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水雲竟然想起風無涯來,又覺這風莫名的溫和……


    既然如此,符水雲的心弦輕輕一顫,所有的圖都是未知,但是這一副,畢竟是有一天隱隱約約的親切的……


    符水雲猶豫了片刻,終於是選擇了這一幅畫。


    果然,不出符水雲的所料,就在符水雲用手指觸碰那副畫的時候,在畫麵上蕩出一圈漣漪,瞬間,便將符水雲吸入了畫麵之中……


    一踏入畫麵,忽有一陣強烈的意識,竄入了符水雲的識海之中!


    根本就沒有給符水雲任何的思索時間,饒是符水雲在踏入的時候已經做好了被心魔考驗的準備,但是仍然被這一道意識,給撞的渾身一個踉蹌。


    但是在符水雲站穩之後,腦海中卻忽然有一種怪異的情緒。


    因為……


    這一縷神識,好像帶給了她一段奇妙的記憶……


    她仿佛,一下子接受到了一個來自幻境之中,一個不同的女人視角,所給她呈現出的不同的經曆……


    而且,那個女人,似乎……


    是風無涯的母親……


    至於符水雲為什麽知道,是因為,在那縷意識進入符水雲識海的時候,符水雲便自然而然的,了解到那縷意識,所給符水雲帶來的某種信息。


    符水雲渾身一震,一股震撼的情緒蕩漾開來……


    風無涯的母親,這一縷神識,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是真實的,還是虛幻的?


    竟然能夠在符水雲的腦海之中,和她對話?


    隻是……


    為什麽……


    不論是真還是假,為什麽符水雲在這些幻境裏邊,所經曆的卻不是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幻境,自己的心魔?


    第一層幻境,遇見了卓俊?


    第二層幻境,遇見了風無涯的母親?


    這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道理?符水雲饒是向來沉穩,也是有一些吃驚了……


    隻是不論這是像做夢一樣的虛幻,還是真實的……


    都讓符水雲難以相信,因為,根據風無涯母親放在符水雲腦海裏的那些記憶,符水雲分析出來,風無涯的母親鳳華影,竟然是兩世為人!


    風無涯……那個溫潤如玉的風無涯,他知道麽?


    如果這些都是虛幻的,那便沒有所謂,隻當做是過了一個幻境關……


    但是,如果這些幻境裏邊的信息,在冥冥之中,竟然真的是風無涯的母親,風花影的記憶的話,那麽,風無涯,他自己知道麽?


    那又是為什麽,這個幻境,是自己進入,而不是風無涯?


    當初風無涯在進入試煉境的時候見過這樣的幻境麽?


    符水雲帶著一層一層的迷霧,深入到這一縷神識的記憶之中,朝著那林蔭的盡頭走去,那林蔭的盡頭,便是記憶的盡頭……


    符水雲一邊走,一邊了解到那縷記憶灌輸給符水雲的更多的訊息……


    這些訊息,符水雲一邊走,一邊接受,順便一邊在腦海裏邊整理……


    符水雲漸漸的,知道了


    風花影是個女人,是個極妖嬈的女人。


    這個名字,在凡域,頗有一點風塵的意味。


    誰家爹娘會給女兒起這樣的名字?據說風花影的名字,是蠱羽族部落的長老們每人寫了一個字給她自己抓鬮選的。


    文明的洲野,民風和姓名也大都文雅,比如玄同大陸上比較大的部落:狼戎草原、瀚海荒原、南疆五毒潭、蜀中唐門和天劍門腳下的三千洲麓。


    而風花影這樣不講究的南荒部落——蠱羽族,便被玄同大陸修真界的人們排外為“蠻夷之地”。


    風花影是族長的庶女,族長有嫡子一人,庶子庶女十幾,對於風花影這個最小也最沒修煉資質的庶女,族長不關心,兄弟姐妹也打小欺辱,風花影過的很辛苦。


    好在十五歲的時候,結識了一位外族大使——西蘭國的左相華無憂。


    她的人生,終於有了一點不同。


    十五年前她喜歡金甲銀槍,騎在白狼的背上,鏖戰玄同大陸修真界的妖獸,比如棕熊、虎豹。


    可自從十五年的歲初,華無憂說喜歡溫柔賢惠的女子,她便脫了戰甲,棄了銀槍,學大宗族的人穿著輕柔的水袖長裙,端起了盤子,像老嬤嬤們討教如何做羹湯。


    華無憂從未見過這樣說變就變的女子,許是為她的不拘一格感到有趣,亦許是的確為她的率誠動了心,竟然許諾娶她。


    當日花前月下,華無憂對月起誓,“來年七夕,我必十二大禮、十裏紅妝,前來迎你。”


    “你此去西蘭國山高路遠,如果你忘了,我該怎麽辦?”


