫無反抗餘地地按了下去。


    “別動,再抱一會兒。”顧璟霖的聲音還帶著濃濃的睡意,聽上去有種難以描述的沙啞和性感在裏麵。他低頭在陸研頸間,感受著那人發梢輕蹭過皮膚的綿軟觸感,似夢非夢間,低聲耳語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兩人腹背貼緊,契合得幾乎毫無罅隙,陸研緊張得微微發抖,非常不舒服地忍受著那個灼熱的東西抵上股間,每一絲細微的變化都清晰可察,他甚至能感受到對方的那裏隨著充血,而一下一下興奮地搏動著。


    “顧先生,”陸研嗓音輕顫,弱弱地說,“要不然,我還是……幫您解決一下吧?”


    他話音沒落,影帝先生無聲一哂,心說這小家夥害羞歸害羞,不過被調教到現在,對於這事到還挺主動的。


    不過——


    這麽好的時機,這麽好的體位,難得趁睡熟了不會反抗的時候抱進懷裏,就這麽鬆開實在是有點不舍得啊。


    “不用了,時間不夠。”顧璟霖嘴上這麽說,可腰胯卻在小幅推送,邊享受著摩擦帶起的那種如過電般撩人的暢快感覺,邊一本正經地淡淡道,“等下要去片場,你準備一下和我一起過去,最後兩天就陪我在那邊吧。”


    陸研大腦一片空白,內容根本沒聽進去多少,他羞赧得眼眶酸脹,整個人快要崩潰了,無奈身體被完全勒死在對方懷裏,連稍微分開些距離都做不到。


    陸研隱忍地合上眼睛,防止控製不住流下淚來:“顧先生,別……”


    那一聲尾音綿軟輕顫,莫名染上一絲備受淩虐之後啜泣求饒的味道。滑入耳膜的瞬間,顧璟霖隻覺得體內驀地燃起了一團火,撩得人燥熱難耐,原本還能克製,現在卻叫人根本不想停下。


    要不然直接做了吧?


    影帝先生默想。


    可是……萬一這次哭了以後哄不好怎麽辦?


    正在遲疑的空當,套房大門被人敲響,緊接著席琛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他說:“顧先生,時間不早了,您準備好了麽?”


    聽見這聲音的一瞬間,陸研眼角帶淚,心裏徹徹底底地鬆了口氣,覺得這一直看他不順眼的經紀人眼下看來簡直太可愛了!


    顧璟霖沒辦法,隻好暫時放棄把人辦了的打算,放開陸研,起身下床。


    半小時內,兩人各自洗漱完畢,換好衣服。


    陸研穿了身方便活動的休閑裝,還特意戴了預先準備好的鴨舌帽和一副黑框平光眼鏡,用顧璟霖的話說就是遮上了臉,在外人看起來就能低調點。


    臨出門前,顧璟霖又給了他一隻黑色雙肩包和出入片場的員工證。陸研把包單肩挎著,員工證掛在脖子上,往顧璟霖身邊一站還真有點跟班小助理的感覺。


    “片場那邊所有人都很忙,應該不會有人主動找你搭話。助理的任務就是為藝人提供拍攝空隙的一切生活需求,你的話——”顧璟霖略略一頓,套上外衣袖子回頭看向陸研,靜了半晌,說,“你記得給我倒杯水就行。”


    因為剛才那件事,陸研有點不敢看他,也沒接話,隻是乖乖地點了點頭。


    顧璟霖簡直拿著小家夥沒轍,走過來,心平氣和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才道:“怕我了?”


    陸研也不知道對方這個“怕”字用的對不對,總之在明顯察覺到那種意圖以後,雖然並沒有發生實質上的行為,但心裏多多少少都是有點介意的。


    “也不是,”陸研小聲說,“顧先生對我挺好的,我知道。”


    顧璟霖笑笑沒再多說,伸手隔著棒球帽摸了摸陸研發頂。陸研沒拒絕,心理上也沒出現什麽排斥的負麵情緒。


    對於這種轉變,陸研心裏其實非常驚訝,因為也就是一個多月前,即便有衣物阻隔,他也沒法接受來自外人的接觸。換做現在的話,或許是一天二十四小時兩人幾乎形影不離的相處導致了某種從未有過的習慣,也可能是出於那種難以言表的依賴感,他依然不能接受外人的觸摸,但這個“外人”的範疇裏,明顯已經不再包括這個男人了。


    幾分鍾後,兩人出門。


    等在外麵的席琛正要上前,卻在看見陸研之後不覺頓住腳步,那張向來從容不迫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種費解的茫然表情,他短短怔了幾秒,繼而看向顧璟霖,猶疑道:“這什麽情況?您不是說他回美國了麽?”


