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這一點,我昨晚也問過金細妹。”


    黃景鈺忍不住沉歎了口氣道:“她害怕餘建華在大城市,日日和那些時髦姑娘相處,別人會對他動心思。”


    “人人都說餘建華對自家婆娘不好,沒人知道餘建華的一生毀在了金細妹手中。”


    “這些年餘建華不願意幹活,天天酗酒,目的就是為了讓金細妹厭惡他,解了蠱放他走。”


    聽完這些,我隻覺得心裏像是壓了塊千斤重的石頭,沉甸甸的。


    我沉聲道:“之前芳芳也說過,隻要一天見不到餘晨瀾,她心裏就像是有什麽東西抓撓著她的心髒一樣。”


    那時候我以為芳芳處於熱戀期,產生這種感覺是相思所導致的。


    壓根沒有往蠱這個方麵想......


    “關於你朋友的事情,我勸你還是做好和餘晨瀾溝通的心理準備。”


    黃景鈺掃了眼後視鏡中一臉擔憂的我。


    “餘建華出生於藝術世家,他爺爺是國畫大師,奶奶是書香門第,餘家有錢有門路,可對於情蠱,他們卻是束手無策。”


    “前些年餘家也算是想通了,決定和金細妹和解,想要把餘建華接回餘家安度晚年,順便能讓餘晨瀾能接受更好的教育。”


    “可是餘建華卻把來探望的餘家人趕走了,他寧願過著窮困潦倒的日子,也要讓金細妹恨他。”


    餘建華的遭遇太過悲哀,僅僅因為一次善意,便葬送了一生。


    他在本是意氣風發的年紀,被困在貧困潦倒的山村。


    枕邊的妻子是他的仇人,亦是囚禁他的監獄......


    我微微咬牙。


    “他真可憐。”


    車子即將駛入山路的時候,我透過茶色的車窗,看到路邊泥沼裏臥著隻大白鵝。


    霎時間覺得餘建華很像是一隻折了翅的天鵝。


    即便這輩子再也回不到原本屬於他的天空。


    他卻依舊掙紮著,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朝著永遠回不去的天空哀鳴。


    不妥協便是他最後的尊嚴。


    想到這裏,我眉心不由得收攏,袖子裏的手也死死攥緊。


    我一定要幫芳芳解蠱,絕對不能讓她走餘建華的路。


    通往霧峰山的道路很是狹窄崎嶇。


    清晨的霧氣縈繞在山間,輕紗般的霧氣下是險峻的地勢。


    好幾次車子行駛在僅夠一輛車通行的懸崖邊上,車子一側挨著山,另一側則是湍急的江水。


    我被嚇得甚至不敢往車窗外看。


    終於車子停在了一片竹林外。


    下了車,黃景鈺指著麵前的竹林道:“穿過這個竹林就是下寨,你去到下寨一定要好好和他們說清楚來意,千萬不能硬闖,也別惹到他們。”


    我點點頭:“知道的。”


    待黃景鈺離開後,我扯了扯挎包的帶子,進了竹林。


    竹林裏麵地勢平坦,走起來倒是不費勁。


    我踩著潮濕鬆軟的竹葉,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走了大概二十分鍾,便看到不遠處一道木頭搭建成的大門。


    大門外側等距離訂滿了鋒利的鐵質矛頭。


    這些矛頭的尖端部分朝向外麵,是專門用來防禦進攻用的。


    大門頂端正中央的位置,掛著個巨大的牛頭,牛角還纏上了紅布。


    日光下,矛頭泛著幽幽的寒光,看得人不寒而栗。


    下寨確實嚴重排外......


    我深吸一口氣,待情緒不那麽緊張後,抬步朝著大門走去。


    眼看著距離大門不到十步遠,一道清脆的聲音喊住了我。


    “喂!你幹什麽?”


    回頭就看到一個背著竹背簍,穿著黑布衣裙的女孩朝我走了過來。


    女孩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頭上帶著裝飾了銀器的黑帽子,黑色繡花裙的裙邊縫了一圈銀色鈴鐺。


    裙擺很大,隨著女孩走路的動作,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音,很是悅耳。


    見女孩一臉戒備,我連忙道:“我受了竹然居委托,來下寨還東西的。”


    “什麽竹然居,我沒聽說過,你快走,不然我要動手了!”


    女孩手中拿著截長竹竿,作勢要趕人。


    伴隨著刺耳的“嘎吱”聲,身旁的大門緩緩打開了。


    見狀,女孩更急了,低聲道:“你快走啊!再不走會死的!”


    我解釋道:“我隻是來還東西的。”


    話是這麽說,可我心中卻打起了鼓。


    眼前這女孩的樣子不像是在騙人。


    “石朵依,你在幹什麽?”


    一道蒼老的聲音從門縫裏傳來。


    緊接著,門內走出幾個穿著黑色布衣布褲,戴著黑帽子的男人。


    為首的,是一個頭發黑白參半的老人。


    老人拄著拐杖,笑吟吟地朝我和石朵依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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