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水斷魂玉複位時,關臨風正陷在一場混戰裏。


    岱先生和病魔“神仙打架”,旁人自是插不上手。關臨風聯手齊墨對抗姽嫿、劉慕節的戰鬥,也是如火如荼。


    劉慕節死咬關臨風,下手招招狠毒。


    關臨風隻能用一半的玄氣,不敢全力而戰,隻是仔細招架,伺機反擊。


    齊墨則被姽嫿牢牢牽製,根本無暇幫助關臨風。


    一人三鬼中,姽嫿戰鬥力最高。她一邊和齊墨過著招,一邊還能在劉慕節和關臨風的對戰中攪局。


    關臨風知道姽嫿的厲害,一直留神提防,卻漸漸發現,姽嫿表麵上是在幫劉慕節,但在幾次關鍵時刻,她都“意外”地阻礙了劉慕節的進攻,替他解了圍。


    劉慕節也看出了這一點,怒道:“姽嫿,你什麽意思?”


    “人家還不是為你好!”姽嫿嬌嗔道,“你殺了他,回頭要怎麽跟上頭交代?”


    “你什麽時候這麽聽話了?”劉慕節諷刺道,“魔族在鬼界活動受限,挑選的代理人又是無天這個蠢貨。你那點陽奉陰違的心思,瞞得過他們,可瞞不過我。”


    姽嫿微微冷笑,不再搭話,出手更無顧忌,幾乎是明著幫助關臨風對付劉慕節了。


    劉慕節暗暗後悔,他激憤之下揭穿姽嫿對魔族並不忠心,姽嫿如何能不殺人滅口?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他自知現在說什麽也於事無補,隻能加倍振作精神,同時應付關臨風和姽嫿的攻擊。


    地震便是在這時發生的。


    劇烈的晃動中,關臨風本能地用鬆形定在地麵上,卻突然感覺到腳下的大地正在向下陷落。


    他毫不猶豫地縱身躍起,催動玄氣,用最快的速度連續躍出四五步。


    他腳下仍未踩到堅實的地麵,卻聽到身後有風聲襲來。


    他右足在一塊下落的石頭上一點,借力躍起的同時擰腰轉身,揮手劈落那截飛襲他後背的白骨。


    他起跳時便已算準距離,身體下墜時,左足正好踏上另一塊石頭,再次向後躍出。


    十餘枚尖利的骨頭碎片再次向他射來。


    關臨風心中暗罵。他身在半空,無法躲避,鐵蓮子又全部用盡,勉力用梅魂打落其中大半,卻仍被四五枚碎骨擊中。


    碎骨打在身上,最多隻能造成輕傷。但此時天塌地陷,關臨風集中全部精神都未必能逃脫,被這一幹擾,一腳踩空,頓時向下墜去。


    關鍵時刻,黝黑的縛魂鎖筆直地飛來,在關臨風腳下一墊,將他送到了四五米外未下陷的地麵上。


    關臨風就地一滾,化解了落地的衝擊力,立刻轉身去看那個巨大的深坑。


    齊墨的縛魂鎖和姽嫿的紅練糾纏在一起。二鬼雙雙向坑底落去。


    岱先生和病魔早已不見蹤影,不知是率先掉進了坑,還是轉移去了別處。


    隻有劉慕節踏著白骨搭成的懸梯,爬到了坑外。


    關臨風知道,齊墨是鬼身,高處墜落這種物理傷害不一定能傷到他,便暫時放下擔憂,專心應對眼前的敵人。


    他很想在劉慕節還沒爬上來時搶攻,但他剛才為了脫身,幾乎拚盡全力,體內的透魂釘失去壓製,立時發威。


    他痛得眼前發黑,勉強站穩身體,一邊催動玄氣對抗透魂釘,一邊嚐試拖延時間,對劉慕節道:“你還真是執著!即便我爺爺當年替陳乃言翻案,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都做了鬼,恨意還是這麽強烈嗎?非要殺了我不可?”


    經此巨變,劉慕節也是狼狽不堪。他頭發散亂,滿麵塵土,腳步有些踉蹌,想來他剛才一邊往上爬,一邊偷襲關臨風,陰神損耗不小。


    他也需花點時間恢複,因此同樣不著急動手,先和關臨風說起前塵往事來。


    “我討厭你,固然有你爺爺的原因,也是因為,我看不慣你這樣的人。”


    “你們這些世家子弟,總是自命不凡,不把我們這些出身低微的玄師放在眼裏。我就是要把你們也打入地獄,讓你們也體會下這世間的艱難。”


    關臨風覺得,劉慕節這番憤世嫉俗的說辭針對陳乃言還說得過去,針對他關臨風可太莫名其妙了。


    他失笑道:“你既然知道我爺爺是關樵,便該知道我是閭巷派的玄師,而不是什麽自命不凡的世家子弟。”


    “關樵當年在玄師界,也是響當當的人物。你長在關家,至少不曾缺衣少食。你自幼修行便有名師指點,行走江湖報出你爺爺的名號,就會得到不少關照,不是嗎?”劉慕節諷刺地一笑,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而我呢?我出生在一個叫摩絡的小山村。”


    “摩絡村和相距最近的城鎮也隔了兩座大山。那裏窮山惡水,交通不便,外人罕至。村民各個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村子裏最窮的人家,八口人隻有三條褲子,全家輪流著穿,最多隻能同時有三個人出門。”


    “可偏偏的,黃鼠狼專咬病鴨子。窮得掉渣的摩絡村,又鬧起妖怪來。”


    “我十歲那年,村子頻頻被山裏的妖怪襲擊,隔三差五便有人失蹤,還有村民進了趟山,渾身是血地爬回來,少了一條腿和半邊臉。村裏人惶惶不可終日,有人提出過舉村搬走,但大多數人還是不願離開祖輩生存的土地,最終也沒能成行。”


    “後來,村子裏來了一位玄師。這位玄師本事不算高明,一把年紀了,還要四處奔走鋤妖,掙些白澤榜的賞金維持生活。”


    “他幾次入山鋤妖,意外地發現,摩絡村所在的那座大山深處,竟有一個連通人、妖兩界的山洞。山洞那邊的妖怪喜食人肉,不時爬過這山洞,來到人間尋找美味。我們村離得最近,自然受害最甚。”


    “我們村雖然窮,但為了免受妖怪禍害,大家東拚西湊,拿出全村最好的東西,央求那位玄師留了下來。”


    “那位玄師年事已高,見我們村民風淳樸,又對他敬若神明,便決定在此養老。他對付小妖,保護村民,還在村中尋了一個玄性最高的孩子,收為弟子。他打算把這孩子培養成玄師,在他死後繼續保護村子。”


    “這個孩子自然就是我。師父花了七年時間教我。在他去世後,我又做了五年摩絡村的保護神。”


    “到我十七歲那一年,村人經過漫長的商議,終於下決心離開這既窮且危險的地方,搬到山外去生活——大約是之前反對的那些人都老了,剩下的年輕人想去闖蕩一把。”


    “我也告別家人,打算憑自己這身本事去闖一片天地。”


    “我漫無目的地遊曆,偶爾消滅幾個不入流的小妖、小鬼,領些賞金。我想出人頭地,卻不知道路在哪裏。我以為,我這一輩子,大約要和我師父一樣了。


    “直到那一天,我在江東白鹿崖遊山時,遇到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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