    “又回來了。”顧璟霖淡定解釋,“想我了,所以昨晚飛機一落地就直接過來了。”


    陸研:“???”


    怎麽能這麽說?陸研驚呆了,席琛本來就不喜歡他,這麽一來大概想直接弄死了吧?!


    事實證明,陸研並沒有想多。對於影帝先生給出的理由,席琛簡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萬分無語地看了陸研一眼後,無奈讓步,道:“您還是打算讓陸三少以助理的身份一起過去?”


    顧璟霖“嗯”了一聲,叮囑道:“到了那邊還得麻煩你照看著點。”


    席琛態度冷淡地點了點頭,說:“您放心。”


    陸研默默往顧璟霖身後退了兩步,努力稀釋存在感,畢竟聽席琛的咬字,感覺他心裏肯定是希望自己被山區裏的狼叼走來著。


    隨後三人不再多說,匆匆乘電梯來到一層大廳。


    這回和上次的情況不同,陸研是個人,就免不了跟其他工作人員接觸。席琛安排顧璟霖先上了房車,然後麵無表情地帶著陸研認識了一下這次一起過來的隨行人員。


    除在公寓見過的兩名保鏢外,他們這邊還有司機兩位,造型師和化妝師各一名。陸研記中文名字還有點費勁,主要是聽見發音以後沒法立刻反應過來是哪個字,所以席琛介紹完,他恍恍惚惚也沒怎麽記住,隻能大概在腦子裏通過性別和外貌給幾個人對號分組。


    司機和保鏢接觸不多,陸研不太在意他們。


    那位造型師是個打扮中性的年輕女孩,染了頭紅色短發,左臂上完整的花臂文身非常醒目,看上去是個冷冰冰的帥t,但對陸研報完名字以後的親切一笑讓人特別有好感。化妝師是個長相帥氣的小哥,穿著打扮都很有品味,對待陸研的態度也是客客氣氣的。跟他們一對比,席琛簡直就是座凍到發黑的冰山,陸研站在他身邊就覺得壓力很大。


    等到逐一介紹完那幾個人,席琛起手向他們示意陸研,說:“這位是顧先生最近聘請的生活助理,名叫陸研,剛從事這個職業可能還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你們看見了就多照顧著點。”


    陸研朝對麵幾人欠了欠身,禮貌道:“你們好。”


    待他說完,席琛翻過手腕看表,統一吩咐道:“時間不早了,你們先上車,準備去片場。”然後看向陸研,“你來一下。”


    那些人走後,陸研默默跟著席琛走到酒店餐廳門口,大堂經理親自把幾個打包好的餐盒交到席琛手裏。席琛象征性地點頭表示感謝,然後將其中一個遞給陸研,說:“昨晚幾點的飛機?”


    陸研一聽這話就知道席琛根本不信他回美國這事,隻不過不好當麵質問顧璟霖,所以等機會來了索性直接問他。


    “最後一班。”陸研說,“有什麽事麽?”


    席琛側頭看他,靜了幾秒,道:“葬禮那天你也回過陸家了,結果還不肯走,我不管你纏著顧少到底有什麽目的,現在我隻警告你一句——你想複仇也好,奪家產也好,這些事最好都別和他扯上關係。”


    陸研一愣,旋即點頭:“我知道你們都算是身份敏感的公眾人物,不會……惹麻煩的。”


    “倒不是因為這個。”席琛道,“總之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但記住不要太過分。”


    說完,他拎著餘下的餐盒轉身走了。陸研盯著席琛的背影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不聲不響地跟出去,上了顧璟霖在的房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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