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飛並沒有立刻掛電話,停頓片刻,說道,“你晚上別折騰他。” 周丞堯:“……” 他就那麽畜生嗎? 周丞堯直接掛了電話,都什麽玩意! 周丞堯在外麵站了一會兒,轉身上樓,林野還沒檢查完,埃文在走廊裏打電話。周丞堯敲了下房門,提醒埃文自己過來了。 埃文抬頭看到周丞堯,指了指辦公室方向,道,“你先進去,一會兒我跟你說。” “誰?” “阿堯。”埃文說。 “阿堯怎麽了?” “他男友的舊傷犯了,在檢查呢。”埃文頭疼,一口氣把所有的問題回完,“我的醫院經營的挺好,不要投資。周先生,我這裏還有病人。” “我回國了,我們一起吃個飯。”周成鍺的嗓音低醇,語氣也聽不出情緒。 “幾號?” “二十八。” 埃文握著手機走到走廊的盡頭,蹙眉,很快又鬆開,“那我沒有時間,我還有台手術,我——” “蘇文清。”周成鍺叫了他的全名。 埃文倏然站直,他的身體緊繃,指尖死死的按著手機。鼻梁上的眼鏡鏡片折射出冷光,他一張臉白的沒有血色。 “幾號有時間?我等你的時間。”第74章 檢查用了一個小時, 結果和之前也沒多大出入, 周丞堯翻看林野的病例, 又看埃文,埃文說,“這麽高強度的比賽, 這個反應是正常的。做輔助治療,打完比賽休息一段時間吧。” 林野抬起左手,“這隻呢?” “局部炎症, 沒右手嚴重。”埃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道,“我現在能做的是緩解你的疼, 明天可以上場。” 林野點頭,“謝謝。” 全程周丞堯沒有說話, 他一直沉默。 林野打遊戲時間太久了,而且一開始條件並不好, 沒有很好的外設,那時候也沒有人教他保護自己。俱樂部要成績,俱樂部要榨幹他賺錢。高強度的訓練, 一場接一場的比賽, 沒有人在乎他會不會受傷。 他能打,能者多勞。周丞堯以前看過林野的訪談,他很平靜的說剛入行的時候,一天隻能睡四五個小時,剩餘時間都在訓練。訓練到吐, 吐完繼續打。 他十六歲入行,二十一歲退役,整整五年時間,都在這樣高強度的訓練中度過。五年時間,是個人都會廢。 十二點兩個人從醫院出來,夏日夜風燥熱,高大的樹木在路燈下耷拉著,沉悶的夜空令人壓抑。門衛保安靠著牆在打盹,醫院空蕩蕩的,遠處夜貓發出一聲叫,躥進旁邊的公園。 林野看著走在前麵的高大男人,他快走兩步。伸手握住周丞堯的手腕,周丞堯停住腳步回頭,漆黑沉邃的眼凝視林野,“嗯?” “我請你吃飯吧?” 周丞堯暫時按下情緒,轉而和林野的手相握,“想吃什麽?” “海底撈。” “有第二個選擇嗎?” “現在還營業的隻有海底撈了吧?” 周丞堯蹙眉,拉開車門讓林野先上車,打開手機搜索最近的海底撈。繞到駕駛座上車,拉上安全帶打開導航。“我們領先六十分,明天放輕鬆打,不要那麽拚。” “嗯。” “你別隻嗯,你記住,不要拚。”周丞堯說著就有些火氣,他把車開出醫院停車場,開上主道。降下車窗,讓風灌進沉悶的車廂,“我在,輪不到你拚。” 最後一局,讓林野去探點的意思是放出去隨便玩。周丞堯也看出來他的手有問題,放在身邊林野的壓力太大,一旦出錯拖死一隊,林野會一直這麽想,緊繃著也不是辦法。放出去,無論打成什麽樣都不會有人譴責。 位置不好。 林野倒好,一打四很秀啊。 一個人架兩隊,硬把kg拉進決賽圈成功吃雞。 林野抿了抿嘴唇,點頭。 “別隻點頭,聽進去。” 林野看向周丞堯的側臉,“如果你是我,你按的住嗎?” 周丞堯斜睨林野。 林野舔了下嘴角,“他們把你打掉了,我忍不了。” 林野能忍麽?林野手斷也要把那些人幹翻。 周丞堯:“……” “我現在答應你什麽,到賽場上肯定做不到,所以我的答應沒有什麽意義。”林野注視著周丞堯,說道,“走到賽場,沒有退縮的可能,除非你不讓我上。” 周丞堯真不想讓林野上場了,目光沉下去。 “不用擔心,我能打。” 前方紅燈,周丞堯踩下刹車,回頭直視林野。林野清澈一雙眼跟他對視,幹幹淨淨,“隊長,這次比賽打完,我退役。” 所有的話都卡在喉嚨裏,後麵的車鳴笛,前麵直行變成了綠燈。周丞堯抬起頭看前方的路,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有些緊,骨節在燈下泛白。 “阿堯。”林野很輕的摸了下周丞堯的手背,他說,“不要擔心我,不會更壞。” 周丞堯把車開出去。 林野收回手,“沒事的,我能把比賽打完。” 林野說能,沒有人會質疑他,他這個人在賽場上一直很堅韌。就算當年連續的輸,隊友一個一個倒下去,他會打到最後一刻,打到彈盡糧絕。 周丞堯擔心的就是這個,林野會不遺餘力去糟蹋自己。 黃金賽第二日,林野早上起床的時候周丞堯已經不在房間了,他穿上衣服下樓。斜著一團毛線球飛奔過來,撞到他的腿上,林野嚇一跳。但他本身反應遲鈍,就在心裏狠狠嚇了一下,才後退半步。 “野哥,早啊。” 林野抬頭看到陳傑,呼出一口氣,腳上的小東西軟綿綿的汪了一聲,林野才發現這玩意是小h。林野撈起小h,撥開雜亂的毛看到眼睛,舉起來跟自己平視,“頂著我的名字,長這麽醜,你好意思嗎?” 陳傑本來要路過,聞言哧的笑出聲。 他以為林野不知道這個小h的意思呢,敢情這位大佬知道,就放任周丞堯那麽玩。“野哥,它就是沒剪毛,過一段時間帶它去寵物店做個美容,就好看了。” “堯哥呢?”林野抱著狗往餐廳走,逗著懷裏的小狗,狗長胖了,是個圓潤的拖把頭,“剪了更慘,隻剩下醜,連借口都沒有。” 顏控到狗身上,也沒誰了,陳傑壓下笑,說道,“堯哥他們在訓練室訓練呢,早上九點就開始了。” “嶼擎和猴子也在?” “嗯。”陳傑剛想說你起晚了,轉而想到周丞堯的交代,說道,“你先去吃早飯吧。” 林野抱著狗進了餐廳,他早上穿著外套,他把小狗裝進外套口袋裏,小h隻探頭看外麵,也不動了。林野很喜歡貓狗,對這些小東西他會多一份耐心,早餐是麵,林野一邊吃一邊刷微博。 昨天kg一百一十二分上了熱搜,熱搜第一條就是菠蘿直播的抽獎。擊殺榜目前是林野排在第一,周丞堯比林野差一分。下麵是兩個人的照片,排在一起。 kg的隊服很好看,林野越看周丞堯越帥,保存圖片設置成桌麵。把麵吃完,他沒有立刻去訓練室,而是走到樓頂抽煙去了。 今天是陰天,沒有太陽,風很大,似乎要下雨。林野靠在欄杆上點燃煙,風吹的煙頭猩紅,他把小狗揣進懷裏。 抬起頭,小狗咳了一聲,林野把它放到地上。 “你家狗嬌氣的。” 林野抬頭看到沈木,沈木也拿著煙盒來抽煙。 林野直起身,“教練。” “你的手不應該抽煙。”沈木咬著煙偏頭點燃,抬眸用下巴點了下,“這麽抽煙,可能沒有以後了。” 林野咬著煙深吸,隨即拿下來磕落煙灰。“你覺得我剃光頭會不會好看?” 沈木嚇得煙差點扔了,把打火機裝回褲兜,“什麽玩意?” “你有沒有信仰?” “錢啊。”沈木呼出煙霧,暢想未來,“大量的錢,夠我一輩子吃喝不愁,我就不幹教練了。” “有足夠的錢,你想幹什麽?” “那還想幹什麽?我揮霍去,什麽都不幹。” “你這個想法很不符合你們八零後的理財觀念。” 沈木被這話驚住了,呆了幾秒,拿下煙,戳著自己的臉,“我是八零後?” 林野看著麵前的老臉,如果不是曾經他們一塊打過比賽,林野想猜他是不是七零,“嗯?” “九三年的。” 林野沉默了有半分鍾,直起身掐滅煙,轉移話題,“小h可能要尿了,我帶它下樓。” 轉頭,“h,來。” 小狗飛快跑過來掛到林野的腿上,沈木麵無表情指著角落的一灘,“你兒子尿過了。” “是嗎?你帶紙了嗎?” 沈木從褲子口袋摸出紙巾,林野接過紙巾回去把尿擦掉,他蹲在地上抬頭眼神中有一絲的迷茫,“教練,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讓你回到十八歲——不是,十六,你會選擇電競嗎” “會。”沈木毫不猶豫。“你不會嗎?” 林野直起身,手裏還拿著沾了狗尿的紙巾,他的姿態並不好看,他抬起頭看著遠處長歎一口氣,隨即又看向沈木,“賽場是我的信仰,我永遠不後悔踏入這一行。” 如果沒有當初誤打誤撞進入電競行業,林野現在仍是一條流浪的野狗。 早上的訓練是三排,林野沒有參加。 十二點出發,到達賽場是兩點。依舊兩局沙漠四局海島,林野在入場的時候被揪住采訪,是菠蘿的一個女主播。林野不好爆粗,就忍著脾氣麵對鏡頭。 “聽說k神手受傷,現在恢複的怎麽樣?” “還好。” “是這隻手嗎?”說著女主播就去拉林野的手,林野倏然回神,猛地把手裝回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