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去唄。”祁羽用討論今晚吃什麽的平淡口吻說,“我們又沒有起吊機,還是你有更好的辦法?”  “……沒。”趙明明用崇敬的目光注視著祁羽,表示無法再發表任何言論。  麵對伸過來的那隻手,羅飛飛把手裏的星星遞過去,問:“你是不是屬猴子的?”  “不啊。”祁羽接過星星,三兩下脫掉礙事的外套隨手一丟,站在雪地裏麵色不變,“我比你大兩歲。”  大兩歲?  羅飛飛掰了掰手指頭,他自己是屬馬的,那祁羽是屬……龍?  唔,龍是會飛的,爬個樹更是如探囊取物了,不奇怪不奇怪。  ……才不對啦,正常人會有這樣的爬樹技巧嗎?要不是知道祁羽是個富二代,說是從小在深山老林跟猴子一起長大他都信。  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神奇的人設。  羅飛飛覺得,等閑下來他有必要深扒一下。  祁羽已經轉身往鬆柏走過去,羅飛飛突然出聲叫住他:“等一下。”  “嗯?”祁羽腳步一頓,偏過身子,眼底帶著點不明所以的期待,問,“怎麽了?”  “這個,也帶上。”  羅飛飛說著,彎腰從地上的一堆雜物裏取出幾根奇長的緞帶,團成一團塞給祁羽。  “這是做什麽的?”  緞帶上還纏有一串串的小燈泡,和星星一起差不多占滿了祁羽的雙手和臂彎,像捧了一大堆東西,根本沒法行動。  “這些緞帶的一段要固定在樹頂,然後一圈一圈繞下來。”  羅飛飛回答道,雙眼往四周掃了掃像在找什麽東西:“你隻要把它固定好,先讓它整個垂下來,緞帶夠長,繞倒是很簡單。”  說完,羅飛飛眼前一亮,把祁羽剛剛丟在地上的外套鋪開,又從祁羽手臂裏接過所有東西丟了上去。  最後,他將外套一裹,兩條袖子繞過祁羽的肩背係好,給祁羽做了一個大大鼓鼓的包裹。  “好了。”羅飛飛拍拍手,對自己的成果很滿意,“是不是有點鼓,不會影響你行動吧?”  “……不會。”祁羽笑了笑,有點不情不願的意思。  脫了外套,一來是方便行動,二來就是穿了兩天這妨礙他展現自己英俊瀟灑的厚重東西,這會兒好不容易活動熱了起來,脫了也不覺得多冷,可以好好風騷一下。  羅飛飛這麽一弄,祁羽覺得自己像是背了一個巨大的烏龜殼,從熊瞎子變成烏龜,他一時說不清到底哪個更糟糕。  “小心點。”羅飛飛叮囑他,仰頭看著月下佇立的這棵鬆柏,多少有點不放心。  鬆柏是針葉,他腦子裏甚至已經浮現出這些針葉會不會不是普通的針葉,每一根都是尖銳且堅硬的針,能將試圖侵犯它的人戳成刺蝟。  “祁羽。”  祁羽往前走了兩步,羅飛飛再次叫住他。  “怎麽,還有什麽要帶上去的?”  祁羽回過頭,看著他問。  “沒有了。”羅飛飛輕輕皺著眉頭,“我確認一下,這麽高的樹,你真的沒問題嗎?”  被質疑能力,祁羽輕笑著挑起眉,放話道:“隻管等著就好。擔心的話不如為我祈禱吧,羅羅的祈禱或許是最強的buff呢。”  說完,他豎起兩指揮了揮手,背著大包裹鑽進鬆柏枝葉掩蓋下的暗處。  羅飛飛嘴上咕噥著“祈什麽禱”,抿抿唇,盯著那在枝葉遮擋下忽隱忽現的聲影,默默攥緊了拳。  羅菲和趙明明在一旁將所有的裝飾分好,看著要怎麽安排裝飾上這顆巨大的鬆柏。  