    華無憂低頭沉思,“我不會忘。對了,這是我家傳的戒指,有九天玄力在其中,你佩戴著不要離身,我可以感覺你。”


    其時,風花影目光灼灼,將信將疑,但仍是將戒指牢牢的戴在手上。打小缺乏關懷,讓風花影對這樣的溫存倍感依戀,也較之普通人更沒有安全感。


    風花影苦守了一年。


    時光如梭,眼看著七夕將至,風花影連日裏沒有一刻能坐的住。


    她不斷的上妝、卸妝。試圖畫出玄同大陸修真界的人們最溫柔的妝容。


    可直到七夕那日,日升日落,夜色暗沉了。


    華無憂終究沒有到來。


    風花影撕了水袖雲衣,在蠱羽聖池前抱蓋望著池中倒影。


    恍然間,她竟不認識自己。


    她仰起臉,淚水終於順著眼角劃下,她望著手上戒指,正要摘下丟進聖池裏,忽見戒指上青光大放,依依閃爍。


    風花影正詫異,隻見天空遮雲蔽日,有無數飛行的異獸朝著蠱羽族飛衝而來,異獸背上,是外族的金甲武士,在他們手中,武器大放異彩,旗幟飛卷招展,寫著“西蘭國”兩個字。


    風花影在一瞬間,猶如重獲新生!


    她這才意識到剛才要扔戒指的時候,她的心痛了個徹底。人像浮沉在海底,現在終於上了岸。


    可就在她高興得要衝出聖池,卻恰巧和向來慣以欺辱她的嫡出哥哥撞了個滿懷。


    嫡出哥哥風羅生大手用力捏住她的肩膀,皺眉問,“你跌跌撞撞,要去哪兒?”


    風花影傲然仰臉,“放開!從今後我去了外地,再也不受你的管製!”


    風羅生冷笑一聲,“雖然我不知道你的瘋腦袋整天說這些是什麽胡話,但今天,你和你的姐姐們,哪也不準去!”


    風羅生此言一出,拍了拍手,頓時有兩個部落長老押著風花影,朝著族長殿的後院去。


    風花影掙紮,“風羅生!你是不是不能見我過的好?!”


    風羅生遠遠的望了她一眼,“快走。”


    風花影來不及聽他說些什麽,便被長老一個手勁在後勁打暈了她。


    風花影醒過來的時候,是在一個地道裏,她的十幾個庶出的姐姐,和她擠在一起,跟著一個提燈的長老往前走。


    姐姐們嚶嚶啜泣,氣氛恐慌而怪異。


    風花影問道,“你們怎麽了?”


    一個姐姐朝她啐了一口,道,“真不知道大哥救你做什麽……怎麽了?還不是你那個西蘭國的情郎?!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裝的?我看我們蠱羽族能有此日,全是拜你所賜!你說!你是不是奸細?!”


    那姐姐說著,兀自氣不過,竟然上手來掐風花影的脖子。


    風花影惱了,和她對著打起來,庶子庶女一看風花影欺負人,因群人上來撕打風花影。


    風花影火氣上了頭,加上天生蠻力,一打十,自己落了傷,卻也沒讓欺負她的人落了好。長老趕緊上來勸架。


    風花影這才知道,剛才她在聖池看見的西蘭國大軍,不是華無憂來迎娶她。


    而是西蘭國,突然襲擊,前來討伐蠱羽族。


    風花影渾身冰涼。


    僵硬著身子在擁擠的人群走出地道,卻不想地道豁然開朗的出口處,竟然遍布西蘭國的金甲武士。


    哥哥姐姐們驚慌逃竄呼喊,風花影仿佛聽不到。


    她隻是愣愣地望著地道外,那個臨風而立的紫衣男子。


    仿佛是穿越了無盡的時空,他來了。


    這樣陌生的。


    地道口狂風呼嘯,哥哥姐姐們被活捉起來。她呆然而立,直到剩下她一個,終於有人前來捉拿她。


    風花影回頭一望,身後的蠱羽族,已經成為一片汪洋火海。


    她像做夢一樣,到現在似乎還沒有醒來,直到被人用繩子將她的雙手綁在身後。


    風花影這才驚醒,掙紮著甩開,一個箭步上前,捏住華無憂的衣襟,睚眥欲裂,“華無憂!你們在做什麽!”


    華無憂眉頭一皺,從他的身側登時走出一個金甲女子,揮手拂開風花影的手。


    像是看著一隻螻蟻一般,扭頭對華無憂道,“清風哥哥,這就是你在蠱羽族策反的棋子麽?看上去頭腦簡單,還好沒有誤了我們的大事。”


    風花影大口的喘息,“策反?棋子?”


    風花影低頭看見手上隱隱發光的戒指,仰天大笑,“我懂了,我懂了……華無憂,這根本不是什麽傳家戒指,這是你拿來監視我,讓我作你的’眼睛‘,監視我們蠱羽族的罪魁禍首,對不對?!”


    風花影這一刻,終於大徹大悟了起來。


    華無憂撿起被風花影扔掉的戒指,眸中晦暗不明的神色一閃而過,抬起頭時,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風花影,你的哥哥姐姐們,被擄往西蘭國,世代為奴。而你,念在有功,可赦免。”


    正在此時,忽有金甲武士到華無憂前稟報,“大人,蠱羽族的族長和少族長,都已經自戮了。”


    風花影踉蹌一步,這才想起,剛才在聖池前,她一向討厭的大哥,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快走”。


    風花影哽咽起來。


    華無憂帶人欲走,風花影忽然在原地哈哈大笑。


    這笑聲實在悚然。


    華無憂也不禁皺起了眉頭,頓下腳步側眼打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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