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上粉的魚片在滾燙的油鍋裏綻開。


    黃景軒一邊小心翻動著魚的身子,一邊侃侃而言:“我不知道柳墨白和你說了哪些。”


    “不過做為朋友,我可以實話告訴你,黃景鈺的腿確實是被我害成那樣的。”


    說這話時,黃景軒語氣風輕雲淡,仿佛被他害的不是他的親哥哥,而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我驚詫道:“為什麽?他不是你親哥哥嗎?”


    “柳墨白沒和你說麽?”


    低沉的嗓音伴著油炸的滋滋聲響起:“我這麽做,是為了以後能夠成為黃家家主。”


    “對於黃敏濤來說,我雖然瞎了一隻眼,但也好過雙腿殘疾的黃景鈺。”


    我沒想到黃景軒這麽坦誠地把這件事情告訴我,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


    黃景軒將魚從鍋裏取出裝盤,繼續道:“那時候的我,對家主之位耿耿於懷,這才犯下了錯誤,我很後悔,但是後悔沒有用,隻能贖罪。”


    說這話時,黃景軒眉頭微微皺起,像是回憶起什麽不好的事情一樣。


    “陶小姐,幫我把這個端去餐桌上,然後在餐桌等我可以麽?”


    黃景軒看著一臉呆愣的我,唇角勾起個溫柔有禮的弧度。


    “幫幫我好嗎?我一個人端不了這麽多。”


    我默然接過黃景軒手中的餐盤,回到餐桌旁。


    不一會兒,黃景軒端著裝了整魚的魚盤走了過來。


    他衝我歉意笑笑,將魚盤放在桌上:“抱歉,久等了,這是我才學會的鬆鼠鱖魚,不知道符不符合你的口味。”


    我淡漠地瞥了眼桌上的魚:“我不挑食。”


    忍饑挨餓的日子過多了,怎麽會挑食呢?


    灰色毛衣袖子被卷起,露出精壯的小臂,黃景軒抬手夾了筷魚肉放在我碗中。


    “是不是覺得我非常狠心,連親哥哥都害。”


    我那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沒有說話。


    “那便是了。”


    黃景軒放下筷子,撐著下巴,雙目沉沉地看著我。


    “是不是一個人有過,不好的過往,就注定隻會成為壞人?”


    “就譬如百年前,前世的你犯下了過錯,所以你就必須背著那個錯誤活一輩子?”


    黃景軒的話如一塊巨石般砸到我心頭。


    我猛然瞪大眼睛看著對麵的黃景軒,身體忍不住發抖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黃景軒一臉嚴肅地看著我:“陶小姐冰雪聰明,不可能聽不懂我的話。”


    我看著對麵的黃景軒,瞳孔微微發顫,臉瞬間白了下來。


    “我、我不是喬染音,你和我說這個幹什麽?”


    黃景軒眸光灼灼地看著我:“不管你怎麽否認,赤練繩認你為主人,這便是鐵證,你就是她。”


    不,不是的......


    我眼睛裏浮現出懼色,倏然起身道:“抱歉,我得先走了。”


    就在我起身的刹那,一隻冰涼的大掌握住了我的手腕。


    黃景軒用力一拉。


    我身體隨即朝著他的方向前傾。


    黃景軒家的餐桌不大。


    他一手拉著我的手腕,一手撐著桌子,上半身輕易越過桌麵,幾乎快要和我麵貼麵地看著我。


    “放開我!黃景軒,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


    那隻碧涔涔的眼睛裏劃過一抹哀求。


    他看著我,幽幽道:“小染,你和我都是罪人,我們是一樣的,隻有你才能理解我啊。”


    “我苦心孤詣地認識你,想要和你做朋友,僅僅是因為你是唯一能夠理解我的人呐。”


    黃景軒的話,讓我心緒越發慌亂。


    視線模糊,麵前這張臉逐漸和另一張臉重合......


    金嶽山跪在枯井裏,痛苦道:“你為什麽騙我!你不能這麽做!喬然音,你說戀慕我戀慕得夜不能寐,我才給你打開的門,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隨即,他的黑發寸寸變白......


    我不知道為什麽腦海裏會有這樣的碎片記憶留存,但是金嶽山的控訴聲,卻回響在我的腦海裏。


    罪人!


    我心髒猛跳了一下:“不!我不是喬染音!”


    話落,我一把甩開黃景軒的手,奪門而出。


    在腳踏出門的刹那,身後傳來黃景軒意味不明的聲音。


    “陶小姐,很快你就能夠理解我說的那種感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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