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宜站在長青花圈壽衣店門口,看了看天。


    今日天氣預報有雨,此時,黑雲壓城,雨將落未落,寒風一陣緊似一陣。這風雨欲來的情景,仿佛給她奏起了一曲“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悲壯背景音樂,讓她心裏忐忑起來。


    早晨,她接到了劉颯打來的電話。電話裏,劉颯的聲音依然和和氣氣,說晴宜昨日慌亂離開,忘了拿付過錢的蘋果,讓她今天再來“探望生病同學”時,順便到他店裏去一趟。


    當時,關臨風在一旁拚命給她比手勢,讓她不要答應。


    她本想以“害怕昨天那個殺馬特少年”為借口推辭了,但劉颯立刻表示已經教訓了那個殺馬特小弟,今天就讓他給晴宜賠禮道歉。她推脫不過,無奈答應。


    晴宜仍不願相信劉颯是煉製鬼醫的元凶,但因為關臨風反複叮囑,她也緊張起來。


    這時,她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打開店門走進去。


    店裏沒有開燈,隻有關二爺神像前的三支線香,發出一點微弱的紅光。昏暗的光線下,周圍玻璃展櫃裏各式的靈牌、骨灰盒、花圈依稀可見。


    劣質香的氣味繚繞在室內,似乎在努力掩蓋另一種味道。但晴宜仍能聞出,那是一股淡淡的血腥氣。


    劉颯坐在收銀台前,在賬本上寫寫畫畫。殺馬特少年一反常態,安靜地坐在他身邊。


    兩人聽到開門聲,同時抬起頭。


    “劉颯哥……”


    晴宜剛打了個招呼,那殺馬特少年已經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他臉上的淤傷似乎比昨日更多了。這時,他聲嘶力竭地衝晴宜喊:“快跑!”


    晴宜收到他的警告,還沒來得及有動作,劉颯出手如電,已經向她脖子抓了過來。


    一枚鐵蓮子破空而來,準確地擊中了劉颯的手腕。


    劉颯捂住傷處,一抬頭,就看見關臨風已經擋在晴宜身前。


    “你先走。”關臨風對晴宜說。


    劉颯一聲冷笑,伸手在收銀台上按了一個鍵。


    長青花圈壽衣店的大門“咯噔”一聲被鎖死。隨後,玻璃門外的卷閘門也緩緩落了下來。


    晴宜花容失色,驚呼道:“劉颯哥,你想幹什麽?”


    “是你們自找的!”劉颯說著,又在左側玻璃櫃的角落裏一摳。


    櫃子的底板打開,十幾個骨灰盒同時掉了出來。盒子摔在地上打開,一道道鬼影從盒中飛出,圍住了屋內的四個人。


    關臨風左手護著晴宜,右手淩空寫下一個“魄”字推出。


    金光閃過,頓時打翻了三道鬼影。那三個小鬼在地上掙紮了片刻,很快化作一陣黑煙消失了。


    關臨風皺了皺眉,手下卻不停,幾招便將圍攻他和晴宜的小鬼盡數打倒,順手還幫那殺馬特少年解了圍。


    這一來,隻剩下劉颯這個始作俑者,還在被自己放出來的小鬼圍攻。


    小鬼們想要攻擊他,但又懼怕他手中的一串佛珠,隻敢齜著獠牙、伸著鬼爪在外圍試探。


    關臨風擲出一枚鐵蓮子,將劉颯手中的佛珠打落。


    小鬼們立刻一擁而上。


    劉颯也是打架的好手,不至於坐以待斃。他一頓拳打腳踢,倒也將幾個小鬼打飛出去。


    被他打飛的小鬼在地上一滾,便又起身朝他撲過來。


    幾次之後,劉颯終究寡不敵眾,被小鬼們撲倒在地,撕咬得渾身是血。


    關臨風畢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咬死,打過去一個“魄”字,將劉颯救了下來。


    他歎道:“你屋裏有血腥氣。這餓鬼以膿、血為食,被這氣味一激,必定要吃到血肉才能罷休。這些低級小鬼,在我眼裏雖不堪一擊,但我瞧你不是玄師,也不會馭鬼,你怎麽敢這樣放它們出來?”


    “要不是你多事,我又何必冒這種險?”劉颯恨道,“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我原本隻是看你這店布置成招陰的格局,覺得奇怪,是你自己沉不住氣跟蹤我,我才認定你有問題。”關臨風說,“我聽說你以前混過江湖,就知道,晴宜昨天那點試探你的小伎倆,不可能騙得過你。你今天找借口把她叫來,是起了殺心吧?”


    “所以你才跟著過來了?”劉颯冷笑,“可你那對今天結婚的朋友要怎麽辦?你就不怕他們紅事變白事麽!”


    “我已經中過你一次調虎離山計,怎麽可能再上一次當。”關臨風平靜地說,“婚禮另有人維護,他隻會比我更盡心。我很想知道,你都不認識那對新人夫婦,是怎麽在請柬上做手腳的?”


    “隻有你有朋友嗎?”劉颯倒也坦誠,“如你所說,我曾經也是在道上混的,這一片的三教九流我都熟。昨晚你們在那飯館吃飯時,我買了支熒光棒,找了一個在那飯館打工的小兄弟幫忙。他趁你們不注意時,用牙簽沾了熒光液在請柬上寫了那幾行字。”


    這和關臨風猜測的差不多。


    他點了點頭,繼續問:“你這麽年輕,又是個不怕死的,想來,你煉那鬼醫,不是為了給自己續命,而是為了給你父親續命吧?”


    劉颯咬牙從地上爬起來,搖搖晃晃地穿過房間,掏出鑰匙打開了裏屋的門,示意他們進來看看。


    晴宜一進屋,便忍不住低呼了一聲。


    那間屋子和她昨日在黑暗中看到的已經完全是兩種感覺了。


    屋子的四麵牆壁上,訂著一層層的木架。架上擺滿了各種寫著奇怪字符的牌位和木雕銅塑的妖魔。每個牌位、每個雕塑前,都亮著一盞香燭形狀的紅燈,將整個房間照成了血紅的顏色。


    屋角的一張木床上,躺著一個老人。


    老人因為常年臥床,肢體已經萎縮,整個人枯瘦的如同一具幹屍。他歪斜的麵孔上本是一副呆滯的神情,此時聽到人聲,突然瞪大了眼睛,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


    關臨風心情複雜,問:“這便是令尊?”


    “是啊,這是我父親。”劉颯的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我爸和我不一樣。他一輩子老實本分,勤勤懇懇地開了個小店,處處與人為善,平生沒做過虧心事。可惜,好人沒好報,到最後,他竟淪落成這麽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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