兩人默默工作著,趙明明從旁邊祁羽和羅飛飛仿佛麵對生離死別的對話裏,嗅到了一絲絕對不是他多心的可疑氣息。  他腦袋裏冒出一個畫麵。  就是妻子麵對即將上戰場的丈夫,給他收拾好行禮送別,扶著門框站在家門口千叮萬囑,直到對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抬手抹淚的畫麵。  天寒地凍,趙明明適時地打了個寒戰,把自己凍壞的腦子裏可怕的畫麵用巨大的橡皮擦抹掉。  但他還是忍不住想八卦,戳了戳羅菲:“菲姐,你有沒有覺得他們兩個……”  趙明明說著,不斷朝羅飛飛的方向擠眼睛,後者直到現在還用視線跟隨著不斷往上爬的人影,更坐實了他隱隱的猜測。  羅菲瞄了他一眼,故意裝傻:“你眼睛進雪花了?”  “不是啊,”趙明明著急地矮聲道,“你就沒覺得他們倆有點,有點那什麽嗎?”  “那什麽?”羅菲繼續裝傻,“哪什麽?”  趙明明放棄了。  見他不再問,羅菲倒是笑了笑。  不是她腐眼看人基,從第一次見到這兩人,她就隱隱覺得有點不對勁。  現在嘛,幾關沒見,已經發展到隻要有雙眼的都能看出兩人間有點什麽。  得,好看的小哥哥都跟好看的小哥哥在一起了,留下小姐姐們隻能跟在後麵吃磕cp吃狗糧。  這世道,不公平啊。  這邊兩人一個疑惑一個感慨著,另一邊,祁羽已經成功夠到了頂端,將那顆星星穩穩地安上了鬆柏的尖尖。  一輪圓月恰巧升到這個高度,從下麵幾人的視角看,月亮將星星連同鬆柏的尖頂都包裹在了自己的光華裏,像是星星在發出奶白色的光芒。  幾條纏著燈泡的緞帶也隨著從樹頂飄落下來,長長的一落到底。  祁羽從滿樹的針葉中探出頭,笑嘻嘻地朝下麵幾人比了個“ok”的手勢,又隱入樹枝中,羅飛飛隻看見樹葉一路晃動,沒一會兒,人就穩穩地落回了地上。  綁在身上的衣服已經被祁羽解下了,他將外套隨意地搭在肩上,因為太厚實,像扛了一頭剛獵回來的熊,張開雙臂似乎在討一個久別重逢的擁抱。  羅飛飛心口揪起來的部分也鬆了開,他隻跟祁羽的右手擊了個掌,笑著道:“還行。”  這是還行嗎?這是大聖操作啊!  兩相對比,旁邊趙明明對自己這種上個屋頂都能滑到的廢柴人生徹底絕望了。  從樹頂垂下了四根緞帶,四人各負責一根,繞著樹轉了一圈,將整棵樹從上至下裹上了紅金交錯的緞帶。  再將餘下的所有裝飾掛上較低的一些樹杈枝葉,稍微高一點的也讓祁羽又爬上去掛了一些,整棵聖誕樹的布置也就大功告成。  至此,地圖上所有的區域都被點亮。  周圍“嘣”的一聲,街道突然間變得燈火通明,頭頂傳來清晰的聖誕歌,麵前巨大的聖誕樹也一閃一閃的,在夜空下特別好看。  距離十一點還有兩個小時。  在滿街道的燈關閃爍中,幾人再次敲響了鎮長的家門。第107章 氪命的第一百零七天  像街上所有本沒有人氣的房子一樣,鎮長家也亮起了夜晚遲來的燈光。  羅飛飛他們敲了一會兒門,本覺得大概不會有人來開門,想像先前一樣直接推門而入,鎮長意外地從裏麵拉開了門,一堆大胡子中露出喝得醉醺醺的酒糟鼻。  “謔,半夜三更的敲門,我還以為是聖誕老人送禮物來了。”  鎮長手上握著一瓶伏特加,說完一句話就將瓶口對準自己咕嘟嘟灌下一口,哈哈笑著:“哈哈哈開個玩笑,怎麽了,年輕人們?”  “您好,我們已經將鎮子布置完了,按照地圖的指示。”  羅飛飛說著,從外套口袋裏拿出折疊整齊的地圖,向鎮長展示。  “地圖?”  鎮長半眯起眼盯著那張地圖看了一會兒,繼而搖晃著轉向自己本該掛著地圖的那麵牆,麵露疑惑:“嗯?這不是我掛在家裏的地圖嗎,怎麽會在你們那?”  這張地圖是他們在鎮長睡著時不問自取的,嚴格說來,算是偷。  趙明明露出一點做賊心虛的表情,望了望天花板,羅飛飛則歪了歪腦袋,用更加疑惑的表情看回去:“是這樣的嗎?我們不太清楚,這是您昨天白天交給我們的,您忘了?”  “嗯?是嗎?”鎮長用被酒精灌滿的大腦遲鈍地想了想,最終放棄地伸手拿回地圖,“好吧,就算是這樣。”  “那麽,”目送著他將地圖展開,重又掛上那麵牆,祁羽揚聲問,“我們的任務是完成了嗎?”  “任務?”鎮長重複了一遍,將地圖掛好後又舉起酒瓶灌下一口,可能打算用酒精謀殺自己。  他抹了把漏到胡子上的酒,點點頭,笑著說:“這取決於你們,年輕人,你們覺得完成了就是完成了。”  這話說得模棱兩可,四人相互看了看,目光又落在都亮起來的地圖上。  任務是裝飾好聖誕鎮的聖誕節,外麵已經一片燈火通明,滿是節日氛圍,應該是完成了才對。  距離十一點的deadline還有一個半小時。  四人在鎮長家並沒有比外麵暖和多少的屋裏站了會兒,趙明明先開口說:“管他的,等明天一早不就知道任務完成沒有了嗎?”  “你確定嗎,年輕人。”  鎮長聽到這話,醉意衝天地朝他笑著:“你不會想惹聖誕老人生氣的。”  “看來我們的聖誕老人脾氣真的相當差呢。”  鼻頭被凍得有點冷,祁羽摸了摸鼻子往屋裏走進兩步,閑談似的接話道:“我很好奇,聖誕老人生氣了會怎麽樣?”  鎮長又喝了一口酒,那瓶酒像喝不完似的,隨後笑得諱莫如深。  祁羽平和地看著他,忽而挑了挑唇,從袖中滑出一根晶瑩剔透的東西“咻”地抵到鎮長眼前,動作帶起一陣風。  他微笑如舊,隻是眼底不乏威脅和挑事的意味,握著冰棱的手微微往前送了點:“鎮長,說說看吧,我們的任務還有哪裏做得不夠好嗎?”  被冰棱戳過眼睛的趙明明眼皮反射性一跳,倒抽了口氣,鎮長倒是少有的臨危不懼,借著酒意沒有任何在怕的。  他對祁羽露出黑黃的煙牙,渾濁的眼映出對方的模樣,咧嘴道:“年輕人,聖誕老人的意思,不是我們能夠猜到的。”  “你們的裝飾合不合他的心意,我也是不知道的。”鎮長見慣風浪似的,語氣相當無所謂,“反正啊,明天就能知道一切。”  “知道了。”祁羽用他的雙眼當鏡子看了自己一會兒,覺得這鏡子並不合格。  他慢慢放下手裏的冰棱,隨手戳進對方沒有蓋起的酒瓶口裏給他當冰塊使,轉身擺手道:“merry christmas~”  心愛的酒瓶被塞進異物,鎮長的臉色終於有了變化,酒精使他任何反應都變得遲鈍,但從他顫抖著的布滿血絲的眼珠能看出隱隱要發怒的意思。  在他反手將酒瓶砸到幾人頭上前,他們已經退出了鎮長的房子,走在最後的羅菲還貼心地給他帶上了門。  回去的路上,仿佛是為了迎接聖誕的到來,天空飄起了點點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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