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臨風堵在門口,不讓晴宜出去。


    他發覺晴宜受傷,既擔心,又自責,顧不得掩飾情緒,急切地問:“你還好嗎?出了什麽事?”


    晴宜心中一陣陣悶痛。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他這一時冷、一時熱的態度,惹得她每天患得患失魂不守舍,他居然還問她“你還好嗎”。


    她看著關臨風一臉緊張的模樣,突然發了狠,想要加倍地報複他、傷害他。


    “已經沒什麽事了,你來晚了。這次,你錯過表現的機會了!”她咬牙回想劉慕節說的那些話,挑出最狠的幾句拋了出去,“你是不是很喜歡充英雄?喜歡看我可憐兮兮求你保護的樣子?那是不是會讓你覺得自己很有本事?”


    “我沒有……”關臨風本能地想辯解,卻發現麵對這誅心之論隻能是越辯越蒼白。


    他分不清晴宜是在賭氣,還是真的這樣看他,心中隱隱作痛,沉默了片刻,才低聲說:“晴宜,我隻是不想你受到傷害。”


    晴宜聽出他話語中的苦澀,心裏卻沒有快意,反而更加難過。


    她流著眼淚,發泄般地吼道:“你隻會說‘你不想’,那你有沒有考慮過別人的感受?我求求你,別再讓我當你英雄故事裏的受害者了!”


    “晴宜,你聽我說……”關臨風無力地想解釋。


    晴宜卻猛得推開他,奪門而出,向遠處跑去。


    關臨風追出幾步,右側大腿上突然傳來一陣銳痛。他不由一個趔趄,再抬眼時,就見姽嫿笑盈盈地站在了他麵前。


    姽嫿收回紅練,用下巴點了點關臨風右腿上滲血的繃帶,關切地問:“嘖嘖,怎麽弄的?你跟鬼恨怎麽動上手啦?”


    “不關你事!”關臨風沒好氣地說。


    他今夜雖重創了鬼恨,可他自己也實打實地挨了鬼恨兩刀。好在傷的都不是要緊部位,他拿衣服作繃帶湊合包紮了一下,就跑來找晴宜。晴宜情緒激動沒有發現,姽嫿卻是看了出來。姽嫿這一下偷襲,分明就是瞄準了他腿上的繃帶,想通過傷口判斷他是和誰動的手,偏偏這家夥還要裝出這麽一副關懷的語氣。


    姽嫿聽到這個回答,不由橫他一眼,嗔道:“那死丫頭給你氣受,你可別衝我來!你為她拚死拚活,她還不領情,真是可惡。換了我,可舍不得對你說那種話。”


    關臨風正在重新包紮傷口,聽到這話,手竟微微有些發抖。


    姽嫿看在眼裏,笑得眉眼彎彎:“你很傷心吧?要不要我去替你教訓教訓那丫頭?”


    關臨風麵色一沉,手上已捏了梅魂的起手決,問:“你什麽時候才能放過她?你剛才幹了什麽?她怎麽受的傷?”


    “不關人家的事啊,是劉慕節幹的!”姽嫿擺手道,“我來的時候,劉慕節正在撕你那小情人的衣服,多虧我神兵天降,英雄救美。小丫頭都一個勁兒地謝我呢,隻有你不識好人心。”


    關臨風分不出這話的真假,便不再作答。他手型一變,彈出片片金色的梅花,趁姽嫿分神格擋,立刻施展竹影之術繞過她,朝晴宜跑掉的方向追去。


    姽嫿嘻嘻一笑,也追了上來,與他保持同樣的速度,跟在他身邊,說:“我也不是個小氣的女人,雖然吃醋,但如果你開口求我,我可以幫你罩著那小丫頭。怎麽樣?”


    “免了!”關臨風立刻說,“你平白無故送人情,我怕回頭還不起。”


    “人家怎麽舍得為難你!我很講究公平的,不會要些你給不了的東西。”姽嫿也不否認她有交換條件,“我才不像你那小情人,總惹些你搞不定的麻煩。”


    關臨風不由皺眉,問:“晴宜惹了什麽麻煩?你都知道什麽?”


    姽嫿笑盈盈地說:“我什麽也不知道。不過,你想一想,鬼恨一介武夫,性子又悶,平時連屋子都不愛出,怎麽就引得你那小情人盯上他了?”


    關臨風也一直沒明白這個問題,微微側目,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姽嫿對他的反應十分滿意,接著說:“據我所知,昊磊被關在內牢黑籠裏。黑籠上遍布戾氣,人、鬼都無法碰觸,除非戴上以‘淨靈紗’做成的手套。淨靈紗來自魔界,是四界之內少數能阻絕戾氣的織物之一,十分珍貴。這樣的手套,整個逆刑也隻有兩副。”


    關臨風頓時想起,那天處置三個逃兵時,鬼恨在拿透魂釘之前先戴上了一副銀白色的手套。


    這下他明白晴宜闖進鬼恨房間的原因了。


    他今晚照常去晴宜房間查看,發覺晴宜沒在屋裏,立刻出去尋找。他發現鬼恨屋子附近的紅霧格外濃重,仔細搜索,果然在屋頂找到了晴宜。沒想到兩人又生誤會,晴宜跑了,而他正好看見鬼恨窗上的擋板掉下來。


    這說明,晴宜在他趕到之前,已經進過鬼恨的屋子了,並且用冰凍住了窗上的擋板。那麽,這副淨靈紗手套,應該已經到了晴宜手中。她下一步肯定是要去監牢裏救昊磊!


    關臨風暗暗歎了口氣。姽嫿說得沒錯,晴宜這是準備去惹大麻煩了。


    姽嫿適時地追問:“現在要不要考慮一下我的提議?”


    “等我求到你的時候再說吧!”關臨風催動玄氣,加快速度往監牢的方向趕去,把姽嫿甩在了身後。


    今日負責看守監牢山門的是老孤。


    此時已經是深夜了,他困得幾乎睜不開眼。


    如果是平時,他會和那兩個負責開門的弟兄輪流去打個盹兒。但就在前兩天,才有一個看門的弟兄因為誤放了一個小丫頭片子進去,被劉軍師罰去山穀中做苦力。眼下風頭還沒過,他們暫時不敢偷懶。


    他想到這裏,扭頭看了一眼兩個同伴。負責拉起巨石開門的兩個大塊頭,都已經合著眼靠在了牆壁上,一個頻頻點頭,一個嘴角流涎。


    老孤不由咒罵了一句。他這個崗位,除了要查對進出監牢者的身份,還得按時從窗口觀察小廣場的情況,不像那兩個傻大個隻需要在開門時動一下,自然無法學他們偷睡。


    今夜的霧氣似乎格外濃。


    老孤盯著窗外看了一會兒,覺得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以為是自己困到眼花,努力甩了甩頭,卻毫無作用。


    “可不是我不仔細看,是霧實在太大。”他嘟囔道,“再說,從來也沒出過什麽事……”


    他完成這一輪的觀察任務,在牆上的表格裏潦草地打了個勾,也在牆角坐下,準備稍微休息一會兒。


    他剛閉上眼,小廣場西南角的磷火燈就突然閃了兩下,無聲無息地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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